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赵明落马

    赵明在办公室有点恍惚，这段时间，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下午，他试着给李云岫打电话，却没人接听。

    以前，即使李云岫不方便，也会有高秘书接听他的电话。

    毕竟在体制内待了这么多年，而且，从给李云岫当秘书开始，就接触的是一个行政区域的权力中心，积累的政治经验练就了敏锐的政治感知、赵明嗅到了风险的味道。

    人在失去信仰后，很容易成为物欲的奴隶。

    赵明从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移动硬盘，插入电脑。

    一个命名为《桃花源记》的文件夹，打开后，里面还有若干个文件夹。

    赵明点开其中一个标注为x的文件夹，文件夹里有一个文档，一个视频。

    文档是配图的文档，视频是一个合集。

    赵明点开一个文档。

    2014年3月16日。崃山温泉山庄。

    老大去了崃山一年后，按计划继续跟随老大。

    2月4日履新崃山市规划局。欢迎会上，见x很活跃，细看，颜值不低，是喜欢的那款。

    今天约到崃山温泉山庄，不再给x留一点遮羞布。而且，要和她留下影像，作为第一次的纪念。

    当然，喜欢的羽毛，也必须采集。

    接下来，是对x的体貌特征的详细描写。不得不说，赵明的文字功底相当不错。在体貌特征的描述后，是和x交往的很多细节，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除了最后一步，赵明和x之间已经可以定义为恋人或者说情侣关系。

    从初见到伸入了解（是伸入，也是深入），费时正好40天。不算快，感觉不错，可能是在温泉的环境里，以后，x就是专职温泉陪浴。

    接下来，赵明打开视频，这个视频合集居然有二十多个视频，其中温泉部分占了很大的比例，其他地方也有，甚至有在车上的实况。

    赵明有选择地看着一些片段。心思却又不完全在这些香艳的镜头中。

    而后来，两段记忆把这些私密的视频挤出了大脑。

    赵明是地道的农民的儿子。小时候爷爷奶奶，父母和自己兄妹三人住在一个土木结构的老屋里。老屋不算小，但很破旧。

    在赵明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爷爷走了。又两年后，奶奶也走了。

    老屋就父母带着赵明三兄妹。

    一天晚饭后，父母把三兄妹叫到一起，不是要商量什么事，而是要做一个决定。

    三个孩子，只能有两个读书，另一个必须退学。

    赵明是老大，按理应该是赵明辍学退学，因为这个年龄在农村，已经可以担当部分农活，或者可以外出打工。

    但赵明不愿意辍学，他很坚决地对父母说：我坚决不退学。不管怎样，你们都要让我考一次。当时还只是初一的赵明知道，中考和高考，自己都只有一次机会，而且这一次机会还必须跟父母争取才会有。

    刚满十三岁，开学才上初二的赵明却有把握能争取到这个机会。因为在半年前，他无意中发现母亲到了村里另一个男人的家里，当时赵明本想去找母亲要一点钱买一本参考书。

    可母亲进了那个男人的家后，那家的门就从里面反锁了。

    后来赵明就开始留意，直到有一天，悄悄地从没有关严的窗户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赵明当时很愤怒，差点想要破窗而入。但那个压在母亲身上的男人很魁梧，也是村里别人惹不起的人。

    最终，赵明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

    现在，他要跟母亲谈，如果不让他上学，他就把这个事告诉父亲。

    当赵明第二天趁母亲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赵明跟母亲说：“我要读书。如果不让我读书，我就把你和赵老二的事告诉爸爸。”

    母亲先是吃惊，接着恼羞成怒，一巴掌搧到了赵明的脸上。

    赵明没有像以前那样哭泣哀求，而是坚决地看着母亲涨红的脸重复着刚才的话：“我要读书，不然我就把你和赵老二的事告诉爸爸。”

    母亲摔门而去。赵明呆呆地站在屋里，他也不知道母亲能不能说服父亲让自己读书。心里一直忐忑着。

    晚上吃过晚饭，父母把三兄弟又叫到了一起。

    父亲对着三个孩子说：“我们家里，就老大读书还有点希望，成绩在班上都一直是前三名。所以，我跟你们妈妈商量，老大继续上学。而老二，老三，如果在小学毕业的时候，考不上前三名，就退学。我们家，要供也只能供能够念出来的娃儿上学。”

    赵明的心里总算踏实了，也就是从这一天起，他们家里有了一个规矩，必须是前三名才能继续上学。而这个规矩，让赵明的弟弟只上了初中，而最小的妹妹，在小学毕业后就回家开始务农。

    赵明也的确对得起这难道的机会，初中考了全校第一，考进了县城的中学。高考上了重点线，顺利进入一所知名大学。

    到了大学，赵明就开始勤工俭学，逐渐自立。

    然而，赵明的母亲，却从那以后，看见赵明就露出一种既厌恶也有点害怕的神情。赵明要钱，她不问他要钱干什么，都给。但赵明却很少找母亲要钱，有时候是父亲让赵明去找母亲，或者说即使要，金额也不会大。

    大学毕业后，赵明选择了到体制内工作。那时还没有考公这个说法，学校推荐，然后自己去参加考试。虽然已经是双向选择就业，但依然还保留着一些分配就业的名额。

    赵明去了木江的一个事业单位。而赵明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职业规划。

    初入职的赵明，可以用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来形容。这样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自然为赵明赢得了一些机会。而最重要的机会，就是，李云岫到木江，还是副主任科员的赵明作为李云岫秘书的备选人员，其档案放到了李云岫的办公桌上。

    在李云岫面试赵明的时候，一个细节让赵明成功入选。

    赵明正在回答李云岫的问题的时候，李云岫的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当李云岫伸手拿起话筒的时候，赵明微微鞠了一个躬，然后轻轻地退出李云岫的办公室，然后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

