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少爷
夏星璇推着东方末到了停车场，将他扶上了副驾驶，随后又将轮椅放进了后备箱。
东方末坐在位置上，看见了左脚边掉落的白色塑料袋，他弯腰捡起来看了一下，里面是布洛芬和痛经丸。
夏星璇坐进驾驶位见东方末手里拿着的袋子，瞬间了然，说道，“是如言落下的。”
“嗯。”东方末将药放进了面前的储物箱，便靠在了座椅上。
“她痛经的问题还是早点治好吧。”东方末说道。
“你知道的，她自己没有调养的心思。”夏星璇一边看着后视镜倒车一遍说道，待车子驶出车位，他补充道，“不过，确实不能让她一直拖着了。”
东方末没有回他的话。
夏星璇转头看了东方末一眼，见他闭着眼，知道他可能又睡着了。
“喂，醒醒，你还没告诉我地址呢。”
夏星璇伸出一只手去拍东方末，可惜，没有回应。
无奈，他只得先靠边停车。
确认东方末还在正常呼吸后，夏星璇打了电话给东方末的母亲，要到了别院的地址。
别院其实没有特别偏，不过也处在富人区，人不多，周围比较安静。
夏星璇只用了半小时就到了。
车子刚到别院大门，里面就开出来一辆游览车。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大概40岁的样子，夏星璇见过他，好像姓李，以前读书的时候，他是东方末的司机，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辞职了。
车后面坐着一老头，六七十岁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老旧的西装，蓄着白胡须，头发里也有不少银丝，脸上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夏星璇知道他，他姓胡，以前是东方家的管家。
三年前东方家移民到美国，曾经想让他一起跟着过去，他以年纪大了的理由拒绝了，听说是回了老家，没想到这次又回来了。
除了胡管家，后面还坐着两个年轻男人，看着还挺和善，应该是新请来照顾东方末的起居的。
车子停下，胡管家立即下了车朝夏星璇的车跑去，后面两个年轻人也跟着下了车，老李则在原地倒车转向。
夏星璇摇下车窗，探出了头。
“胡管家，东方睡了，直接让司机带路进去吧。”夏星璇说道。
胡管家跑动的步子停了下来，眼里竟冒出了眼泪，“好，好。”
他点着头，转身擦了擦眼泪。
“上车吧。”他对两个年轻人说。
一路上，车子经过了草坪，经过了人工湖，又经过了小片竹林，终于到了主楼下。
夏星璇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了轮椅，又去副驾驶打开门，刚想让两年轻人把人抬下来，就见东方末悠悠转醒。
“到了啊。”东方末说道，眼里还有些迷茫，“我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在一旁的胡管家又往前凑了两步，见到东方末惨白的脸，身形瘦的跟竹竿似的，心疼极了。
他哽咽地说，“小少爷，你醒了。”
听到声音，东方末转头看向胡管家，冲他笑了笑，说着，“胡叔，又要幸苦你一阵了。”
胡管家听着他虚弱的声音心疼不已。
他的小少爷，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啊！
胡管家强忍着泪水，嘴角抽动，终于形成了向上的弧度。
他说，“能再陪小少爷走一程，是我的荣幸。”
话刚说完，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决堤而出。
站在人后的司机李叔看见这一幕，也是默默红了眼。
听到他们说的话，一个大男人，竟也落下了泪。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夏星璇已经让出了位置给胡管家。
看着叙旧的两人，他倒是显得冷静许多。
“你们帮忙把东方扶到轮椅上。”夏星璇对两个年轻人说。
“对对对，快扶小少爷下车。”胡管家抬手擦了眼泪，退到一旁说道。
两个年轻人上前，一个推着轮椅，一个靠近车前想要伸手扶人。
这时，东方末说道，“不用了胡叔，这点路我还是可以走的。”
他摆摆手让两个年轻人退后。
“可是……”夏星璇的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东方末恳求的视线，只得闭了嘴。
除了夏星璇，其他人其实并不知道东方末的病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东方末伸腿下车，抵在车身上的手骨骼分明。
他站在车前，明明全身都在痛，却不敢露出任何不适地表情，也不敢做过多的停留。
他迈腿走了两步到轮椅前，双腿都轻微打颤，好在宽大的裤腿足以掩盖。
夏星璇伸手替他稳住轮椅。
东方末这才放心地转身，几乎跌坐在轮椅上。
东方末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接下来，就劳烦你们推我去卧室了。”
“好，”胡管家说着，指着两个年轻人让他们带路，说道，“您的房间已经打扫好了，都是按您的喜好布置的，房里还放了您喜欢的素冠荷鼎，花开得正好呢。”
“好，谢谢胡叔。”东方末回应道。
东方末抬眼，又见到了人后的李叔，他正红着眼看着自己。
东方末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眼里难得冒出一些惊喜，“李叔，你也来了。”
他不曾安排司机。
“诶~”李叔应了一声，这才走上前，“是胡管家告诉我的。”
“可是我没打算出去。”
东方末眼里带着歉意，他知道，李叔现在在别家工作。
“就两天的假，今天晚上就得走了。”李叔哽咽着说。
东方末看着他，半响没有说话，喉结却不停上下滚动。
他的眼眶逐渐变红。
东方末转眼看向夏星璇。
夏星璇点了点头，向胡管家说道，“先去卧室吧，我还有事要和他商量。”
“行，我带路。”胡管家说道。
几人坐电梯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被改造了一下，打通成了独间。
夏星璇看了一眼大概的设施，对胡管家说，“你们先下去吧。”
胡管家没有立即答应，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东方末，只见他点了点头，才说道，“那我们先下去，劳烦夏少爷多注意一些我们小少爷的身体。”
“嗯。”夏星璇点了点头，顺便又提了一句，“安排人做饭吧，他之前睡着，还没有吃饭。”
“我这就去安排。”
待其他人走后，东方末再也憋不住了，往前一口血吐在了地板上。
随即就是一阵痛苦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夏星璇替他拍着背顺气，待他不再咳嗽，才从轮椅后背拿出毛巾粗略地给东方末擦了擦嘴，随后又蹲下去擦地上的血迹。
“还好没吐到身上。你这又是何必呢？”夏星璇无奈地说道。
东方末捂着自己的胸口坐直了身，笑着说道，“第一天嘛，不想大家太悲观。”
“我看悲观的是你才对，为什么不再试试？”夏星璇站了起来，很不满意地说道。
东方末仍然笑着，说，“我疼。”
“我真的，看着你这笑脸就烦。”夏星璇有些生气地说。
随后，他转身向洗漱室走去，稍微清洗了毛巾又回来将地上剩余的血迹擦干净。
“真的，谢谢你。”东方末看着蹲在地上擦地板的夏星璇说道，“等会留下来陪我吃顿饭？”
夏星璇刚想答应，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站起来拿出手机一看，说道，“怕是吃不了了，如言的电话，我要走了。”
东方末叹了口气，说，“请一直替我瞒着。”
“你放心，我一定会瞒着的，毕竟，”夏星璇熄灭了手机屏幕，“我有私心。”
说完，他将沾血的毛巾搭在轮椅扶手上，越过东方末朝电梯走去。
明明也红了眼眶，他却假装不在意，说，“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这毛巾，你自己找个机会处理掉吧。”
东方末拿起毛巾，听着身后电梯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