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入夜,我刚带着人马回营,马还没下就有士卒来报:“禀凤侯,陛下传召。”
我下了马,随手将马丢给护卫去喂食,径直来到营里一直囤着水的大水缸前,胡乱的洗了把脸,将脸上尘土和血渍洗去了不少,才向王帐而行,路上正巧碰见魏延带兵巡营,见了我忙下马恭敬的道:“凤侯回营了?此行可还顺利?”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
见我不欲多谈,魏延喏了一声,就退下了。
想在数月之前,魏延还是最看不起我的那个,我是女子封侯,他觉得我仰仗的不过是和孔明之间的暧昧关系,和在刘备跟前的脸面而已,一旦发现我的实力的确是比他还要硬,我的武力和忠心足可胜任凤侯之后,便对我毕恭毕敬了起来。
乱世嘛,没有三竿两枣的实力,谁把你当盘菜!
已是三更,刘备在王帐里还穿戴着铠甲,随时准备上阵的样子。
我单膝跪地,道:“参见陛下。”
“向月,快起来快起来。”刘备从案后站了起来,忙道,“不是说不让你去袭营的吗?你怎么又偷跑出去了?你看你这……可有受伤?”
我假装没听见,只道:“臣这次袭营,前头营帐又是虚的,我往后奔袭了二十里才见到陆逊新扎的大营。”
“啊?又退了?这已是第三次了!”刘备很吃惊。
“虚营已被臣所破,虽是虚营,但营帐扎起处,处处都有章法,不像是专门做来弃了的。”我与刘备说,“我靠近新帐细探,这次扎的新帐比之前的更结实,营中高竖陆逊帅旗,百步之内,有强弩阻路。”
刘备眉头都拧了起来,道:“又是这样?”
“陛下天威所向,东吴束手无策。”我很淡定的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刘备愣愣的看着我,噗嗤就笑了,顺手丢了个果子给我,道:“省省吧!我还不知道你那几根花花肠子?吃点东西去休息吧,明日不许再去了,好好休息几日,让关兴他们去吧。”
我一口咬在果子上,果子入口脆甜多汁,我笑道:“陛下跟前的果子都比旁处的好吃许多啊。”
刘备无语了,连同盘子一起塞给我,说:“都给你,拿走拿走!向月,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不许你再去袭营了!战场刀枪无眼,你若有个闪失,我怎么跟孔明交代?”
我又一口咬在果子上,咯嘣的一声脆响,我好整以暇的将口中的果子咽下去,才跟刘备说:“陛下和丞相费心了,只是臣如何,臣自有分寸。陛下赶紧卸了戎装歇息吧,臣就不打扰陛下歇息了,哦对了,谢陛下果子。”
我端着果子,边吃边走,吃的津津有味,待来到自己的营帐之后,将果盘子好好的放在案几上,然后扑倒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第二日升帐,刘备问众将:“陆逊半个月舍弃了三座大营,这是什么路数?”
枉刘备打了多年的仗,的确没见过比陆逊还能败家的!
众将看了看我,我坐在侧旁手上玩着个果子,正玩的颇有兴味。
于是三寒率先开口,道:“禀陛下,细作探报,吴王驾前这几日已是吵翻了天,劝吴王归降的,弹劾陆逊的,比比皆是。”
刘备问:“那孙权是何反应?他要换帅?”
三寒道:“细作说,吴王力挺陆逊,没有换帅的打算。”
刘备无语了:“这个陆逊,是什么来路?东吴为什么会拜个白衣书生为大都督?当真是东吴无人了?难道他是孙权的亲戚不成?”
众将一起哄笑起来。
魏延附和道:“东吴无人,找个书生来做大都督,不如吴王直接开城献降吧!”
关兴当即上前道:“陛下,臣愿领三千精兵攻入陆逊大营,生擒陆逊!”
张苞随即道:“臣愿往!陛下让臣去吧!”
两名小将争做一团。
我将果子一收,淡淡的道:“陆逊营寨,颇有章法,此人不像不学无术之辈,东吴生死存亡之际,孙权能拜此人为大都督,足见此人有过人之处,不可轻视。”
我的话如今也算有份量了,众将微微静了静。
张苞不服气:“他能有什么过人之处?怕是连只鸡都杀不了!”
我将手中果子一丢,啪的一声砸在张苞的脑门上,冷笑:“仗打的好不好,跟能不能杀鸡有什么关系?你一次能杀一百只鸡就是当世名将了?”
有孔明珠玉在前,谁也不敢说不能杀鸡的就是不会打仗的了。
张苞不服,小声嘟囔:“你又帮他说话!”
我说的是谁,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数,就张苞实诚,嘀咕了出来,跟他老子翼德一个样,嘀咕都嘀咕的特别大,给人听的清清楚楚。
“放肆。”刘备斥了一声。
刘备最后让我们都回去守好营帐等候命令,没有王命,不得随意出兵,说到这里,特意瞪了我几眼,最后一挥手让我们都滚蛋,说跟一群催命鬼似的,看见我们就脑壳疼。
我悠悠达达的往回走,张苞撵了上来,后面关兴拉都拉不住,张苞年纪不大,才十几岁的少年,冲上来就对我说:“月姐姐,我能将陆逊生擒回来的!”
