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教堂岭的饭局
王春山临回去之前要先去看看在农村的莱拉母子。在俄罗斯的最后一个周末，王春山开着自己的小汽车来到教堂岭，莱拉和亚娜出门迎接。王春山带来了从中国城里买的火锅底料，这次主要目的是除了要跟他们母子告别还要教他们做火锅。
王春山在厨房洗菜切菜各种忙碌着，莱拉在门口等着迎接伊万诺娃和他的父亲，这种情景简直像极了一家人。伊万诺娃和他的父亲尚理先生已经到了，尚理先生看着这个庄园，非常高兴，他觉得是他让莱拉过上了好日子。王春山这边也准备好了所有的一切。考虑到外国人不会用筷子，王春山专门为他们每人准备了夹子，方便他们从锅里取食。
由于钟楼的面积太小，王春山和莱拉商量之后，他们直接把餐桌摆到了大棚里。虽然这个时候已经入冬，但是这里温暖如春。尚理先生说道：“春山先生，听说你要离开了，真是太遗憾了。如果你能选择继续留下来，我非常希望能成为你的合作伙伴。”
王春山很客气地说道：“尚理先生，非常感谢您能看得起我，不过我的家不在这里。”大家听到我的话，现场陷入沉默。
伊万诺娃和尚理先生之前去中国的时候吃过火锅，自然知道火锅的魅力。莱拉和雅娜则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料理。他们对火锅赞不绝口。
莱拉开口说道：“春山先生下次什么时候能再来这里做客？”很显然她似乎已经爱上了火锅。
王春山叹口气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答应你们，只要我再来俄罗斯，一定顺道来看望你们。”王春山并没有理解莱拉的意思。
伊万诺娃补充说道：“春山先生，为什么不考虑在这里安家？”
王春山说道：“第一个原因，这个地方太寒冷，我非常不习惯，我还是回国更好一些；第二个原因，你们不是中国人，完全不理解中国人对家乡的情感，说实话我想家了；第三个原因，我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不过我现在不能说。”其实王春山确实有一个必须要回去的理由，他想把自己用在莱拉大棚里的技术进一步集成优化一下，把它做成一个产业。
莱拉和伊万诺娃见春山先生始终没有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便有些失望，不再说话，闷头吃着火锅。其实王春山对于火锅早就另有安排。
尚理先生岔开话题，说道：“春山先生，我听说有一段时间你经常往教堂岭跑，你不在公司却能把自己的竞争对手全部击败。您运筹帷幄的本领真让人叹为观止。”
王春山说道：“我哪里有什么运筹帷幄的本领，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尚理先生继续说道：“毫不客气地说，我和伊万诺娃在俄罗斯也算是精英了，竟然甘愿被你驱使，成就了你帮助莱拉母女的美事。春山先生在背后的操作，却从未被人察觉，这还不算运筹帷幄吗？”
王春山听出了尚理先生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说道：“尚理先生，如果不是你们真心帮助，我再怎么出谋划策也是枉然。这件事之所以能成功，全部的功劳都是你们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莱拉母女当然知道王春山的用意，他只是不愿意抢了这位政客的风头，之所以今天请他们吃饭，就是为了给莱拉他们找一个靠山，她们母女两个只是静静地听着王春山和尚理先生的对话。
伊万诺娃在旁边也听出了王春山的意思。便决定不能由着自己的父亲继续试探下去，否则王春山可能真的会被他通过各种手段留在俄罗斯，毕竟自己的父亲不止一次提到要尽可能留下这个人，他还说过，不管是资助王春山做生意也好，还是充当政治的智囊幕僚也好，一定能让尚理先生得到更多。
伊万诺娃说道：“春山先生，您在俄罗斯也住了一年了，您认为俄和中哪个更好。”伊万诺娃这么问，是为了给王春山一个抬高自己国家贬低其他国家的机会，这样自己的父亲也会对他产生烦感，不再一心琢磨着怎么才能留下他。
可是很显然王春山似乎理解了伊万诺娃的意思，他想了一下说道：“中国的优势只适合中国，不适合俄罗斯；俄罗斯的优势也只适合俄罗斯，并不适合中国。不过我对俄罗斯一心往欧洲靠拢的政策表示不理解。俄罗斯虽然人少，经济也比不上欧洲，但是广袤的领土和丰富的矿产资源，还有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完全可以比肩欧美。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建立自己的文明，而不是一味地迎合欧洲。这个世界不应该只有东方和西方，还要有北方和南方才完美。俄罗斯作为北半球的超级大国，又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完全有能力建立一个北方文明体系。至于南方文明，南亚和东南亚倒是可以成为南方文明的代表，不过那个地方人心不齐，还经常被欧美渗透，所以我对他们造就南方文明并不抱任何希望。当然还有中东，中亚，非洲，拉美，这些地方也应该有自己的文明，他们的文明之所以落后，究其原因无非两个，第一被殖民或者被侵略；第二虽然独立但一直被遏制发展；第三无休止的内耗和边境战争，没办法创造文明萌芽的环境。但是这些似乎都没有发生在俄罗斯身上。”
