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佛渡不了他与她
那妇人告诉了自己的身世，还告诉自己她此番前来就是要接自己回宫的，听到这些后她整个人都愣了，因为从小照顾她的嬷嬷，未曾告诉她的身世，便撒手人寰了。
如今，这公主的身份倒是让她不敢置信，她想要知道自己的娘亲在哪？
可是那妇人却很是为难地说，她的娘亲早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
听到娘亲已死，她心中顿觉一股酸涩，记得每次问起嬷嬷，娘亲去哪里了，嬷嬷总会敷衍的说“你娘亲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后来她再想追问些什么，可嬷嬷却不肯再回她一句，如今看来，嬷嬷口中的话，竟是指娘亲早已不在人世的意思。
悲伤过后，那位妇人便要带她走，她顿觉心下一片空荡，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能走，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小和尚了。
为此，她告知了自己不愿离开禅寺的想法，可那位妇人很是心疼的劝慰她“好孩子，你是莫渊的九公主，身份尊贵，总归是要回去的，等到了宫里，我就让你父皇把你放到我跟前养着，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地待你，不再让你受这种苦。”
她说的真挚，眼里饱含泪水，完全不像在作假，故而自己在她面前哭的像个孩子，她温暖的怀抱，让自己感觉到娘亲的呵护。
心下也跟着动容，很是紧张地开口问道“我若跟娘娘您回去，可还能再回来？”
眼前的妇人，就是她父皇的妃子“慎妃娘娘”，这也是刚才她告知自己的。
当时记得慎妃不假思索的答应自己“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也算是安了，想着以后她可以时常来清泉寺，看望小和尚，本想去和小和尚告个别，可是慎妃娘娘不知是何原因，却急匆匆的将她带走了。
当时她还有些伤心，没能与小和尚道个别，更没有吃他给的生辰礼物，不过想着以后时间多的是，总归是能见面的。
可谁曾想，他们再次见面，却是生离死别，若是如此，她想重新来过，不曾来过这京城，更不曾见过那个诓骗她来京城的慎妃。
她初到京城，被慎妃养在膝下，所谓的父皇还为她赐了名字，叫萧雨柔，当时因为有了名字，她还傻乎乎的开心了好一阵。
因慎妃是萧帝的宠妃，虽无子嗣，却仍备受萧帝宠爱，在自己没来之前，就已经将早年丧母的八皇子寄养在身侧了。
八皇子比她还要大上一岁，可惜他被慎妃养的太过骄纵，从不将自己这个皇姐放在眼里，还时常嘲笑奚落她，她为了不惹事儿，从未将委屈告诉过慎妃。
她处处忍让八皇子萧锦年，在慎妃跟前温顺听话，将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叫她一声“母妃”。
因着她不懂宫中礼仪，慎妃为她请来教习嬷嬷，日日苦练礼仪，想着不为慎妃丢脸。
可是一切都是虚妄，一次无意中的偷听，她才知晓慎妃的真实面目，她萧雨柔不过是慎妃手上的一枚棋子，一枚准备为萧锦年铺路的棋子。
她不甘心，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棋子，哪怕那人是谁？都不可以。
在宫中她求助无缘，只得自己想办法，后来想到小和尚，便暗中派人给他带了信，希望他能帮自己逃出皇宫，带她回家。
一个月后，皇宫举办祈福大典，身为公主，她也自当出席，不过因着小和尚一直没有回信的缘故，她并没有为能参加这场大典而高兴。
可是在大典上，她却看到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背影，她敢肯定那个盘腿端坐于蒲团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的人，就是她的小和尚。
自从上次离开清泉寺，再次相见已经三个月之久，在这些时日里，她求过慎妃，想要出宫去清泉寺住几天，可是她总是敷衍自己，说“此事难办，没有你父皇的旨意，本宫也不能擅自做主。”
她知晓父皇不喜欢她，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预言，便将自己丢到清泉寺十五年，期间从没来看过自己一次。
回宫之后，父皇也从未过问自己一句，哪怕是见到她，父皇也只当没看见，匆匆离去，生怕慢些会招了霉气。
这样的父女亲情，实在是轻如薄纸，一触即破，她又怎敢奢求他什么呢？更不敢去求他？
如今能再次见到小和尚，她真的很开心，因着大典之后，他被父皇留在宫中，每日被父皇叫去御书房讲经文。
