第398章 杀机满满
沐云歌并不确定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大概猜测,对方应该是用什么利器刺破了她额头表皮。
可神奇的是,在她听不太清楚词汇的吟唱里,不过片刻功夫,难以忍受的疼痛,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意识深处像被什么安抚过,不仅不难受了,反而异常舒适。
虽然楚元戟依旧没有出声,但她能感觉得出来,他还在。
沐云歌再三确认,肯定这一切,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顿时升起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奇异感。
难道,这就是……神秘的咒术?
那起源于伟大祖先们强大巫医中,最终却断流在时代洪荒中,与中医分流齐名的,另外一支?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白发男子摇了下头,清清淡淡地笑道:
“死咒,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会这么恶毒的咒术?
她倒是舍得,将这么好的东西,给了你。若不是……”
说着,对方突然止住这个话题,薄唇微动,慢慢吐出两个字,“凌域。”
沐云歌:“?”
对方一连串的输出,怎么听上去,都感觉这么莫名其妙?
所幸这人也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直接开口为她解了惑:“凌域,我的名字。”
说完,又用手指点了点沐云歌的眼睛,
“他现在,很危险。
本身便中了死咒,九死一生。
现在下咒人察觉到了异常,再次催动咒术。
这对他而言,是很危险的事情。若是一个不好,他的意识便会消散,彻底变成活死人。”
活死人,那不就是植物人?
沐云歌这回是听懂了。
整个人彻底怔愣在了原地。
这人不仅出手帮忙平息了她的异常状况,还能一眼就看出她体内的真实情况。
看出还有一个楚元戟的意识,跟她共存。
简直比栖霞山太晖观的驭灵道长,还要厉害!
总算是见着了一丝可能救到楚元戟的曙光,
沐云歌哪里还顾得上对方刚才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之前的警惕心,全都没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道:“敢问,可是有解?”
“死咒,原本是无解的。”
与其高冷清傲的外表不同,这凌域,性子倒是好说话得很。
基本上有问必答,耐心道,
“适才,我已经帮你稳住了他的灵魂,暂时无事。
也幸好你与他缔结了契约,才能让他在关键时刻逃出生天,留有一线生机。
是以,死咒无解,但是血咒,可解。”
沐云歌:“?”
这委实,有些超出她的知识范畴之外了。
原本以为,她带着载有最先进医疗技术的医疗室穿越,已经是所向披靡的金手指。
不曾想,天外有天。
无奈地叹了口气,沐云歌以最快的速度分析了凌域一番,听不太明白的话。
精准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死咒?还是……血咒?”
当初初见那珈蓝法师,就觉着对方是个诡异的人。
没想到搞出来的手段,果然邪门的厉害。
这些说法,一听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什么缔结契约,这真的不是隐藏的魔法世界?
看她是真的不懂,凌域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开始从头讲解。
有关禁咒术一科,沐云歌当真是实打实的门外汉。
几乎用上了自己当初在医学院学习时的精神,才总算是从一系列复杂的词汇中,整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楚元戟身中死咒,虽说不至于让他当场毙命,但几乎可以封印灵魂?
结果恰好在咒术形成期,我与他因为某种原因,缔结了契约。”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及,当初楚元戟夜探建章宫回来,昏迷不醒后,沐云歌不小心扎破手指一事了。
血莫名其妙流了一手,当时只觉着诡异,还将自家丫鬟给吓得不轻。
如今结合凌域的说法,两人双手紧握血液交织,恰好便是转化血咒的关键。
“又恰好因为,我吃了一种非同一般的药,形成了特殊体质,才通过契约,顺利将他身上原本的死咒变成血咒。
也让他的意识,顺利过度到我的体内,从而逃过禁锢?”
具体什么时候吃的那种药,沐云歌一时之间实在是想不起来。
可能跟原主的经历有关,也说不定。
但楚元戟的意识到了她的身体里头,确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至此,一件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便这么发生了。
这么多的恰好连在一起,就连沐云歌,也觉着匪夷所思。
幸好,她来自异世,看过更多离奇的事儿,很快也就接受了。
随即又道:“既然血咒可以解,那不知道……麻不麻烦?”
问这话,其实是试探。
毕竟跟对方萍水相逢,就算是她想求医,也得交出让人满意的诊金才成。
况且,这神医谷声名在外,迄今为止,几乎每一个人提及,都无外乎,不好相与。
眼前这个人,身份又是必然非比寻常。
这厢还在纠结呢,岂料,凌域却一本正经地点头:“既然形成了契约,又有你在,便不麻烦。”
说着,他从身上摸出了一块炭笔。
又十分不拘小节的“刺啦”一声,扯下了自己衣袍下摆。
随后刷刷几笔,连写带画勾勒了半晌。
结束之后,直接将布料递到了沐云歌手上:“照做就行,你本就是大夫,又聪明,很容易就会成功了。”
沐云歌:“?”
这是她不掏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轻而易举拿到手里头的东西?
都要怀疑,自己压根就是在做梦了。
可手中布帛的触感,又实实在在。
当机立断地接了过来,沐云歌大致快速扫了一眼,随后仔细贴身收好。
最终,还是没能抵得住心中的好奇,不由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这话不仅问得突兀,还极容易让人听不懂。
哪知凌域看了她一眼,却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因为,你收留了她。”
说着,将目光投向远方,看似为沐云歌解惑,实则更像是自言自语,
“自从离了谷,这些年来,她一直漂泊在外居无定所,日子过得甚是凄苦。
是你给了她栖身之地,不仅让她有所依仗,还能发挥所长。
“这解咒的法子给你,就当是替她,还了你给的恩情罢。”
“替她?”
