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190章
果不其然,曹真到的时候,蜀地开始下雨了,且这雨一下得好几个月,连绵不绝。
曹真的铁骑都是曹操留下的精锐,最擅奔袭野战,但是蜀地崎岖啊,再加上下了雨,蜀道路滑难行,曹真一个月的行程生生被拖到了两个月,且还陷在蜀道上难以自拔。
我幸灾乐祸的问孔明:“先生让我去和他玩玩?”
我们有当地居民做应,曹真到哪了,损失了多少,滑了多少蹄,我们一目了然。
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的马匹的马掌是打了防滑的马蹄钉的,那就是东吴。
孔明刚封好回给陆逊的文书,正要喊人拿出去发了。他们东吴就这么做事不讲究,你说你要打就打就是了,左一封,右一封的来,还都是国书的名义,孔明不回还不行,显得不重视吴侯。
孔明一边让人将国书拿出去发了,一边对我说:“喊伯约带文义去就行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职责。”
张苞和关兴都不在,我得守在他身边,以防军中万一哗变,他们胆敢打孔明的主意。
当年的翼德可就是死在营里的,这个教训血腥且深刻。
不许去就不去,我就当他心疼我,让我闲上一闲了。
孔明喊来伯约,让他和张文义带一队人马去围堵曹真的先锋夏侯霸。
我在边上玩一个橘子,听孔明左右调度,事事周祥,每一种情况都帮他们拟好了对策,说实话,孔明布置的如此周祥,派谁去都可以,只要记性好又听话就够了。
等姜维和张文义领命出去了,我才和孔明说:“丞相,你不累,谁累啊?”
营里军中,朝堂之上,我从来喊他丞相。
他没理我,端起凉透了的茶杯就喝。
那茶早就凉透了,我怕他喝凉茶会不舒服,就将手里剥好了的橘子递给他,说:“可甜了,我刚吃了一片,算试过毒了,没事。”
他从善如流的接了过去,撕下一片果肉,放入口中。
我见他吃的欢,便在他边上问他:“不是说两路大军吗?怎么只见曹真那一路,还有一路呢?”
孔明将果肉咽了下去,答我:“还有一路是司马懿所率,从汉水而上。”
“算算日子,应该也早就到了才是。”
孔明笑了笑,问:“司马懿那个性子,你跟他不熟吗?这还用问我?”
也是,司马懿那货狡猾又苟,他眼见曹真不顺,故意拖缓行军的速度,看看情势再决定是进还是退,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我突然反应过来了,看向孔明:“什么叫我跟他不熟吗?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孔明笑了出来。
事实证明司马懿走的慢是对的,曹真大军被困在蜀道上进退两难,还有姜维亲切的问候了一下曹真,曹真叫苦不迭,等魏帝下诏退军的时候,忙不迭的就往回赶。这场架打的乏味又无聊,我们大营都没动过,他们硬是没能打过来,我真是服了,便是当年打孟获的时候吧,人家蛮王还正儿八经的杀进营里一次呢!也没有这么无聊过!
我问孔明:“曹真跑的急,听说辎重都掉了许多,要不要撵上一撵?”
“归师勿遏的道理你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就是容他这么来来回回一趟,有点不开心!敢来,就别想着全须全尾的回去!”
孔明只笑:“不急不急,我另有大礼送给他们,保准会让他们印象深刻。”
我眼睛一亮,央着孔明问:“是什么?丞相教我!”
只有对着孔明的时候,我不仅不凶悍,还小女儿的姿态毕露,纯真又娇憨。
轻王奉命正好来营里,帘子一掀,正好看见我央着孔明的这一幕,看的轻王,魏延并着吕字姜维他们几个都一起傻住了。
有外人进来,我将扯着孔明袖子的手放了下来,还清了清嗓子,装作很凶的样子站去一边了。
孔明很自然的问轻王:“何事?”
