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后事
符咒遮住了大部分位置，单从面相已经看不出任何模样。
只不过，光从露在外面的尖锐的獠牙，以及红中带黑的血色毛发。
能勉强看出。这就是村子里，吸人精血，把人变成干尸的飞僵！
小伙面色一喜，终于把这祸害给除了！
以后也不用担心生命危险了，他松了口气，暗道我爹是个高人。
高人有生命危险，我要救他！
小伙子见我爹气若游丝，赶忙要背起他，往圆圆家床上放。
在他看来，先把我爹放上床休息，然后再救治。
他没料到的是。
我爹重，当时大概有一百八十几斤。
小伙子拎不动，手又麻。他背了半天，我爹硬是挪不上背。
累得气喘吁吁。
忙活了半天，屁用没有。他只好拖拽着我爹，慢慢的朝圆圆家走。
走了大概有半米吧，又出状况了。
这一次状，况是我爹的。
在拖拽的过程中，我爹被疼醒了。
他先是茫然地看向四周，然后看到自己的脸皮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最后浑身的剧痛向他袭来。
他痛苦的大叫。
“痛痛痛痛！松……松手！”
我爹像只老母鸡，疯狂的扑打着小伙子。
啊？
小伙子一吓，松开手。
我爹重重的跌了个结实。
“哎呦！你干嘛~”
小伙脸上出奇的精彩。但还是问道：“大师，你没事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没事吗！”
我爹愤恨的揉了揉屁股，怒斥道。
“扶我起来！”
“好勒！”
小伙子老老实实的拉过我爹的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着我爹，靠着门杆坐下。
做完这些，头上都冒起了虚汗。
我爹喘着气，一言不发。
小伙子乖乖的立在一边，不敢出言打扰。
我爹喘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脸色也好看了些。
他看着小伙子，又是一通训斥：“你个没出息的玩意，一点小事就吓昏了！要不是贫道冷静，早被坏了性命！”
小伙子不敢回嘴。
本来我爹是叫他来帮忙的，后来成了累赘。
被吓昏了，耽误事不说。当时蜡烛也没涂好朱砂，反而引起妖怪的注意力。
若不是我爹，沉着冷静，摸着黑涂好蜡烛，摆好阵型。今日怕是见不着太阳了！
这细细一想，他又是一阵后怕。
我爹见小伙子垂着脑袋，也叹了口气。
“这也不怪你。怪只怪时运不济。是贫道失策，将你也卷了进来。”
“你毕竟是普通人，非我道门弟子。寻常人见到鬼怪也是这种反应，无需自责。贫道若是死于此，也是命之所致。”
小伙子点头称是。看似接受了我爹的安慰。
只不过那落魄的神态，自责的表情，无意不说明着，他并没有原谅自己。
我爹忍着痛，慢慢坐起。
看到我爹想站起来，小伙子赶忙迎了上去，扶住我爹的腰。
我爹腿脚一发力，直直的站起来。
扭着发酸的腰，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只是刚扭腰，我爹疼的冷汗都下来。
昨日一战，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
我爹苦笑一声，扶着小伙子的手慢慢的向前走。
忽然他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一股骚味。这味道刚刚站起来就有，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什么味道？”
我爹仔细嗅了嗅鼻子。
小伙子一愣，跟着我爹使劲的吸了吸鼻子。
“好像是骚味。”
“哪来的骚味？”
我爹奇怪的问道。他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闻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小伙子的身上。
我爹脸色古怪。
“你……尿了？”
啥？
他低头一看，这发现自己的裤裆湿漉漉的。
土黄色的裤子中央。湿了一大块。
“你胆也忒小了！”
我爹笑骂道。
小伙子尴尬的脸都红了！
我爹颤颤巍巍扶着栏杆，对他摆摆手。
回去换裤子去！
“那大师你……”
“我没事，我要休息一会儿，不想有人在旁边打扰。”
小伙子神色变化，咬咬牙。
“好！”
说完，一溜烟跑了。