如果连这个都听不懂,那沐云歌就真的傻了。
目光不由闪了闪,淡声道:“你跟卫楠伊,果然认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而且不仅认识,还是熟识。
难怪之前在神医谷入口初遇时,卫楠伊的反应会那么奇怪。
想必这里头,也藏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只是,不论是什么,听凌域此时这些话,分明是关心着卫楠伊的。
甚至在对方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直默默关注着她。
才会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后来又去了德仁堂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如此牵挂,何必又要故意为难?
又不知你,是以什么身份,替她还恩情?”
一个“替”字,就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能随便用的了。
根据此前卫楠伊的讲述,她是因为丈夫离世,才离开了神医谷。
很显然,凌域不会是她那个死了的夫君,那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并非有意想要探听别人的隐私,实在是这人对卫楠伊的态度奇怪得很。
加上现在对方又莫名失踪了,沐云歌也想打探出些有用的消息来。
大概是她问什么身份那话,让凌域有些难以回答,他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刻意绕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苦笑连连:“我怎会为难与她?我……”
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沐云歌心底忍不住再次出现疑惑。
难不成,这人也不知道卫楠伊不见了的消息?
径直脱口而出:“可她失踪了。”
说着,便将昨晚上对方说是去打水,实际上一晚上没回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毕竟如今也算是自己人,沐云歌掩饰不住的忧心忡忡,“这里是神医谷,你是神医谷中的人。
我看谷中的人对她似乎颇有成见,这事儿想必你也清楚。
楠伊一夜未归,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万一要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凌域蓦然变脸,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去找!”
看样子,他这边果然有线索。
沐云歌不由舒了口气。
想到自家两个丫头,莫言,甚至是乔枫的下落目前都还没有着落,说不定这人也能帮上忙,也跟着追了上去。
“等等我,一起。”
结果没走两步,骤然之间一波碎骨破脑的疼痛袭来,她吭都没来得及吭上一声,整个人便直直摔倒在地。
倒地的动静有些大,传到凌域耳朵里,成功阻住了他匆匆的步伐。
及时调转回来查看,掰开再次突发异状的沐云歌眼皮观察了半晌,他眼底浮现诧异,若有所思的低语:
“反应还挺快。不过这手段,着实龌龊。”
迷迷糊糊中,沐云歌没听明白他的话。
只那一瞬间觉着有千万钢针穿脑而过,已经疼得喊都喊不出来了。
几乎是浑身发抖中,依稀听到了某人沙哑的嗓音:“歌儿,让你跟着一起……受苦了。”
事实上,这一刻的楚元戟,正就实实在在受着这样的折磨。
未央宫,寝殿。
楚元戟躺在雕花大床上,指余长的钢针泛着诡异的黑紫,扎遍他周身各大要穴。
尤其是头上,更是密密麻麻,宛若刺猬。
一旁的珈蓝法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桀桀怪笑:
“本座不知你有什么奇遇,竟能逃过本座的手段。连催动禁咒,也能扛得住。
不过没关系,这禁药乃是加了初婴之血,再配合本座的秘法,看你这回还怎么逃?
横竖……”
横竖眼前这人,是楚元烨还有太后的眼中钉。
随便他玩,便是玩死了,也没关系。
想到这里,他阴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笑,随即又用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腥臭发黑的血液流出来,顺着钢针往楚元戟身体要穴里面渡。
很快,楚元戟苍白如纸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层浓浓的死气。
此时的楚元戟,并非全然无知无觉。
经过凌域的帮忙,他的魂力已经稳定,一半在沐云歌那儿,一半在他自己的身体里头。
所以,珈蓝法师这些手段,他感受得真真切切。
只是无奈,半点反抗不得。
真正心疼的,却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心上人。
他戎马小半生,过往快十年的光阴,几乎是尸山血海里头滚出来的,便是刮骨钢刀也受过。
这波手段虽说残忍,倒也不是受不了。
可他的歌儿,不一样。
娇滴滴的小女子,搁在心尖上疼都来不及,怎能让她白白跟着自己一道,受这无妄之灾的罪?
尤其,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也跟着受到了这样的折磨,就更加心痛了。
那种满腔悲愤无法宣泄,甚至没有能力切断跟沐云歌之间的联系,楚元戟一口郁气横在胸肺之间,几乎快有毁天灭地的架势。
那珈蓝法师起初还在施针。
结果转头一瞧,就发现深陷昏迷,任凭他磋磨的楚元戟眼角,竟然沁出了一滴血泪。
“意念如此之顽强,真是怪哉怪哉。不过,可惜了……”
嘴角勾着令人胆寒的笑,这一回他直接掰开了楚元戟的眼皮。
随即枯爪一翻,指间泛着黑的钢针,竟直直要往对方眼球上戳。
千钧一发之际,殿门响动,有人进来了。
秋杏手上端着茶,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法师照料我们殿下辛苦了,娘娘让奴婢……啊!”
此前郁贵妃因为独自一人救火受了伤,不得不暂且在偏殿安置卸下。
却又实在不放心自己儿子,煎熬了一天一夜,最终实在忍不住,特意派遣了秋杏过来看看情况。
哪知秋杏一进门,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
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茶都丢了出去,惊叫一声扭头就往外跑。
珈蓝法师想要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人跑了,只得作罢。
等阴恻的目光再度落到楚元戟脸上时,已经是杀机满满。
也不再继续折磨楚元戟了,而是动手,一根一根拔掉了他身上那些钢针。
等全部清理干净了,又扯开了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