轻王醒过神来,对孔明说:“见丞相,陛下得知曹真退军,大为表彰丞相坐镇前线的功绩,要犒赏三军。”
听了这句,我对轻王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单膝一跪,道:“上禀陛下,臣代三军谢陛下。”
我名义还是军候,这种事情,我来谢就行了。
轻王这句是代刘禅说的,就受了我这一跪。
孔明问轻王:“还有别的事?”
轻王很无语的说:“我怎么觉得……丞相你好像并不怎么想见我的样子?”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孔明也笑了,说:“不是不想见你,只是你若没有别的事了,我这里有正事要吩咐。”
轻王找了个小矮杌子,往那一坐,表示咽不下这口气,不走了。
这轻王比我还会发小孩子脾气!
孔明没管我们两个,叫了魏延和吴懿上前,一人递了个锦袋,便让他们出去了,他这个关子卖的我们都很莫名,然后他喊过吕字,说:“提防曹真反扑。”
“是。”
孔明又叫过姜维,道:“戒备汉水的司马懿。”
“是。”
不光是轻王,连同我一起都听了个云里雾里的,为了不在轻王面前露怯,我还做了个很懂的样子。
待孔明吩咐完事情,众将都退下来后,轻王问我:“方才进来的时候,你央他什么央的那么……”轻王心里在想词,想了半天,最后如实说,“……央的那么让人心痒痒的?”
我白他一眼,凶他:“要你管!”
轻王摇摇头,评:“红颜祸水!”
我不服:“我又祸什么了?我老老实实待在中军帐里护着丞相,我祸什么了?你今日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看你能不能出得去这个门!”
“丞相!你管管她!”
孔明事都吩咐完了,有空看了几眼我们胡闹,对轻王说:“确实是你说她在先。”
“行行行,给你赔个不是!”轻王无可奈何,“陛下让我给你们带了点新鲜的瓜果来,在外面,还有一些给你们的赏赐,我说重,不带,非得让我带来,说又不用我背……”
“那确实不用你背啊,放着马车现成的呢。”
我怼了轻王一句,便去外面挑瓜果了,我小归小,大事上还不傻,轻王跟孔明有机密要谈,我原本也不想听。
中军帐的帘子刚放下,我还没来得及走,听见里头轻王似乎跟孔明说了几句,什么:“……军中并不安全……她那个样子还是越少人看到越好……万一再有人起了歹心,你也不安全……”
“我心里有数。”
“还有,你这身子……该多注意点了……别太操劳……有什么让下头人去办就是了……”
“我心里有数。”
我还想再听几句,门口的亲卫看不下去了,来请我了,孔明的规矩,出了账的一律不许在外面偷听,否则一律按暗探议罪,我这站住了没走,戍卫可不就得来赶人了?我也不想他们难做,就去挑轻王带来的瓜果了。
到了晚间,我回去的时候他俩正好说差不多了,我帘子一撩,走进去的时候正听见孔明跟轻王说:“让杨仪去吧。”
我没听见头没听见尾,就问:“去哪?”
轻王知道就算他不跟我说,我回头往孔明跟前一赖,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便叹口气,说:“喊杨仪去一趟东吴。”
轻王这个叹气倒不是对着我,只是觉得杨仪多少非他心目中满意的人物,应变差了点,相貌上也差了点,东吴整个的看人下菜碟,看人就算了,还喜欢看人颜值下菜碟,这谁受得了!
当年孔明出使东吴劝说孙权孙刘联合的时候,那孔明的长相可是加了不少分的!按照瑾哥私下给我透的一点点点点的风声,当时太夫人对孔明的长相、气度和学识简直是满意极了,若是那个时候孔明愿意归顺,愿意留在东吴,孙家的那个小妹,也留不到给刘备了。
我知道轻王在叹气什么,很同情他,说:“实在不行让刘琰去呗。”
刘琰是刘备跟前的老人了,也是沾亲带故的有皇家的血脉,面子工程是一等一的好,刘备有时也喜欢带他出去充个脸面。
轻王笑出了声,道:“出使东吴?你别再把刘琰吓死!”
