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相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你躲过此劫,那便不必介怀。”
小伙子浑浑噩噩的点头。
我爹叹了口气,恐怕他,要生活在一辈子的阴影里了。
自此,我爹便在碣石村住下。
白天,阳光暴晒血尸,坐在一旁念经。晚上挨家挨户的做法,超度亡魂。
这本是和尚应该做的事。只不过现在没有我爹,只得充当起这两类的角色。
因为横死的人比较多,村里阴气极重。我爹耗费了两周的时间,才勉强完成任务。
血尸经过十四日的暴晒,原本壮硕的身体迅速变得干瘪,像晒干的咸鱼,不再动弹扑腾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小伙子自从那日过后,便一直在家照顾他的老娘。
到了十五日。正如我爹所说。老娘停止了呼吸。
小伙子没哭,只是呆呆的跪在那里,服侍老娘穿衣,入殓。
这一过程,我爹一直在旁边看着。
小伙子老娘不是横死的,实属失了魂魄,油尽灯枯。
80岁也算是喜丧。
我爹亲自为她渡了法。送她进了阴间。
期间,小伙子说,前一夜他听到锁链声,还有一串脚步声在门外徘徊。
他没敢出去。
第二天,老娘没了。可奇怪的是餐桌上莫名其妙多出了一碗菜饭。
搁在门外的衣服,也被洗过了,晾晒起来。
小伙子总觉得,这是老娘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爹只说了两个字。自然。
送走了小伙子的老娘,事情也就告一段落。
碣石村是被我爹渡了法,但阴魂尚在。加上偌大的村子只剩下小伙子一个活口,明显住不了人的。
我爹便问他今后有何打算。
小伙子仔细想了想,说,除了老娘。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一个远房亲戚,三四年不联系了。
他决定去投奔他们家。
我爹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头。
临走那天。我爹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递给小伙子。
“大师,这是啥?”
“清心丹。破邪化煞。那一日决战,虽并未受到攻击,但死气留下,此丹是与你化解体内的煞气之用。”
还有一件事,我爹没告诉他。小伙子面条发黑,已经扩散至中庭。显然命不久矣。
丧门吊客,身上的尸气太厉害,被他们盯上的人,往往活不过半个钟头。
除掉它们后,尸气仍然会存在许久,且终身伴随,慢慢腐化身体的机能,从而阳寿耗尽,无可奈何。
我爹当时虽然道法高深,但破除邪祟这一块并没有太多的涉猎。
往后的日子,小伙子遇到阴雨天,必会浑身酸痛,心疼难耐。如蚁兽噬心,爬虫叮咬。
听我爹这么说。小伙子毫不犹豫的将那枚丹药一口吞下。
他早已将我爹视若神明!听他所言,如闻圣旨!
为何。若不是我爹,他早死了千百八回了。
不仅如此,老母亲续命,看出他体内的邪煞。这些高明的地方,明眼人一看便知,我爹是有真本事之人。
因此,对他说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
我爹张了张口,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收拾起行囊。再背起了沾满黄纸的人形轮廓。
那是血尸。已被符咒严丝合缝的粘住每一寸皮肤。
我爹用一个麻绳穿过,牢牢的系在自己的后腰上。
十五日的修养。我爹也恢复的差不多,勉强能搬动这尊血尸了。
小伙子忌惮的看了一眼那句干瘪的人形轮廓。这一看不要紧。眼睛刚撇上去。忽然发现黄纸动了一下,顿时紧张的连连后退。
“大师……他……他还是活的。”
我爹平淡的看了他一眼,说没事。这是正常现象。
吸收了丧门吊客阴魂的血尸,乃是最强的飞僵。不死不灭,且世间仅有。唯有镇压,不能彻底杀死。
经过十五日的暴晒,削弱了它体内大部分阴气。可这还不行。
必须找一个阳气十足的地方,埋地三尺。才可彻底锁住行动。
否则让这畜生休养生机,甚至会东山再起。
小伙子吃了一惊。这么麻烦。
我爹说,血尸乃大邪,不可以常物对待。
小伙子似懂非懂的点头。随后,他从一直挎着的篮子里。拿出几个白面馒头。
“大师。慢点走,路上吃。”
我爹笑了笑,你有心了。
小伙子为难的笑笑,家里面只剩下这点粮食了。不能给大师更好的,还请见谅。
我爹冲他摆摆手,哪里的话。顺带啃了一口馒头。 笑道。这农村的馒头就是不一样,香的勒!