我爹瞧见他走了，面色终是变得阴沉。
低头看了一眼血尸，我爹冷着脸，缓缓的走进了圆圆一家的房子……
…………
啪嗒一声。
房门被我爹推开。
我爹把脚探了进去，扫视一番。
一如既往的农村土房子，摆着几张简单的家具。空荡的房子，一览无余。
屋内没开灯，因为门窗关严的缘故，光线非常暗。
我爹将房门大开，让阳光透进来，勉强能看清房间里的东西。
进门便是餐桌。
方桌面前，四把凳子摆的整整齐齐。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白花花的米饭上还冒着热气。
四张碗。四双筷。
饭菜像是刚刚做好的一样。只不过……那些筷子并没有搁在碗上，而是竖着……插在米里！
我爹表情凝重，他听小伙子说过的，这户人家，有五口人……
可桌上的饭菜……明显是为四个人准备的！
我爹没有理会，只是面色铁青地绕过餐桌，径直前往后方。
餐桌后面，是一盏屏风。漆黑的，如同黑夜。
我爹非常奇怪。
按道理来说，屏风只是大户人家，装饰用的。
农户家里，为何会有？
还有，我爹进门就感觉不对劲。
八月二日，天热似火，屋内如置有千年寒冰，冷如冰窖！
我爹放慢脚步，来到屏风后面一看！
屋内的场景让我爹脸皮一抖，但神色并没有那么惊讶。
只见。
屏风后面，停着五口棺材。
上高下低，摆成一排。
内塘的一面墙边有张桌子，桌子上摆着香炉，贡品，蜡烛之类的物件，看摆设……明显是个灵堂。
圆圆一家，五张黑白遗像，明晃晃的在灵堂中间挂着。
我爹看着，遗像中间，圆圆那张笑着的脸，冷笑一声：
“在等什么！还不出来？”
话音未落，桌上的一只蜡烛。忽然熄灭了。
……………………
…………………
…………
“大师，你是说，我邻居一家，早就死了？”
小伙子目光呆滞，蹲在地上眼神空洞的问道。
“准确的说，是两日前。”
我爹淡淡的说道。“你没有发现，你的邻居家很久没有烟火的气味了吗？唔，就是做饭。”
我爹指着圆圆一家的烟囱，小伙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浑身一颤。
是啊，他这才发现。邻居家们，已经三四天没做饭了。
农村家家户户。没有燃气灶。
在08年的时候，碣石村这个小村里，能用的只有柴火。
把用柴火，必要用到灶台。
灶台不生火，来客无饭吃。
人不可不吃饭。
连饿三天，对正常人来说。仔细想想是不可能的。
小伙子呆呆的看向地面，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
我爹目光幽幽，盯着那村尾处的最后一户人家，说：“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村子里活着的。只剩下你和你老娘了。”
“他们为何而死？”
“因为……灾邪！”
我爹缓缓开口。那两日风平浪静，原来是盯上了最后两户人家。
他们犯了禁忌。开了窗户。阳气泄露，妖怪找上门来。
那两个妖物很聪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悄悄的便杀死了他们。
我爹守在一方隅角，并没有察觉到。
仔细想来，也有责任。
不过，我爹还是安慰了小伙子。
“不必伤心，命该如此！”
“可是圆圆……他还那么小！”
小伙子抱着我爹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摆头期间，全蹭到我爹的裤腿上。
我爹沉默着，过了半晌，叹口气：“那小娃娃，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啊？
小伙子泪眼朦胧，看着我爹。
我爹直视着他的眼睛，幽幽道，那日死后，拉你上门，其实……是想拉你做他的替死鬼！
众所周知，横死的人无法投胎，唯有拉到替死鬼，才可解除限制，进那枉死城中，度过他剩余的阳寿。
而圆圆死后心有不甘，找上了你。
那日你若是听了他的话。进入他的家。
你……必死无疑，且……不入轮回！
经过，我爹的提醒，他细思极恐，
娃娃那日奇怪的眼神，奇怪的举动，如重新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嘴唇发青，惊恐不已。小腹处又有一丝暖流涌动，快要喷涌而出！
若是那日没有我爹拉住，他恐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