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对赌协议
秋意凉薄，一阵风吹过，杨舒绵缩了缩脖子。
愣了半天，她笑了笑，问许一鸣：“第几次了？”
许一鸣明白了她的意思，坦然一笑，答：“第二十七次。”
每次见面都要来一次。
杨舒绵原本只是缓解尴尬随意一问，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她叹气：“快把口罩戴上去吧。”
许一鸣自己将口罩戴了回去。
之后的日子杨舒绵很忙，虽然主要法人还是简随，但其实这家公司简随并没有过多参与打理，更多的是杨舒绵来。
杨舒绵早已经放弃找工作，全身心投入到“嘉华”的经营管理中，公司不大，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嘉华的起步已经比白手起家好太多了。
可说是这么说，但这家日化公司其实早已经连亏了好多年，原本早已经是被简家舍弃的公司，现在要挽救回来，谈何容易？
杨舒绵经手的这一年以来，仍然看着它走下坡路却无可奈何。
简随和杨舒绵投进去了好多钱，简爸爸本来就要看简随的表现，从简家再拿钱出来不太现实，秦央和许一鸣应该存了钱但杨舒绵不可能一直去开口要，可没有钱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游玟回老家了好几天，今日回来的时候给宿舍的好姐妹都带了特产。
全宿舍的人难得聚在一起，马上简随就要搬出去和宋意琛一起住，以后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有宿舍睡前茶话会了。
游玟欣喜地跟好朋友们说：“他马上就要出狱了，等我毕业就去接他。”
杨舒绵几人点点头，将近四年的相处，她们也知道了游玟那个一直没露面的男朋友现在正在监狱里。
公司状况不善，杨舒绵已经郁郁寡欢好多天，简随也劝她不要这么愁眉不展。
杨舒绵明白好姐妹的好意，点点头没说话。
没钱真是太难了。
游玟啃着鸭脖，提议说：“要不签对赌协议吧，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方案只差钱的话，之前不是有女明星也签了对赌协议最后赚得盆满钵满吗？”
杨舒绵有些肉疼，这个方法之前不是没想过，可是一方面先不说谁愿意和嘉华签这样的对赌协议，另一方面如果她想的方案不成立最终失败了，那就真是一无所有了。
嘉华现在虽然赚不到钱，可维持着日常经营还是可以的。
但维持着这样的局面，是杨舒绵虽不愿意看到的，她想将嘉华做大做强。
之后的日子杨舒绵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愿意一搏，输了就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一惯的伏低做小也不是她的风格。
签对赌协议或许真的可以。
所有的野心，都需要自己去实现。
杨舒绵找了几家和嘉华差不多的公司，要么对她的项目没兴趣，要么有兴趣的也下不了决心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她投这么多钱。
几天下来，每日回学校的时候杨舒绵累得倒头就睡。
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只想自己开创嘉华的未来。
在这样的时刻，有一家公司竟然抛来了橄榄枝。
京都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上次公司无数，像嘉华这样的小公司更是数不胜数。
杨舒绵看着电脑里面的邮件，有些愣神。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一定会掉陷阱，事出反常必有妖。
邮件中只大体说了想给嘉华投资，事成之后要嘉华的股份就好。
杨舒绵好好研究查了那家叫“科契”的公司，法人姓孙，杨舒绵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和他们公司的人打过交道。
科契虽然相比全国很多上市大公司来说不是什么大公司，但绝对要比嘉华要强。
甚至杨舒绵都没主动去找过他们公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突然发了这么一个邮件来？
邮件里说可以到他们公司去谈，时间杨舒绵定。
虽然离奇，但总是一个机会，杨舒绵不可能放弃。
之后她和对方定了一个时间去科契，前台小姐派人将她领上去。
杨舒绵见到了那个姓孙的男人，对方四十多岁，有些谢顶，是一贯的商人模样。
双方客气了一下，随后进入正题。
杨舒绵问他：“这么些年孙总带着科契越走越远，孙总您目光高远，又怎么会突然注意到嘉华呢？”
孙于明笑了笑，说：“我看中的并非嘉华原本的形式，而是杨小姐你的能力，杨小姐野心勃勃，将来一定会带领嘉华走得更远，我当然愿意相信杨小姐的能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科契虽然目前要比贵公司景气一些，走得是科创行业，但其实短板也很明显，很希望也能有像贵公司这样的后盾，这是两家共赢的事。”