尚理先生听后陷入沉默，伊万诺娃却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王春山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说出自己期望听到的话。伊万诺娃决定反驳一下，让王春山抬高一下自己的国家，好让自己的父亲厌恶他，便继续说道：“春山先生说得轻巧，俄罗斯可没有5000年的历史沉淀。”
王春山说道：“文明的沉淀确实很重要，但是只要肯做，什么时候都不晚。”
伊万诺娃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说一下你的祖国，难道您不为生在那样的国家而骄傲吗？”
王春山说道：“我当然为自己是一名中国人而感到骄傲，可是那也只是我的骄傲，不是你们的。”
伊万诺娃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正要开口，继续鼓励王春山说下去，但是被尚理先生打断。
尚理先生说道：“春山先生，你认为我们怎么才能建立自己的文明？”
王春山边捞着火锅里的菜，边说道：“中国有系统的历史记录，你在中国生活过，又是中国通，《二十四史》您应该不陌生吧。您要的答案就在那里面，您可以自己去找。不过你们得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才行，最好有一次类似百家争鸣那样的事件，为你们的文明挑选出适合自己的核心思想。哦对了，我说的百家争鸣可不包括封建迷信，其实刚开始百家争鸣的时候，中国的阴阳家和道家都是学术门派，但是后辈们为了宣传自己的学术走歪了点，这才被一些无知的人迷信。”王春山言外之意是，你们要做好千年的准备。
但是尚理先生好像没怎么明白，说道：“你认为中国的成功，可以在俄罗斯复制，是这样的吗？”
王春山说道：“不是复制，是参考，我首先声明，我可不是干涉俄罗斯的政治，我也没有想搞什么文化输出，咱们今天吃火锅喝啤酒，我是闲聊加胡扯。”王春山手指着大棚的门说道：“出了这个门，这门里面的话，我一句也不会认。”众人一阵尬笑。但是伊万诺娃的父亲似乎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刻尚理先生心里一直在想着王春山刚刚提到的一个词“北方文明”。他想起了俄罗斯的过往，从苏联时期，俄罗斯似乎就已经成就了自己的文明，为什么会走向解体呢。那个时候正是他年轻的时候，他似乎又想起来曾经的峥嵘岁月。
伊万诺娃看着自己的父亲像是在神游，说道：“爸爸，你在想什么？你盘里的菜可以吃了。”原来伊万诺娃给自己的父亲夹菜的时候，发现他心不在焉，故而有此一问。
尚理先生，用叉子卷着盘子里煮熟的菜，说道：“春山先生，我对你提到的北方文明非常感兴趣，我这里有几个问题，想跟您继续探讨一下，您看可以吗？”王春山点头表示可以。
王春山放下筷子认真听着，尚理先生继续说道：“春山先生，你认为曾经的苏联算是一个独立的文明吗？”
王春山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算。而且是一个非常璀璨的文明。”
尚先生继续说道：“既然是文明为什么这么脆弱，竟然只坚持了69年。”
王春山慢慢放下筷子，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一个文明的瓦解多半是从内部开始的。我看无非就是以下这几个原因，第一苏联的领导人，除列宁以外，其他继任者背叛了自己的初心，完全脱离了马克思主义，这是苏联失败的根本原因；第二无休止的军备竞赛，严重制约了苏联的经济发展，这是苏联失败的主要原因；第三苏联时期你们虽然也有新思维和新思想，却完全忽略本国国情，总统制严重破坏了苏共对国家的领导，导致了严重的内耗，苏联高层对国家和军队的掌控也受到了制约，这是苏联失败的直接原因；第四叶利钦向资本主义社会妥协，导致大量国有资产迅速流失，彻底丧失了社会主义核心利益，这是苏联失败的重要原因；第五西方资本主义的欺骗，是导致苏联解体的外部因素，中国很多影视剧中经常有这么一句台词‘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信他们还不如信鬼。我们的社会主义之所以成功，完全避开了苏联犯的错误。在我的国家非常流行一句话‘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这句话已经刻在了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里，我们接受了马克思主义，但是我们并没有摒弃自己的历史，我们把马克思主义本土化之后，也并没有舍弃马克思主义的初心，这是我们成功的根本原因。我们曾经的兵工厂，改革开放之后大部分转为民用，为经济发展和工业化提供了很大助力。资本主义世界的敌对国家也曾经欺骗过我们，但是我们始终坚持自己的路线永不动摇，为此还发生过很多悲剧，因为有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总是贪恋资本主义世界的物质诱惑，他们就是酿成悲剧的罪魁祸首，可惜啊，这群混蛋还蛊惑了大批的无知青年。”
