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189章
我的本事,和对孔明的忠心,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他们可能有的效忠的是刘禅,有的效忠的是汉室,还有的是想搏功名利禄,也有的是想在乱世建立一番功业,唯有我,完完整整的是只效忠孔明一人。
所以老头子临死前作妖,和黄德上次来挑拨离间都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不想让我和孔明一体一心,自古朝堂之上的文武之首就是不合的,廉颇和蔺相如就是一个特别好的例子,文武过于一心,本来就不利于天子。
但是吧,孔明他本身就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虽然是文臣之首,但是实际上他文武皆可。孔明文能兴邦,武能定国,水镜先生当年评卧龙是当今天下的经天纬地之才,这话不是假的。只要不是让他抡着刀亲自去砍,问题都是不大的,便是让他亲自去砍,他砍几个人头下来也不是做不到。
再者说,我本来就是孔明身边的人,我信孔明,依赖着孔明,我的身与心都献给了孔明,我爱孔明胜于一切。
本来按照刘备的遗诏来看,孔明接了那一诏,原是不该再与我在一起了。
只是我把自己作的奄奄一息,孔明脸上冷静克制完美无缺,其实心里也很不好受。
后来按照轻王私下给我透露的说法,就是那段时间孔明其实也很不快,孔明把自己压抑的太狠了,完全抑制了自己作为人应该有的七情六欲,剩下的只有理智,像一尊神像。
王老跟轻王说过,若是让孔明这样一直压抑下去,他活不了太久。有一段时间孔明甚至压抑到了水米不进的程度了,他面上看着一如往常,实际上身体已经虚弱到不堪重负,都可以等着给孔明收尸发丧了。
心若是不快,人怎能健康长寿?
轻王就去见了刘禅,问刘禅到底是成全了孔明,还是要遵刘备的遗诏。
其实这些事情我都是不知道的,孔明虽然能猜到一些,但是知道的也不完整,按照他的性子也不会去刻意打听这些。
刘禅听轻王前因后果的说完,只说:“相父为了大汉天下呕心沥血无数,若连心中所爱都不能得到,朕就愧对相父,枉为天下之主。”
所以后来的宫廷夜宴,和轻王带走长音,即是顺应时事,又是做了一个局中局,因我的反应太过配合了,孔明关心则乱,所以我们谁都不知道这是一个局。
后来,还是上次孔明骨裂病重,修养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我跟他怄了气,轻王特意来开解我们两个,才把这事告诉我,好让我别折腾孔明了云云。
我将孔明的眉心抚平,安慰他说:“先生别担心了,张苞一直都很健壮,就是摔了一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而且,他们回去了,还有我呢,我守着中军帐,我守着你。反正你也不放心我出去冲锋陷阵嘛,不说你不放心了,我对自己也不太放心,我一想到陇西那个乌龟王八蛋……”
那个拱火的游胜,让我听了小半年的折子戏,还问我要不要丢几袋粮食下来给我救急,让我千万别饿着将士们,每次想到他我牙根都恨的痒痒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孔明哑然失笑道:“让你出门去斗智,确实是难为你了。”
我顺嘴就说:“守着你挺好的,也不用斗智,敢来人欺负你我就揍死他丫的!就是守着你,可能挺无聊的……”
“你管守着我叫无聊?”
“啊……不是……”我恨不能把舌头咬下来。
“还有,白天你当着九月和姜维的面说我什么?”
“我说你什么了?”我很莫名且想不起来。
“你说我像水里的乌龟一般不爱动弹?”
“可不是!你确实不爱动啊!可不是跟水里的小乌龟一样?”
孔明挑眉看着我:“你就没发现九月和姜维的脸色很难看?你知道乌龟这词是形容什么的吗?”
“形容……什么?”
我直觉不太好,又说不上来。
他俯身上来,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起身要跑,孔明早有准备,我两只手都被他捏了,跑不掉!
“先生,我不敢了!我要早知道是这个意思,我打死都不敢这么说你!痛痛痛!先生你再捏,我骨头就碎了!”
“你骨头还没这么容易碎!我也没下狠手,不用这么可怜兮兮的!”
“先生你没下狠手我骨头都快断了,你要是下了狠手,我这手还不直接没了?”我央着他说,“痛痛!痛的很!这手还要帮先生执剑呢!”
跟了孔明这么多年,让我悟出一个道理,对付孔明你真的不能太耿直,我每一次耿直的结果都差点把自己耿没命了,对孔明,你得曲线救国。黄月英当年也说,你不要跟孔明硬碰硬啊,你碰不过他的,他虽然是个君子,但是他的心肠永远比你想的要硬,你不会哭一哭,求一求他的吗?你哭了,知道错了,他也不好意思这么往死里欺负一个小姑娘了啊!
我深觉还是黄月英最了解孔明,且说的对!
我脾气和性格其实挺硬气的,很像他,有时就是求不出来,宁愿被他打死都求不出来,与他硬碰硬的时候居多,但是这种时候,求一求他倒是无伤大雅。
所以便像现在,我与孔明耍了无赖,他叹了气,只能把我手丢开。我皮肤特别白,他这一箍我手腕不可避免的出现红痕,我将手伸到他面前给他看,说:“断了!”
孔明说:“不要得寸进尺,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我心里有数。”
见好就收!真得罪了孔明,我不想再去外间趴一晚上的桌子了。
我见孔明穿的是贴身的亵衣,知道他是准备歇下了,因为方才他看上去心事很多,眉间思虑的痕迹太重了,我怕他歇下也不得安枕,心思郁结,才与他胡闹一番,孔明心有玲珑七窍,原就会比旁人想的多,想的多,当然更累。
比方是同一个战局,以我的脑子,大概只能想出来一个方案,至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去考虑,闭着眼睛干就是了。但是换了孔明,他至少脑子里会过十七八个方案出来,并且每一种的后果和结局都会在脑海里细细推演,然后从中选出最优的一套方案出来,且还得做个备案。我能打的过他才怪!
他不累?他不累谁累啊!
我帮他摘下发冠,说:“歇吧,先生,不要去想那么多了,明日再说呗!”我将烛火吹熄了然后蹭去他身边,他说:“你不是怕黑吗?留一盏吧。”
我也抱住他,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会怕。”
黑暗中,他抱了我,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问:“之前一直都没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怕黑?你以前从不怕的。”
我沉默了一会,如实说:“从祁山回来以后,你一直不肯见我,那段时间留下的毛病,不能没有光,一没有光就会很心慌,到处都是黑暗,脑子里就开始乱哄哄的,好像随时都会摸到很多很多的血……”
孔明也安静了一会,才说:“我不是好夫君。”
我有些害怕,抱他抱的更紧,哽咽着说:“先生……请你不要,不要我……”
“你心里的不安究竟到了何等地步,竟然会害怕我不要你。”
他紧紧的回抱住我。
黑暗,确实是能将人内心的不安无限放大。
他拍了拍我,说:“睡吧,有我在。”
只这一句,黑暗中的鬼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这一觉,无比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