我跟轻王说:“这怕什么?吴侯不会打他,又不会杀他,他出去代表的是我们大汉的脸面,让刘琰为正,杨仪、三寒为副,三寒的机变还是可以的,只要不是吴侯打算跟我们翻脸,这又不是不行?都交好多少年了,也不会突然就翻脸的吧?又不是曹魏大军压境我们就要完蛋了,吴侯做人还是会留一线的,日后好相见嘛!”
轻王听了颇是心动,确实是个办法。
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扑去孔明跟前,央着孔明:“派我去吧!”
“不许。”孔明想都没想,直接否了。
轻王差点被我这一句呛死,指着我说:“派你去?你去和丞相本人去有区别吗?你还真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就有些怏怏不乐。
其实轻王说的没错,我也知道是这个道理,我现在这个身份出去一趟是很要命的事情,于公嘛,我是一品上军候,于私嘛,我跟他们丞相有着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谁都知道他丞相府放的那个夫人只是好看的,他心里的人实际上是我,顾念的人也只有我。所以我但凡出门一趟,曹帝桌上关于我动向的案牍估计能堆成山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嘛,这原也没什么,谁还没几个美人小妾啊,孔明现在只留我一个就已经是很难得了,但是谁家的美人都没有我这么出息的,动辄率领着大军来去,再加上孔明其实挺宠我的,这是不可否认的。孔明对着我的时候,该说说,该训斥就训斥,但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护我。
“我们搞谍报的也挺辛苦了,你就别乱跑给人家增加负担了。”轻王见我老大的不开心,他就开心了,怂恿我说,“你真想去也不是不行……”
“???”
轻王跟我说:“只是丞相也不是二十多岁的少年了,他也不能没人照顾,这天气时冷时热的,给丞相热个茶加个衣什么的,对吧?你走你的,我回成都帮你问问江夫人愿不愿意过来帮你照顾丞相啊。”
轻王忒坏!我很生气!
孔明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还在看文书,我只能和轻王一起闭了嘴。
于是,他在上头看文书处理正事,我们两个在下头无聊,我是要守着他,护卫着他,轻王么,他出来一趟没事做,现在只能干等着吃晚饭。
我们两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段时间,轻王看我橘子剥的欢,便凑来一起剥橘子,跟我说小话:“你守着他还想往外跑?你现在这么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的?”
“倒也不是。”我小声跟轻王说,“你以为他搭理我吗?你看他,他天天就这么要么看文书看一天,要么看那张地形图,要不然就喊将军进来升帐布阵,我整日只这么干坐着,一天下来都和他说不上几句话。你有本事叫江一心过来,我不信她不无聊!”
轻王切了一声:“人家只要能看见丞相人在那就心满意足了,你要求还挺高,还要他搭理你?你想要他怎么搭理你?不跟你吹,我回我的府邸去,我几个夫人没一个敢像你这样的,还要求这么多?”
难得听到他吹他的美人,也是无聊,我便问他:“你几个夫人?”
“一般般啦,也不多,我家里一正妃一侧妃,两美人两侍婢。”
“你这还不多?”我无语了。
“你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我这样的已经算是很少了好么?那回刚入川的时候,刘璋留的美人多嘛,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先帝赏美人下来都是成把成把赏的,那时候人也不是很多,先帝照顾我们,可不就盯着我们几个使劲的赏!我那两个美人就是先帝那时候赏下来的,我还只收了两个,其他的一概拒绝了好嘛?”
似乎有人跟我说过的,记不太清了,我和轻王互相不对付,能怼绝不会好好说话,能互骂就绝不怼,听他这么说,我也切了一下,手指略略往上面指了指,问:“那他收了几个?”
提到那段岁月,轻王还是很缅怀的。
我们两这小动作和小声音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看见,不敢闹到他跟前去,不然就是一起挨骂。
“丞相?”轻王费力巴拉的想了一会,然后说,“我记得好像是收了一个吧。”
我嗤之以鼻:“您老这记性够呛了!他不是一个都没收吗?”
