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康世学忙完一桩大案子后回家，他在巴黎买了妻子喜欢的礼服还给儿子买了新的滑雪板，原以为迎接他的是热情的拥抱，没想到老婆郁郁寡欢，儿子也心事重重，家里的气氛凝重，原来是母子吵架了。只是儿子自中学后就没再闯祸，老婆躺在床上假寐已经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赌气样儿。
康世学先想着问过老婆再去教训儿子，结果老婆背过身子不理他。
只能先去问儿子。
康泽坐在沙发上郁闷的组装新滑板，心情低落，滑板还是很棒的，他期待了许久。
康世学不声不响坐在他旁边，柔软的沙发凹陷了一块，他抬眼看了下父亲，调试刚组装好的滑板。
康世学不着急说话，思考着如何开口，他工作忙，和儿子谈心的次数并不多，安静的客厅有些尴尬，他开电视调到国际频道，让节目声缓解气氛的焦躁。
康泽惧怕他的父亲，康世学平时话不多，但句句言简意赅，为人又不苟言笑，金丝眼镜下总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唯一能叫他脸上有变化只有他的爱人。康泽自知他惹他妈不高兴，他爸肯定是要兴师问罪的，从小打到他都没挨过打，可被康世学的大道理训诫时令他比挨打还难受。
康世学到底沉得住气，盯着电视和康泽玩心理战，年纪小终是憋不住了，康泽喊：“爸。”
康世学应道：“嗯？”
“爸，你不问我吗？”
“我在等你准备好了之后主动跟我说。”
“对不起。”
“因为什么事？”
“因为我，妈妈气得没吃晚饭。”
康世学推了下眼镜，哎，女人的小把戏：“你妈晚上不吃饭大概率是为了几天后的晚宴，不过，你怎么惹你妈不高兴？”
康泽捏紧拳头，眼睛一闭：“爸，我要去美国留学。”
这倒是康世学完全没想到的是，他以为是兰珊之前提起儿子想要跑车，兰珊支持买，他反对，刚成年不应太过招摇。完全没想到是因为大学的问题，毕竟之前他们一直努力的方向都是国内高校，他沉声道：“你一直都不喜欢国外，之前也从没提过，现在怎么突然想去留学？”
他爸二十多年的律师了，小聪明在他爸眼里完全不够看的，只得实话实话，“朋友都去了，我也想一起去。”
“你说的朋友是常欢吗？”
康泽楞了一瞬，不知道他爸对他和常欢的事知道了多少，可他和常欢不才交往吗？
“意向学校呢？”
“还没决定好。”康泽低头道，气势又弱了三分。
康世学抿了口茶又接着问：“专业呢？”
康泽咽了咽口水，心虚道：“还没想好。”
“只是跟着常欢想去？”
“嗯。”康泽发出弱弱的一声猫叫。
康世学皱着眉继续发问：“这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吗？”
康泽被臊的脸绯红，可时间一点点流逝，再不准备出国就真来不及了，他这才抱得美人归呢，都还没抱热乎呢，这时常欢的话就是命令，他搅着手指，舌头打结，脑子一团浆糊，但是他不喜欢国外也是事实，他不喜欢陌生的环境、不喜欢语言不通的地方、也不喜欢国外的饭菜，这都是源于他的过敏体质，若是在国内，他可以无障碍的看成分表、和厨师沟通，避免过敏导致的危险情况，这是他习惯性保护自己的一种影射，他父母是了解他的，现在突然改口主动提出要去国外待几年，确实是会令人怀疑动机。
康世学洞穿一切后叹息道：“可以告诉我真实原因吗？”
短暂的沉默后，康泽紧绷的身体突然松了，他低着头说：“爸，我想和他一起去。”
康泽心中的疑惑也许是该追随同性的脚步吗？
小泽和常总家的儿子走的太近了些，几乎形影不离，现在突然出国康世学一愣，脑子里冒出个他从未有过的念头，他强做镇定，不叫儿子看出自己的异样来，他紧盯着儿子，想从他眼神中探寻出否定自己念头的答案来，却知只看到了康泽眼眸中闪烁着不安。
“只有他的因素在吗？”康世学企图听到些别的答案去说服自己，他尊重儿子的选择，也有义务引导儿子做出最优选。
康泽喉结鼓动，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家人早晚会知道他取向和别人不同，也许现在就是不错的时机，“我想和常欢在一起。”康泽眼神明亮而坚定，有股不可动摇的决心。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见惯了百亿大场面官司的康世学一时间也不知应对。
此刻他从律法翘楚回归成了普通的父亲。
康泽没有打算瞒着父母，从前没人问过他，他也就没说。
他认为就算瞒过他的父亲、母亲，瞒过所有人，依旧需要面对自己与大多数不一样的取向，客观的事实不会因为隐瞒发生变化。他被教育成诚实、勇敢的人。
康世学惊讶的、不可思议的盯着康泽，原本在年少的好友是在中年岁月磋磨之中可以喘口气的避风港，可现在他俩的关系无法往单纯的友谊上去想，对上康泽眼神都好像在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康泽深吸一口气，“爸,我可以去吗你觉得我该去吗？”你会接受一个同性恋儿子吗？我可以成为异类吗？
康世学的唇微微动了，又添了一盏茶却又没喝就放下了，他说：“我没办法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决定你的人生。我做的只是在你还没有判断能力、缺乏经验的情况下替长大后的你照顾现在的你。儿子，在照顾你这件事上我做的不够好，所幸你妈做的还不赖，我在想你从不放弃的性子就是遗传你妈吧。”
康世学揉了揉眼睛，继续道：“我在十七岁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只是机械的做好每个当下能做的事。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树叶，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人生，从容错角度来说，我是希望你走和大多数一样的路。可很多事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对不对？我很欣慰你对我说出真心话，这些年来我们父子间还没有讨论过关于情感、未来的事情，希望现在也不晚。我和你妈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你在人生路上轻松些，而前路漫漫还得自己走。现在我问你，常欢知道你的想法吗？我的意思是，我听常总说常欢早在春季就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而你现在才决定出国。留学的事是你们一起决定的，还是你一厢情愿？”
儿子也许在求爱之路上不会一帆风顺，可这并不妨碍他对儿子的爱。
常欢的脸清晰的浮现在康泽眼前，手面上仿佛还有他的触感，“我们是一起决定的。”
康世学问：“你和常欢的事你妈知道吗？”
康泽羞赧道：“妈妈还不知道，爸，你能先保密吗？我想亲自跟妈说。”
“好，我会替你保密。至于留学的事，你想去就去吧。”
康泽惊讶道：“真的吗？”
康世学笑笑，有些吃醋道：“我跟你妈妈说说，你妈爱你胜过爱我，只要是为你好的事，她都会答应的。”
康泽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心，他激动的抱住他爸，“爸，谢谢你！”
出生充满□□里，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