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打断你的腿
宫祁收回视线,带着她进去。
杨舒绵跟在他身后进了客厅,宫祁在沙发上懒懒半躺下,双腿大敞。
黑色浴巾下的小腿肌肉线条结实流畅,杨舒绵瞥了一眼移开目光,到另一个沙发坐下。
“你不许坐。”
他的双眸半睁,仰头向她看来。
杨舒绵弯曲的腰又直起来,捏了捏手中的文件。
这个小兔崽子,几年不见,脾气见长。
她脸上带着从容的笑,眯着眼点点头,看起来毕恭毕敬极了。
谈起嘉华的方案,就要说的很久远。
我们的国家从九十年代确定市场经济体制以来,一直都在改革变化,一切顺着大方向发展的企业才能适者生存。
否则就是达尔文主义,适者生存,物竞天择。
要想将一个企业做好,就要涉及联系到该企业的品牌风格、企业文化、企业管理等等一系列的因素,缺一不可。
嘉华作为传统且规模又小的日化公司,没有自己的生产线,没有自己拿得出手的产品,没有品牌知名度,单纯就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在日益竞争激烈的市场简直太容易被淘汰了。
而杨舒绵所想的方案是以生活用品为入手点,原本想从化妆品入手,但嘉华之前对于化妆品的产业基础更加薄弱,现在根本不可能从零开始。
这个生活用品就比如说牙膏,她想做不一样的牙膏。
听着杨舒绵的话,坐在沙发上的宫祁突然勾唇笑了一下,似嘲讽。
杨舒绵皱眉:“你别小看任何一件小物件,虽然它不起眼,但就是不能缺少。”
宫祁收起了笑意,又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制作这与众不同的牙膏?”
杨舒绵动了动腿,继续道:“云之南有一家口碑很好的药业”
“所以呢?”宫祁打断了她的话,翘起二郎腿,颇有些傲慢与轻视:“你想去买配方?”
杨舒绵给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那家药业起源于少数民族的一个村子,一百多年前抗战时期侵略者想抢他们的配方,然后那两兄弟上山躲了起来,直到建国以后才下山将配方交给政府,所以这家药业从起源就很得民心。”
她将资料放在宫祁面前的桌上,边讲边来回走动:“那个少数民族村子里有很多中医大师,而我要做的,就是请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出山,将中医和牙膏结合,以后慢慢地再拓展到其他。”
宫祁看着手中的资料缓缓点点头:“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点子,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做好了。”
毕竟能想到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她一个人,能做成的又有多少?
他心中起伏,特别是听到她说起云之南时,那是曾经他和她提到的地方。
他曾经想抛弃一切和她一起离开的时候说的地方,如今再从她口中说出来,物是人非。
宫祁正想开口,就见原本站得笔直的她突然身形不稳晃了晃,他的心一下子被提起来,急忙冲上去扶住她。
“姐姐你没事吧?”
他紧张得要死,一把将她抱起又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半跪在沙发前,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手对比自己额头上的温度。
杨舒绵抬手将他的大手抚开:“我没事,低血糖而已。”
宫祁起身去找手机:“不行,你都站不稳了!”
刚起身,他的手被柔软覆盖,轻轻的。
杨舒绵拉住他的手:“我只是头晕了一下,没事。”
她双手后撑,坐起身:“我先走了,具体情况下次再谈吧。”
宫祁抿了抿唇,将刚刚站起身的杨舒绵打横抱起,大步向楼上走去。
“你干嘛啊!”杨舒绵挣了挣,没挣脱。
直到宫祁弯腰将他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做好一切,他直起身站在床边,低头俯视床上的她:“杨舒绵,你故意想引起我的心疼,你赢了。”
躺在床上的杨舒绵:“”
“你好好在这躺着,如果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宫祁薄唇死死抿着,又怕她不信,补充道:“你应该听过这几个月外面那些关于我的传闻了吧?那些都是真的。”
他抬手指了指她,威胁道:“我真的说到做到。”
现在敢跑,就打断她的腿。
杨舒绵叹息,非常配合地点点头:“嗯嗯嗯。”
是是是,真的好恐怖,人家好害怕,真的被吓到肝胆俱裂了呢。
宫祁对自己的恐吓非常满意,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间,顺便将门轻轻关上。
房间一下冷清,非常简洁大方的布置,简约干净,不染一丝尘埃。
身上盖的被子还有宫祁的味道,一种很清冽有辨识度的味道。
杨舒绵呆呆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想起这几个月关于宫家新任掌权人的传言。
那次不知是第几次去科契,和孙于明的助理算是很熟了,那时候助理小姐在和秘书聊天的时候就说起过宫家少爷回国接手宫家的事情。
说他雷厉风行,说他心狠手辣一下子裁那么多人换血,说他回国之后据说整治了好些蛀虫爪牙。
助理小姐私下和杨舒绵吃过饭,也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杨舒绵高中毕业于宁川中学,就因为好奇问过:
“宫家那位和舒绵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听说那位也曾在宁川待过两年,舒绵,你在高中的时候就没见过那位?或者没听到过什么关于那位的传闻?”