“那段时间你又不在成都,你问过丞相了?”
“没问啊,不过我记得谁好像和我说过。”
“那就是跟你说这事的人本来自己就也不清楚呗!”轻王折腾着手上的柑橘,然后告诉我,“先帝前前后后赏过五次美人,前四次,不对,应该说五次丞相都一个都没收,那个时候你跑了,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先帝知道他娶江一心是迫不得已,先帝的心里一直觉得对丞相很歉疚,便一直惦记着想赏丞相点什么。丞相么,他又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嗜好,金银玉器他看都不看,权势地位他弃如敝履,赏他美人么,他又不受,先帝都快愁死了!”
“然后呢?”
“后来好像是民间进献先帝美人吧?我想想……对的,先帝入川秋毫无犯,益州当地人很感激先帝,然后就搜寻了几个美人送给先帝,先帝就把哥几个都叫了过去,意思是大伙分分吧,大家都表示,不行了,身体吃不消,陛下你自己留着吧。先帝也不是爱美色的人,实在不行,留了两个,剩下的赏给了一些侍卫。”
“这不结束了吗?有他什么事?”
“你听我说完。”轻王翻了个白眼,“那先帝收美人,也总归有人不乐意啊!”
“太后!”我跟轻王对了个眼神,顺手抓了一把核桃剥着。
“吴太后就跟先帝说,你美人太多了,丞相你还什么都没赏,不像样子。先帝没法子了,喊了我过来给丞相送去,我可不就是这种跑腿的命!我好说歹说,劝了丞相半天,声泪俱下啊,丞相再不收,我都没法回去交差了。”
“那他就收下了?不是他风格啊!”
“那段时间你不是骗他你死了吗?死无全尸,是你干的事不?他还因为这个病了,病好之后,他看什么都比较无所谓了,再加上我劝了好久好久,他就也收下了,事就是这么个事。”轻王将我剥好的核桃肉拿走,还谢了谢我。
我拿着小棒槌有些怔忡,问:“那美人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相府里呢,归江夫人管,又不归你凤侯管!”
我捏着核桃有些发呆,轻王叫了我几声我也没听见,糊里糊涂的就把核桃壳当成核桃肉放进嘴里咔嚓一下,壳全都扎嘴里了,扎出了一嘴的血。
这回的动静大了点,孔明一扭头就看见了,快步从案后走了过来,拿出帕子帮我捂着嘴,问我:“痛不痛?”
痛的我话都说不出来,眼泪直打转。
孔明让我张嘴给他看,将我嘴里的碎壳一一挑去,又拉着我去漱口,他沾了一手的血,问轻王:“你们怎么回事?”
轻王发现惹祸了的时候就想跑,没跑掉,只能跟孔明解释道:“凤侯不知在想什么,想那么出神,自己啃了壳,这你不能怪我!”
孔明捏了我颈后的穴道,帮我止血,问轻王:“你们在说什么?”
轻王不太自然的说:“没说……什么啊……”
我一指轻王,口里呜呜的想说什么,可惜我嘴上被孔明拿帕子捂了,又痛,只能听见我叽哩哇啦好似一顿乱叫,实则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轻王见势不对,恶人先告状,赶紧说:“凤侯想问你当年收的那个美人的事情!我记得是叫幽幽吧?我就跟凤侯说了几句!”
孔明愣了愣。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谁知道凤侯怎么就能一口啃到壳了!”
孔明跟轻王说:“这次魏伐之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我案上有个折子,你带回去上呈陛下。”
“是。”轻王对孔明一手拿帕子帮我捂着满嘴的血,一边还能跟他交代正事这点很钦佩,问,“事了之后,丞相要回成都还是汉中?”
