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宫祁立刻喜笑颜开,就像小孩得了最喜欢的玩具一般,开心得热烈又纯净。
好像刚刚的凶狠凶恶都是骗人的。
真真假假难以辨认。
“你连夜赶回来的吗?”
杨舒绵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乖顺地蹭着她的手,她注意到他的疲倦,眼下的青黑。
宫祁一向是个顺着杆往上爬的,见缝插针很厉害,他将她想放下的手重新握住,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一侧,不断蹭着蹭着,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点点头。
杨舒绵想把手收回来,但却收不回来。
他看起来是弱势的一方,但是实际上他才是实际的操控者。
他的手看起来修长而又骨节分明,握住她的手却是分毫不让,不让她逃离。
凌厉英气的脸庞有多么软糯,手上的动作就有多凶残,暗暗发着力,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抽离。
他轻轻开口:“姐姐心疼我吗?”
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
杨舒绵敛下眸子,掌心触着他泛着凉的脸颊:
“嗯。”
宫祁欢欢喜喜拥着她,将脑袋挤入她的肩窝一直蹭,声音嗡嗡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
杨舒绵面上晦涩不明。
宫祁得了好,心中沟壑填好填满了,高高兴兴地又继续回了国外忙自己的事。他本就是匆匆忙忙抽出时间回来一趟,事情办完了,寻了高兴,得了心安,就又回去了。
他大发慈悲将杨舒绵送回去了,随后自己又赶去机场。
上飞机前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他打了个电话。
“把人放了吧。”
电话那头得了指令,就要照做,他不放心,补充道:
“告诉他,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是这样轻易就过去了,让他有事没事别老去她面前晃悠,还有,这件事如果让她知道了,告诉他,我看不起他。”
宫祁早就忍他好久了。
单纯的学习哪会缠着舒绵姐姐这么久。
一切交代完毕,他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还是不那么放心,以前他能在国内在她身边,围绕着她的苍蝇就很多,如今他不在她身边,他更加放心不下来。
就像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啃食着他的心脏,那种感觉真让人不爽。
清明节的假期很快就过去,毕业生的生活还在继续。
罗穆一大早就看见许一鸣一脸阴沉地坐在教室的座位上,他原本早早起了床想要多学习一会,这会天都还没亮完,他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呢。
没想到一鸣哥比他还早,真厉害,要向他学习。
不过许一鸣怎么像一尊雕塑一样就这样在座位上坐着,桌上随意放着一本英语课本,没打开。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又或者在想些什么。
罗穆与他的关系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他悄悄走过去,突然拍了拍许一鸣的肩膀,突然出声道:
“想啥呢!”
罗穆的突然出现明显惊了许一鸣一跳。
“嘶——”许一鸣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被罗穆拍了的肩膀。
罗穆被他疼痛的样子吓了一跳,弯下腰关切问他:“哥,你怎么了?”
他刚刚拍他的时候也没用多大力气啊。
教室里还亮着灯,苍白的灯光映照下,许一鸣的脸白得没有一分血色。远远看过来的时候,却是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许一鸣对罗穆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没睡好,落枕而已。”
罗穆松了一口气,只当是他学习太用力了,毕竟这几个月来,许一鸣的转变和努力,全部人都有目共睹。
对努力的人,人们都会心存欣赏和敬佩。
罗穆半是开玩笑劝道:“哥你多注意休息啊,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没有以前帅了。”
许一鸣点点头,兴致不高。
罗穆回了自己的座位,许一鸣也翻开桌上的英语书,英语书里面夹着一本小本子。
小本子是蓝色的,里面是密密麻麻却又排列整齐的英语单词,自己娟秀圆润,隐隐带着锋芒。
这些都是杨舒绵之前自己整理的1000个高频词汇以及一些短语搭配,说让他有空就反复多记多背。
许一鸣垂眸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迹逐渐在眼前化开,又慢慢组合成一面密不透风的网,似乎早已经将他裹挟其中,他无法自拔。
他脑海中想起的是前天的画面。
那时候他面对强势,却还是一身不服输的痞气和傲气。
他什么优势都没有,有的只是不肯弯下的脊背和一身硬骨头。
他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咧唇一笑:“有种你们弄死老子啊。”
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吓得旁边的人不知道说什么。
旁人说:“上面的人说这次就放过你了,别再有下次,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沾染的。”
许一鸣闻言笑了笑,左耳的耳钉在黑暗中发出锐利刺眼的光芒。
他一字一句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还没到终点,花落谁家还没见分晓。”
穿黑西装的人似乎被他所激怒了:“你!”