杨舒绵笑着摇摇头。
时间会消磨一切,也足以改变一个人。
思绪回到眼前,她盯着白得发光的天花板,饿得睡不着,好在没多久宫祁就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
看到杨舒绵还睁着眼睛,他立即将背挺直了,放开手脚走近床边。
“你怎么没睡?”他皱着眉,语气硬邦邦的。
杨舒绵实话实说:“我很饿,饿得睡不着,饿得有点胃痛。”
宫祁犹豫的意思瞬间消失殆尽,弯腰将她从被窝里抱出来,刚刚怎么抱上来的,现在就怎么抱下去。
当宫祁将她放在餐桌前时,杨舒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扫视桌上的三菜一汤,惊讶地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宫祁唇角小小地勾了一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意垮下脸:“饿了就快吃,你怎么这么烦?”
下来餐厅之后只说了一句话的杨舒绵:“”不说就不说呗。
人们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现在看来,男人心,螺丝钉,弯弯绕绕又别扭。
她乖顺地拿起碗筷开吃,毕竟饿了一天了,开饭才是最重要的。
杨舒绵尝了一口面前的西兰花,味蕾顿开,眼前一亮,抬眼看向对面的宫祁,果不其然别扭的狗狗眼期待又欣喜,见她看过来又别扭地移开目光。
宫祁正等着杨舒绵开口呢,或是夸赞他厨艺的精进,或是问他什么时候练习做的菜,可是等了一会,她都没说话,只低头安安静静吃着饭,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皱眉,他说让她不说话她就真不说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双狗狗眼死死盯了面前女人半天,对方愣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瞧着她吃饭,只能默默推了推桌上那盘番茄炒鸡蛋。
“你不是最喜欢这道菜了吗?怎么不吃?”
杨舒绵终于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明白他的没话找话,接嘴道:“我喜欢吃是因为我妈做的好吃,我妈做的好吃是因为我爸爱吃,我爸去世以后我妈顿顿给我做,我都快吃吐了,现在看到这道菜就害怕。”
她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宫祁沉默了一会,回答:“我看出来的。”从前就看出来了。
所以他学的第一道菜就是番茄炒鸡蛋,这么些年见不到她的日子,他将这道菜的所有顺序细节背的滚瓜烂熟,在厨房内,一遍一遍倒了,重新来。
说来真是可笑,多年不见,说怨恨她,却记得她最爱吃的菜,记得她穿粉色毛茸茸的兔兔拖鞋,所有居住地备的日常用品都是双份情侣款,每年都要戴那条红围巾。
他轻笑:“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又蠢又可笑?”
杨舒绵摇头,沉默片刻说:“你不蠢也不可笑,你长得很好看,家世也好,能力出众,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天之骄子。”
所以这才是他们当初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宫祁又突然转了话锋:“为什么学经济类?”
杨舒绵的思维没跟上:“嗯?”
“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数学。”他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
杨舒绵垂眸,依稀记得高中时和他说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数学家。
“我很笨,没有像你一样的天赋。”
她所有的成绩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付出努力得来的,但天赋这个东西和努力不一样,她就算付出全部的努力,也只能考进前十,稍不留神就会掉出排名。
但是像宫祁这种有天赋又聪明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从小接受的资源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随便学一学都可以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安家。
她笑了笑:“人总是需要向现实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