“回汉中,三军就地修整。”
轻王明白孔明这是还要继续动武的意思,又应了个“是”。
孔明跟轻王说:“你回去后,交代李严好生准备粮草军械,以备随时的不时之需。”
“丞相放心,我都明白。”
“出使之事,你回去问问威硕愿不愿往,他要是愿走一趟再好不过,若是他实在不愿就算了,你就还喊杨仪去,我案上右手边有一个折子,包着红绸的那个,你拿着路上看看,回去后好交代杨仪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轻王拿起一本,问孔明:“是这个吗?”
孔明回身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轻王收了起来,道:“我今晚就细细的看一遍,如有不懂的,明日也好请教丞相。”
“也好。”
孔明跟轻王说着话,还掐在我后颈的穴位上,他艺多不压身,懂一点岐黄之术,知道掐哪里能止血,我被他掐的动都动不了。
“还有,成都送来的人,有几个实在不像话的,你顺道带回去。”
轻王从成都来一趟,个把月,他还没动身的时候就听说孔明在军中动军法的事情了,他斟酌了一下,跟孔明说:“他们么……有的也是好心……”
“好心办坏事?有些人还不如不来。”孔明看一眼轻王的位置,说,“你手底下,对,那一本,那里面有个名单,是我拟好的要赏和要罚的名单,你回去禀明陛下,陛下如果没有异议,就这么办吧。”
轻王看了满案的文书,不可思议的问:“我就和凤侯聊了一小会天,你这到底是理了多少事?”
孔明问:“苞儿回去后情况如何了?”
轻王停了许久,极轻的说:“不太乐观……大夫说,先养着,再看看。”
我连同孔明一起吃了一惊,我要说话给捂着嘴说不出来,孔明问:“怎会如此严重?”
“若不是您当机立断送他回成都养着,怕是会更严重。”轻王叹口气,“皇后也忧心至病,恒侯一共两个女儿,为宽慰皇后,陛下将恒侯的另一个女儿也收入宫中了……丞相若是有时间,也回成都一趟看看吧,顺道去看看江夫人和瞻儿。”
孔明来不及问,我将帕子往下一拉,带着血就问了出来:“瞻儿怎么了?”
我这一嗓子喊破了音!这可是孔明唯一的骨血啊!
我满嘴喷血,轻王被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我会错了意,连忙说:“你别急,瞻儿很好,我的意思是,瞻儿现在长大了一些,他想念父亲。丞相已有好几年没回成都了,所以丞相如果有时间能回一趟成都,不妨看看瞻儿,以全父子天伦之情。”
轻王说话不说全,险些吓死我,我不想再理他了。
孔明跟轻王说:“那些先拿去看吧,若有不解,一会晚饭的时候正好可以问了。”
“哦。”轻王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捧起拿一大堆的文书走到门口,才猛然回头嘶了一声,“丞相你真不是嫌我碍事,想撵我走?”
我噗嗤一笑。
孔明也笑了,说:“月儿都这样了,我得看看她的伤处,到底严不严重,料理完国家大事,我也得料理一下她啊。”
轻王不甘不愿的走了。
他走了后,孔明拿着烛火细细的看了看我的伤口,叹着气:“少说几天都吃不了热的了,你怎么这么不当心?”
我痛,说不出话。
“伤在里面了,怎么上药?你只能忍着了。”孔明觉得好笑,“就因为我收了一个美人?你就把自己咬成这样?前段时日还说要帮我纳侍婢的那个人是谁啊?是你吗?”
我趴在桌上焉头耷脑的,痛,又伤到了口舌,他说什么我只能听着了,连反驳都不能。
孔明怜惜的看着我一会,忽而对我说:“我过些日子要与轻王一起回一趟成都,军中之事,只能托付给你。”
他说的正色,我吃惊的抬起头来,他刚刚对着轻王还没表露出回去的意思呢,怎么一会会的就说要回去呢?