不得不说一句，小和尚讲的经文是极好的，否则父皇也不可能这么多日不理朝政，日日听他讲佛法。
再后来，一个大雨交加的夜里，她早早地打发了殿外守夜的宫女，假装入寝。
等夜深人静之时，她假扮成小宫女的模样，一路逃离宫殿，朝着与小和尚约定的地方跑去。
夜间守卫多半有些疲倦，这一路她避过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也是多了一丝胜算，好在顺利。
等马车驶离了宫门，她才算是真正的解脱，询问了小和尚此次离开，可否引起父皇的怀疑？
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诵着经文，不去看自己。
后来她又问他，为何救自己，是不是因为看到她的信“慎妃娘娘有意将我许配给良老将军为继室”，所以才来救她？
可惜他还是没有回答，还是一动不动地念着经，倒是惹得她有些烦躁。
不死心继而问道“小和尚，若是我真的被慎妃娘娘送给良老将军为继室，你是否会难过，是否会心痛？”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被她毫无底线的刨了出来，可是马车内只有喃喃的诵经声，根本无人回答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她受不了小和尚一副淡然的模样，便想要吓一下他，随即倾身上前，贴近他轻薄的嘴唇，感受着他的气息，檀木香气迷乱了她的心跳。
她能感觉得到小和尚并不排斥自己，因为他并没有躲开，也许他是喜欢自己的，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感觉这样的生活多好。
可是还不等享受多久这样的闲淡时光，便被人生生碾碎了。
翌日半晚，他们的马车便被一大批人给拦住了。
这些人身穿黑衣劲装，手上各持一把剑，剑鞘锋利，似乎昭示着危险的到来。
“雨柔，你还真是让母妃好找，这一路上颠簸可是累坏了吧，快来让母妃瞧瞧”只听一记柔和的声音响起。
她并不陌生，反而在听到这道声音之后，将身子往小和尚身后藏去，也许是这一幕触怒了慎妃。
“呵！”慎妃冷笑一声，继而看向这个备受萧帝依赖的和尚道“你不过是个和尚，难道真要为了心中的执念，放下你的佛吗？”
小和尚的身体伴随着慎妃的话而颤抖，她深深的感觉到了，就在她以为小和尚会放弃自己时。
一道掷地有声的嗓音，打破了她的遐想“我曾在想，师傅为何说我能度众生，却度不了自己，原来竟是早已注定，你离去之后，我日日守在菩提树前，从天亮到天黑，不知是何缘由？”
她眼帘微抬，目光与小和尚对视，听着他有些深奥的话，心中多有不懂是何意？
不待她问出声来，小和尚便已经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慎妃道“是执念？还是情？都是早已注定，既是如此，女施主又何必追着不放呢？”
就在她听不懂小和尚对慎妃说的话是何意时，便听到慎妃脸色很是嫌弃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肖像堂堂九公主，如若和尚都如你这般作态，神明会不会显灵，拉你下阿鼻地狱”语气中的讽刺不言而喻。
她此刻顾不上这些，因为她的心在听到慎妃所说的前半句话时，便已经定格了。
原来小和尚是喜欢她的，他的喜欢是如自己一般无二，那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的喜欢，是爱。
不等她反应过来，慎妃冰冷地声音似乎将她的心，一寸一寸的剥离身体。
“来人，给本宫砍了这个和尚的四肢，挖去他的双眼，卸了他的双耳，我倒要看看佛会不会眷恋他，让他活下去？”
那一幕何其血腥？她哭着喊着，求着跪着，想要上前阻止，奈何手臂被侍卫压着，根本挣脱不开，而慎妃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动容。
当一切结束之后，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目光呆滞，望着对面不远处被人砍去四肢，挖去双眼，割去双耳的小和尚，哪怕血液流干的最后一刻，他嘴里的诵经声，也从未间断过。
历历在目，驱之不散，吓得镇定自如的慎妃，赶忙粗着嗓子，指着不远处的山崖，喊道“快，快……将这个和尚给本宫丢下山崖，看看他是否还装神弄鬼？”
山崖高耸恍如云端，这些个人就当着她的面将小和尚的尸骨投了下去，他们是想让他尸骨无存，好狠的心。
地上全是血，她用力朝前爬去，想要将这些血保护好，因为这是小和尚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可是来不及靠近，她便因悲伤过度，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