科创行业要投入大笔的费用，才能获得一丁点的回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杨舒绵虽然初入社会，但也不吃这种打太极的话，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问他：“事成之后，孙总要多少的股份？”
孙于明抬起左手比出一个数字，杨舒绵毫不犹豫摇头：“这不可能。”
这不是将嘉华拱手送人了吗。
孙于明于是开始循循诱导：“贵公司现在的状况我想杨小姐比我更清楚，如果不趁现在发展，不抓住科契这艘船，恐怕难以起来。”
很显然他很明白杨舒绵的处境和野心，其他现在能投资嘉华的可都没有科契好，而且对比非常明显。
杨舒绵垂眸，再次抬眼看向对面老奸巨猾的男人，笑了笑：“可是就算没有科契，嘉华也还能继续向前，只要能继续走下去，就一定会有翻盘的一天。”
孙于明最终给了一个相对折中的意思，就是愿意跟嘉华签对赌协议，愿意出钱，最后也不要股份，但时期一到，嘉华一定要偿还科契出钱数目的五倍。
杨舒绵说自己回去考虑考虑。
孙于明笑着说让她好好考虑，然后笑着将她送出门。
杨舒绵总觉得这事说不出来的怪，前面孙于明说是为了给科契找退路所以要股份，后面又要钱。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总觉得孙于明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古怪。
其实杨舒绵经手嘉华一年多以来，还是经历了很多事情，就像之前去拉投资，还有各种油腻的老男人见她长得不错，想潜她之后再给嘉华投钱的都有。
今天像孙于明这样由衷客客气气的，不多见。
她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感觉孙于明好像有点怕她？
这真是一种奇怪无厘头的感觉。
杨舒绵确实是在考虑要不要签，这虽然是大好的机会，不管孙于明古怪不古怪，只要合同签了，科契给嘉华投钱，也就对嘉华来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但一旦她的项目不成功，别说嘉华没了，很可能会给简随和自己背上一身债。
简随早有意将公司转到她的名下，这么一大笔钱，让她勤勤恳恳当月薪族来偿还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边杨舒绵焦虑地睡不着觉，另一边的孙于明送走杨舒绵后深深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办公室的隔间门前，恭声道：“宫先生，杨小姐走了。”
办公室内有一小间隔间，孙于明平常困了的时候可以到里面去休息。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间小房间，有一天居然宫家的新掌权人会进去。
孙于明活了四十多岁，终于意识到“蓬荜生辉”四个字的含义。
隔间的门被打开，身着褐色大衣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出来，孙于明低着头避其锋芒，只看到面前人西装裤下的黑色皮鞋。
“做的不错。”
声线冷冷清清，没什么起伏。
孙于明得了嘉奖，终于抬起头仰望面前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真的很高，五官轮廓深邃，富有攻击性，面上没什么表情，凌厉的眼尾和眉峰配上这副淡漠的样子，看上去清冷极了，浑身上下写了四个字：生人勿近。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就没落在孙于明身上，不尊敬得很，但孙于明也不敢说什么。
自己一把年纪，看到宫祁却也招架不住。
他不敢说什么，能和宫祁有所联系已经千恩万谢，谁叫科契是宫家名下的产业呢，他怎敢叫板，说他不尊重前辈。
还有传闻中宫家新任掌权人心狠手辣得很，现在国内宫家所有的事务他都已经接手，这几个月锋芒毕露，裁员换血了好些公司的人，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挡不住的一身凉薄和煞气。
可就是这么一个神秘的掌权人，突然有一天找到了他，他作为宫家旗下最名不经传的一家小公司负责人，只敢战战兢兢接下任务，哪敢说一个不字。
这是向上爬的机会，也是一失足就粉身碎骨的断头崖。
“能为宫先生办事，是孙某的福气。”
孙于明这个时候，连邀功都不敢。
宫祁终于看向他，双眼沉沉却又锋利刺人，孙于明头冒冷汗，却又不能有什么小动作。
良久，宫祁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
孙于明看着他风衣一角起伏，连背影都带着一股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