孔明看出我的吃惊,轻声说:“此次回去,我有要事要办,不能都托给轻王,有些事情他办不来。”
我“呜呜”了几声,意思是想问他什么事。
孔明看我瞪的这么大的眼睛就知道我想问什么,对我解释道:“我两番征战,此次是属于我们防卫,朝中大臣中不赞成我动武的不在少数,只有我回去,上禀陛下,再抚群臣,否则大臣们不愿配合,终归是难事,跟他们说清楚了,再有良机,我还会出兵。这次,我又打了他们送来的那些弟子,也得我回去给一个说法。”
孔明说的在理,而且他决定的事,别说他还愿意对我解释几分,就是不对我解释又怎样啊!
我彻底焉了。
“来去一回,最多不过半年左右吧,我就回来了,你无需忧心,也无需太想我。”孔明笑了笑,“你呢?你若执意要陪我回去,也不是不行,我重新部署了就是。”
我没好气的“呜呜”了几声,他都这么说了,除了我在这替他镇守军营以外,交给谁他能放心?别说交给他那个小弟子,他那威望还差了点,真交给他,等孔明回来估计连个完整的大营都看不见了!
我认命的叹口气。
孔明见我认了,抚了抚我身后的长发,轻声说:“我走了之后,你在营中也需多注意安全,别因为是我们自己的大营就放松警惕,你可以回汉中住着,隔几日来营中露个面。我不在的时候,不可放下头发,不可着红装,不可不戴面具,听见没有?”
我趴在桌上,拿双手堵着耳朵。
孔明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我的皮肤本来就白,他手重,一下就给打红了,我将给他打红了的手给他看,却忘了他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可能会好好的安慰你一下,孔明只看着我,问:“要我把你另一只也打红吗?”
“……”
“我说的都记住了没有?”
我可怜的点了点头,嘴里痛,说不出话来。
孔明本来还想训斥我点什么,我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嘴角还留着血,他叹口气,便也说不出来了,关切的问我:“很痛?”
我继续点头。
开玩笑,你自己咬一下试试看!
他本就揽了我在怀,细细的看我的伤势的,我还坐在他怀里,见我模样可怜,他到底没忍住,挑起我的脸,吻了下来。
这个吻很深,血腥气在我和他的唇齿间弥漫开来,他面不改色的沾了我的血,和我说:“月儿,为我守住半年,我就回来。”
我沉默一会,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又过来十余天,魏延和吴懿从南安大胜归来,我才明白孔明说的让他们印象深刻指的是什么。
孔明升了中军帐,表明他要回成都复命一事,军中所有大事小情悉数交于凤侯处置。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戴起了冷硬的面具立于他的下首,上首的黑曜石面具冷且硬,一如我此刻的表情。
我本在军中就有威望,这威望可不仅仅因为我是孔明的什么人,将军们微微错愕之后,纷纷领命,表示将唯我马首是瞻,无敢不从。
孔明做事干脆爽快,吩咐完众将之后,当天便启程了。因回成都,顺路经过汉中,我回府邸换了一套衣裙特意去城外送他。
孔明终是忍不住,在轻王面前揽我入怀,切切嘱咐:“月儿,万事小心!”
我点点头,我心里明白,若是能带,他不会不带着我,我此刻的确有比和他一起回成都更重要的事。
“我会时时给你我的讯息,不会再让你找不到我了。”
“好。”我应下之后,和他说,“路上崎岖,有些道难行,你,多注意身体。”
孔明吻了吻我的眉心,而后打马离去再不迟疑,我一直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的那头,再看不见。
莲子与我一同出的城,我送孔明,她送九月,总归都是一个送字。
我对莲子互视一眼,均是苦笑。
莲子劝我:“月君,回吧。”
我一步三回头。
“月君,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怎么不给大人知晓?也许大人知晓就不走了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贪吃凉的吃坏了肚子而已,何必让他牵挂?”我惆怅的说,“他知不知道的,都会走,那为何还要给他知道呢?”
“也许大人就不走了呢?”
“怎么可能?他是这种儿女情长的人?若他是这样的人,我岂不是会笑出来?”我对莲子做了个鬼脸,再回身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的时候,又是满腹的郁结。
若有可能,谁愿意离开他?和他关山阻隔千里之外?
我真的一步都不想离开他的身边,一步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