尚理先生说道：“春山先生，资本主义也不一定全是坏的吧。”
王春山喝了一口酒说道：“哼，他们要不是靠着殖民和掠夺，他们早就把自己耗死了。”
尚理先生说道：“也不是全部都这样，他们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我们毕竟也借鉴了他们的发展方式。”
王春山一挑眉，反问道：“所以你觉得俄罗斯发展的比中国好？”
尚理先生汗颜，说道：“你们既然认为自己发展的这么好，为什么你们从不输出自己的政治制度？”
王春山说道：“最近几年中国的崛起，让世界上很多国家看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为此很多国家想学，但是我们始终保持谨慎态度，不断警告他们不要盲目跟风。那是因为我们政治制度是经过改良的，是符合中国基本国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而世界上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基本国情，就像我刚才说的，中国的优势只适合中国，所以我们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之所以谨慎，是因为我们在发展之初也犯过有关教条主义的错误，我们当时也照本宣科，经过很长时间的摸索，最终才明白，原来书本上的社会制度，想要运用到现实，需要符合实际情况，这个叫马列主义本土化。”
尚理先生说道：“现在的华夏文明运用了西方起源的马克思主义，还算是自己的文明吗？”
王春山说道：“当然算，我们的文明包容性极强，成功地把马克思本土化，让马克思主义成为华夏文明的一部分，我们的政策之一‘求同存异’你可以了解一下。现在的中国从没有否定华夏的历史，不论是好的历史还是坏的历史，无论是对手的历史还是自己的历史，都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和尊重。我们的文明是一个以史为鉴的文明，只要历史能被继承，我们的文明就能够被延续。”
众人聊得非常痛快，有些煮酒论制度的味道，加上麻辣味道的火锅，让这里的气氛更加畅快。
临走的时候王春山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了莱拉，说道：“莱拉，我几天后就要坐飞机回国了，这辆车对我来说也没有太大用处，就留给你吧。明天你开着它到城里，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她将是你未来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王春山征得尚理先生的同意之后，坐他们父女的车一起回到城里。王春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安娜父亲的酒吧，安娜得到消息早就在这里等待。王春山拎着蔬菜和其他火锅所用的东西走进酒吧。原来王春山早就通知了安娜，自己要在这里教他们做火锅，把酒吧改造成一个火锅店，这样不仅能多赚些钱，还能把售卖的酒水换成了啤酒，之前那些骚扰安娜的醉汉也不会再光顾这里，毕竟他们最爱的伏特加换成了啤酒，还有火锅可比酒贵得多。
安娜看着王春山的熟练操作，原来如此简单就搞定了。安娜的父亲也很快学会了火锅的制作。值得庆幸的是，安娜的弟弟过几天也退伍回来了，这也能让安娜父女也轻松不少。火锅完成，安娜和他的父亲尝过味道之后，纷纷称赞，但是安娜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安娜说道：“春山先生，这东西虽然很好吃，但是价格应该也很贵吧，你也知道俄罗斯的蔬菜在冬天价格不菲。”
王春山说道：“明天我带一个人过来，她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大棚，如果你们能达成合作，我相信她会很愿意专门为你们提供蔬菜，至于价格嘛，肯定要比超市里的便宜。”
在安娜那里忙完，安娜开车送王春山去自己的公寓，就这样一天很快结束，转眼来到第二天，这一天王春山带着莱拉来到安娜父亲的酒吧，莱拉和安娜互相认识了之后，王春山便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计划。
王春山说道：“莱拉，过段时间安娜这个酒吧会增加一个新的业务，就是咱们昨天吃的火锅，到时蔬菜的供应由你来负责。价钱你跟安娜谈，我不干预，但是不能比超市里的价格还贵。”
莱拉的大棚基本算是白捡的，她当然愿意，两个人很快达成合作协议。安娜现在也已经是东远俄罗斯分公司电子商务部副总监了，至于公司的工作，早在一个月前，王春山就开始慢慢放手给安娜去做了。至此王春山也算安排好了在俄罗斯最牵挂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