那人叹息:“你这又是”
许一鸣擦了擦脸上的灰,挑衅一般开口:“我了解我喜欢的人,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如果你上面的人真的占据她的心,又何必来找我?恐怕不安的人不是我吧。”
还好穿黑衣西装的人职业素养好,最终没理他,完美完成老板的任务。
当然他没敢把后面许一鸣的话传过去,不让又要出什么乱子。
视线再次聚焦在眼前的单词上。
许一鸣心中异常的平静,伸出手在字上摩梭,细细感受凹凸不平的黑笔字迹纹路。
温热的指尖将那纸面也染上了几分温度。
他收回手,窗边的一阵风吹过,带着些清早的凉意,让人心中的郁结压抑也消散了些。
天快亮了。
中午的时候又见到杨舒绵,她还是那么娇柔,她什么都不用做,静静站在那,周围的风就会为她停留驻足,空气会因为她变得温柔。
她还像以前一样,为他们辅导学业。
杨舒绵注意到他的出神,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怎么这样盯着她看?
许一鸣摇摇头,杨舒绵没在意,继续看他的月考卷子。
杨舒绵仔细看了看,又问他:“你仔细看过了吗?”
许一鸣点点头:“我只看了大题部分,大题改了错,刚刚我指的那几题就是我不会的。”
“选择题看过了吗?”
许一鸣摇摇头:“没有细看,这张卷子分太低了,我看的大题是错的在水平以内,错的应该是选择题错的比较多,所以拉分多,但是我初步看的看不出问题,还想让你帮忙看看。”
他带了答题卡,杨舒绵拿过来对着卷子细细看了看,告诉他:“你的选择题分数少了。”
答题卡的选择题一般都是机器扫描改的,一般不会出错。
可就是这样一般不会出错的出错,出现在许一鸣的卷子身上。
杨舒绵告诉他:“你的选择题至少少了二十分,只是我还不确定他是少了哪几题的分数。”
在清明节的假期前面成绩才刚刚放榜张贴出来,大部分的题目卷子都还没具体讲,可以和老师说一下这个情况。
“你可以找老师说一下。”
许一鸣点点头。
杨舒绵看他脸色不太好,问道:‘你没事吧?’
许一鸣摇摇头,没说话。
毕业前确实很消磨人,杨舒绵以为他还在抑郁中,便安慰道:“不用太着急,平常心就好,你比以前可进步太多了,这次如果机器没有录错,你排名实际上比之前还要上升的。”
许一鸣勉强对她笑笑,没说话。
下午的时候他去了崔丽芳的班主任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他之前经常被请来喝茶,早已经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许一鸣礼貌敲了门。
崔丽芳的工作位背对着他,听到敲门声转过身看到是他,急忙笑着让他进来。
许一鸣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和崔丽芳打招呼:“崔老师好。”
崔丽芳面带笑意,问他:“是一鸣啊,来找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许一鸣将手中的试卷和答题卡呈上来,和她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崔丽芳杵着下巴点点头,看起来若有所思。
“你说的情况我了解了,你把试卷和答题卡给我,只是我手上还有事情要忙,等下再帮你看了各道题的小分之后给你写上去对对,若果真的是错的,我去找录分的老师看看情况。”
许一鸣由衷地对她表示了感激,崔丽芳笑着让他不必这么拘束。
“我听宿管阿姨说你上星期清明假期有一天晚上没归寝,我帮你圆回去了,老师呢看你平平安安站在这呢也就不过多追究你哪去了,只是下次可别这样啦。”
许一鸣点点头,表示以后不会了,心中对崔丽芳老师的敬佩更加深厚。
他从前对她态度不好,可她也没有放弃他。
他夜不归寝,她也愿意体谅他。
她也放过了罗穆和丘哩。
能遇到这样一位好老师,当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