见我爹满意的笑了,小伙子才开心的点头。
“走了!”
我爹扛着血尸,桃木剑插在身后,持着拂尘,还有几个白面馒头,慢慢的走远。
“大师……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远远的,小伙子在身后喊了一声。
我爹淡淡一笑,“山遥路远,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伙子猛然点头,眼含热泪。
他咬了咬牙。忽然跪下,冲我爹远去的地方,连磕三个响头!
“感谢大师救命之恩!”
野村的风,吹来清新的空气。我爹在远方,化作一个黑点,慢慢的,消失在视野之中。
…………
此间事了,我爹背着血尸四处转悠。
血尸乃是大邪,寻常之地,根本无处镇压。
必须寻求至阳之地。
而当时的龙虎山上,就是我爹道术最高。他深知,龙虎山上,阴阳会合,血尸埋于此,恐怕会引起第二次尸变。
到时候,就连他或许也不是对手。
所以龙虎山是回不去的。
好在,我爹临走之前。预料到此番离去并不会太早回来,便将掌门的位置交给师弟,处理好道观的事物,安顿良久,方才离去。因此无需担心。
安顿好一切,身后无事拖欠。
我爹便带着血尸,四处云游,寻求正邪之地。
也正是在此期间,我爹遇到了。让他后悔一生的事情。
我爹告诉我,那一天,他遇到了……子母煞!
那一天梦里,当我爹提及这个的时候,我看他脸色都是变的。
那是一种惶恐。心里很不平静!
我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爹也没有与我细说。
但我明白。能让这么厉害的我爹吓成这个样子,恐怕这事情的来头……还真的不小。
我爹当时只是简单的告诉我。
遇到这档子事的时候,他已经来到江苏淮安了。
后来处理好这档子事。兜兜转转,到了连云港的一户农村落脚。
也正是因为这件神秘的事,有了我。
当时时间紧张,来不及细问,只是听我爹说,关于这件事, 他是怎么也不愿提及的。
因为这件事……与我娘有关。
关于我娘。
我从六岁就没见过我娘。她的样子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
现在想想只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也很温柔。
做的饭菜很好吃。没了。
我娘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带我去林子里采野菜失踪的。
遥远的记忆到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我只是依稀记的。
那一天我被一个人丢下,天真的很黑。
当时的我很害怕,哇哇的哭。
黑暗的树林里,好像有几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小心脏吓得扑棱扑棱的,哭着哭着便昏了过去。
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爹把我抱在怀里。
面色沉重。我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反正到最后,从那一天开始,我们再也没见过我的娘。
自此之后,我与我爹相依为命。
直至前日。
这就是我爹的全部往事。
时间线梳理完了。我的很多疑惑迎刃而解。
我爹在我所在的这栋房子里落户。房子下面封着血尸。
看来这里就是我爹所说的至阳之地。
经过了子母煞,我爹,有了家庭,有了我,18年来一直镇压于此!
至于我爹,为何不回龙虎山,我不清楚。
也许是血尸太难镇压,也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总之,我爹是从未离开,一直镇守在这里。
至于埋血尸的地方,我仔细一想,应该是前院。
我爹有一个奇怪的规律。每隔五日便会在前面的一处空地上浇水。
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我每次看到他都会问,我爹在干什么。
空地上面啥也没有,光秃秃的一片水泥地。
别说花了,连棵草都没有。
我说你给土浇水。土难道会发芽吗。
我爹总是笑而不语。
我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现在仔细想来。我爹当时念念有词。浇的水似乎也不是普通的水。
踏马的,我一直以为我爹在搞邪教仪式,原来整的是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