我比张苞略微大一丢丢,他平常就喊我姐姐。
我啊了一声,说:“哦,是么,那你可太厉害了呢。”
刘备拿我当小孩哄,我就只能哄哄张苞了,许是我哄小孩的语气太明显,张苞脸噌的就涨红了。
刘备让我们守帐,那就是无事可做了,回去也是无聊,我看他脸红的实在厉害,反正哄小孩也哄了,索性就逗逗他,说:“毕竟人陆逊杀不了鸡,咱们张将军一手就能捏死好几只呢!”
关兴看不下去了,关兴和张苞差不多大,只性格老成些,说:“你就别逗他了,我这拉都拉不住。”
我很冤枉:“我也不想逗他啊,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关兴推了张苞一下,说:“我们没有对孔明叔叔不敬的意思,张苞就是说陆逊的,他说话就是这样不过脑子的,你别往心里去,别跟他计较。”
张苞才憋出一句:“我没有说孔明叔叔杀不了鸡……不是,你不是和孔明叔叔掰了么?怎么还这么帮他说话?”
关兴在他手上重重一拧!
我淡淡的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再说了,我和他掰不掰的,跟他会不会打仗,能不能杀鸡有关系吗?要么等这趟回去我帮你们开个沙盘,你若能赢了他,我帮你天下扬名。”
关兴连告得罪,揪着张苞的胳膊把他带走了,我一耸肩,回去补觉。
午时下了一场雷雨,这场雨下的让人不舒服,湿热又闷,我从沉睡中猛然惊醒,听见外面闹哄哄有些乱,我掀了帐门走出去,斥道:“都在闹什么?”
有士卒连忙道:“回禀凤侯,张小将军,张小将军他……”
我心里一紧,忙问:“张苞怎么了?”
士卒忙道:“张小将军私开了帐门,跑出去攻寨了!”
我屏了屏,喝道:“泽尉,点人,出发!”
我出了营帐,飞马向东而去接应张苞,走到半道,忽然几个散兵不停的往回跑,张泽尉忙使人拿住,喝问:“张苞将军呢?”
散兵见是我,连忙道:“凤侯,张苞将军在营寨外中了陆逊埋伏,现下被困在里面了!我等回去求援!”
“人在何处?敌兵几何?”
“回凤侯,张苞将军被困在浅水潭,吴军大约有几千兵马,我等不知!”
我放他们回去求援,带着我的亲兵朝浅水潭策马而去,泽尉很困惑的问我:“凤侯,张苞将军怎么会被困在那里?”
“他想断陆逊水源。”我猜破张苞心思,骂了一声,“蠢。”
因下暴雨,泽尉扯着嗓子对我喊:“凤侯,如此重地,陆逊派兵不会少于五千人!而且他们围住了张苞将军,吴军肯定也在增援!我们只带了二千人马出来,太冒险了!”
我对泽尉喊:“张苞带了三千人出来,我们兵合一处,还有一战之力!快!必须快!赶在吴军的增援前必须撕开口子将张苞救出来!快!”
泽尉喊道:“不知道张苞将军已折损了多少人马,还剩多少啊!”
“你若是怕死,就滚回营去!”
我再不废话,一打马,当先而去,泽尉咬着牙赶上,道:“属下等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誓死跟随凤侯!”
“誓死跟随凤侯!”
数千人的声音,当有万人的气势!
我赶到浅水谭的时候,这一池水已被血染的通红,人嘶马叫,喊杀之声不绝于耳,我直直的冲了进去,如一把利刃将围在外面的口袋撕破,直入阵心,找到张苞,张苞没有受伤,勇猛无比。
张苞看见我,眼睛一亮,喊道:“凤侯!”
这一声出,正苦苦缠斗的士卒们精神都为之一震,士气大涨!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我狠狠瞪了张苞一眼,道:“跟着我,退回去。”
张苞苦苦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闻言点了点头,说:“好!”
我带着张苞且战且退,后方喊杀声忽然大作,泽尉快马来报我,焦急的道:“凤侯!后路被阻!”
“来的好快啊,何人挡路?”
“敌军中竖着韩字将旗!”
我怔了怔。
浅水潭这个位置在我们和东吴的中间,地理方位偏向我们,就是我们比东吴近。而且吴军昨夜新退,我们军往前扎了营寨,所以张苞才会想到带人前来抢占水源,逼迫陆逊继续后退。
我一接到消息就立即点人出发,都没去报刘备一声,出兵快,路途近,就是为了抢先一步在东吴增援前将张苞带出来,没想到东吴的速度居然这么快,不仅增援到了,还抢先抄了我的后路,这就不得不让我奇怪了。
来者韩字旗,若我没猜错,许是大将韩当!
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