    赵明一直站在李云岫办公室门外。不一会，政府办主任进了李云岫的办公室，出来后告诉大家，今天领导的面试结束。大家回去等通知。

    还有两位没有去面试的相互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单位。

    第二天，政府办通知赵明到政府办，政府办主任告诉赵明，明天到政府办报到，领导已经选定赵明做专职秘书。

    而另一个回忆则是人生的另一个拐点。

    赵明虽然是李云岫的专职秘书，但他的关系和直接领导却是政府办主任。赵明到政府办报到的第一天，就是这位主任给赵明谈话。

    在赵明给李云岫当秘书的第三年，这位老主任到龄退休。

    有一天，李云岫没有外出，赵明照例在政府办秘书科备勤。

    已经退休的老主任来到政府办，办理一些医药费的报销。

    报销单据需要政府办主任签字，现任的政府办主任，在老主任没退休的时候是政府办副主任。当时政府办的人，常在背地里说他是老主任的“豆瓣”。“豆瓣”是榕市的方言，全称是“贴心豆瓣”，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贴心小弟的意思。

    当时现任主任没在办公室，老主任就在办公室里等。

    按理说老主任在政府办也工作了十多年，而且当时还没有新人，可以说都是老主任的老下属。然而，大家好像都忙着各自的事情，礼貌性地打个招呼后，就没人再理会这个来报医药费的老领导。

    老主任尴尬地坐了一会，也就出了办公室，到办公楼外的椅子上坐着玩手机。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一辆小车停到办公楼前，现任主任从车上下来。

    赵明正上完厕所会办公室路过大厅，见老主任小跑着跟在现任主任的侧面，而现任主任则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没多久，现任主任来到秘书科，走到赵明的面前说：“赵科，你要是没事的话，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现任主任在叫其他人去她办公室的时候，基本是电话通知，但唯独对赵明例外，每次都是到办公室来叫赵明。

    “好的。”赵明放下手里的一本党建杂志，起身去了主任办公室。

    跟着主任进了办公室，主任等赵明进去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赵科，这里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主任放缓语速对赵明说。

    “主任，有事您吩咐就行。”赵明一直保持的谦虚低调的姿态。

    “我们木江有个开发公司，他们老总明天想请建委班子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吃个饭，这个老总想邀请你参加，你看你能不能去一下？”主任用征询的语气问赵明。

    “明天，明天不知道市长有没有安排。”赵明的时间是跟着李云岫的安排定。

    “那要是云岫市长没安排的话，那你就参加一下。我先跟他们说，你放心，不找任何麻烦事，就是交个朋友。”主任拍了拍赵明的肩膀。

    “那行。如果明天市长那边没有安排，我就听主任您的安排。”赵明说。

    “不是安排，是邀请。”主任递给赵明一支软中华。赵明替主任点上，然后再自己点上准备告辞，毕竟，备勤可不敢离岗。

    “坐一会吧，抽支烟。有事云岫市长会打电话。”

    于是，赵明坐到了小沙发上。

    坐下后，赵明看到茶几上一摞报销凭证，他没有去翻看，主任却主动说：“老黄的报销单据。这老黄也是，连报个医药费都要夹带。”老主任姓黄。

    “哦。”在体制内已经历练了快十年的赵明，自然不会掺和新老主任之间的是非，随口应付着。

    “人啊，在体制内，任免都是二指宽的一个条子。老黄当初要是灵活一点，哪至于现在报个药费也要夹带些乱七八糟的。”主任拿起那摞报销凭证，摇摇头：“要不是看他是政府办的老人，这摞单据，我可以给他审下来一半。”说完，主任把那摞报销凭证扔到了办公桌上。

    第二天下班后，李云岫没有其他安排，赵明如约参加了主任约的那个饭局。

    组局的老总好爽耿直，建委班子的两位领导，也随和亲切。整个饭局没有一句话跟工作有关，大家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聊着有趣的闲话，不时会因为一个并不是很好笑的话题，而开怀大笑。

    主宾之间和谐融洽，这种氛围让赵明改变了以前对政府部门领导的认知。

    饭后是去一个歌厅，没人推辞，似乎一切都顺利成章。

    组局的老板本来就安排了公司的几位女士参加，到了歌厅，唱歌、跳舞一切都很自然。

    兴尽局散，每人一个礼包。

    回到家里，赵明打开礼包。一条软中华，一瓶茅台，一盒铁观音。还有一个红包，拆开，是一万元还捆着银行捆扎带的崭新的崭新的百元大钞。而当时，赵明的工资还不到一千元。

    那一万元，至今还放在赵明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后来，那位组局的老总也没给赵明找任何麻烦，只是有时候请赵明给某个局委的领导打个电话帮着协调一些事，而这些事，都不需要告诉李云岫。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赵明知道了自己这个位置的含金量。那些局委领导，只要赵明递话，一般都能把事办妥，而且，也不会到李云岫那里提起哪怕一句。

    直到李云岫调任崃山，赵明已经收了一百多万的这种钱。

    当时赵明心想，如果自己退休了，除了领工资，和正常的福利，绝不会去单位报销哪怕一分钱额外的费用。

    有了钱以后，赵明渐渐开始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保持着谦虚低调的姿态，但背地里，却开始沉迷享乐。尤其在女人方面，几乎到了上瘾的地步。

    当办公室响起敲门声的时候，赵明才从这种回忆中抽出思绪，看着电脑上还播放着的画面，赵明先关了播放器，然后拔下移动硬盘，才起身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赵明就楞在了门口。

    市纪委副书记和两个穿着深色西服正装，左胸佩戴着一枚国徽的纪委工作人员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