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苟命为上
艾露莎的眉头复杂地锁在一起，一丝粉红的雾气从眼底泛出，似乎要看穿吕良的心底。
吕良的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感觉似乎有东西从额头顺着眼尾一直滑到脸颊，可他不敢动，也不敢擦。
“坏了，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吕良在之前融合两个时空的记忆和知识的同时，也融合了两个时空的情感。
在他看来，既然继承了两个时空的记忆、知识和情感，那么自己就既是现代时空的吕良，也是魔界时空的吕·贞特·良，而并非所谓的夺舍。
虽然如此，可他还是担心自己的身份问题，毕竟突然拥有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记忆和知识，一定会引起某些隐藏大佬的兴趣。
一旦被这些人捉回去，做一些可怕的研究，那别说无法实现所谓的梦想了，即便获得自由都是奢望。
艾露莎的话惊得吕良冷汗直流，或许她只是随口一说，可吕良却不得不认真对待。
“艾……咳咳”吕良刚一张嘴，竟发现嗓子有些沙哑，可他此时也顾不了许多，赶紧把这个话题岔过去，苟命为上。
“艾露莎姐姐，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叫您了，可我只是一个来自平民家庭的混血魔族，没有资格这样称呼您。不过，刚刚被您唤醒之后，我想通了。”
吕良焦急的心情缓和许多，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还有一个多月，我就要以精英学员的身份毕业，到时候凭借我的能力，一定可以获得爵位，说不定还可以组建一个大家族，所以我用不着自卑。”
吕良话音一转，表情也变得低落起来，“可我毕业之后，指不定要过多少年才能再次见到您，到时候您还是否认识我都不一定了，再想叫您姐姐就更不可能了。”
吕良突然抬头，眼睛灼灼地望向艾露莎，“所以我现在就要叫您艾露莎姐姐，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艾露莎被吕良轻撤的眼眸和灿烂的笑脸晃得心头一颤，弯腰拾起刚刚吕良拿开的毛巾，轻轻为他释去脸上的汗珠，嘴角轻巧，温和地说道，“贞特弟弟……”
就在吕良在心底偷偷为自己的机制点个赞，顺便对艾露莎接下来的话浮想联翩的时候。
艾露莎突然丢下了手中的毛巾，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吕良的脸颊，向着左右方向抻拉，口中恶狠狠地说道，“你管我叫姐姐我并没有怪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你竟然敢怀疑我多年后会忘记你，你是忘记三年前，我说过要把你当作我那个蠢弟弟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艾露莎的眼中充满了晶莹。
吕良顿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伤人，毕竟她是学院里为数不多的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于是赶紧求饶道，“艾露莎姐姐，姐姐，姐……我错了，错了，疼——”
听到吕良喊疼，艾露莎这才停下了不断拉扯的双手，双臂抱胸。
“好了，不闹了，咱们先说说正事，这回你怎么昏迷在外面了。”
吕良在入学第二年的时候，就开始研究把魔法阵、体术和通用魔法结合在一起的新型战斗方式，同时也开启了不断受伤之旅。
毕竟创新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像吕良进行的这种创新，涉及到多种已经比较成熟的体系，失败反而是常态。
而失败的后果也是多种多样，有的只是材料损失，有的是魔力反噬，有的则是被术法所伤。
于是，吕良也就成为了医院的常客，还好医院隶属于魔王学院，对学院的学生是免费的，否则吕良可是连医院都进不起了。
而吕良从来都只在研究所进行研究，所以艾露莎这才会问吕良，为什么他这次是在外面昏迷的。
听到艾露莎的询问，吕良的心里再次一暖，不过却没有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吕良觉得马尔多等人袭击自己的这件事，自己是有能力自己解决的。
而如果把这件事告诉艾露莎，说不定她会为自己出头帮忙解决，可这却不是自己期望见到的，那会显得自己跟幼儿园的小孩儿没什么差别，都是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回家找家长告状。
是的，此时的吕良已经下意识地把艾露莎当成了亲人。
就在吕良准备开口的时候，他突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这让他心里霍然一惊，想起了艾露莎的种族是魅魔。
虽然她是混血，可毕竟75级的职业等级摆在那里，即便是被动的魅惑气场，自己也有些吃不消，只好一遍遍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要理性一点，警醒一点。
吕良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憨憨地回答道，“我的研究遇到了瓶颈，便想着先回公寓休息休息，放松一下心情。出门后才发觉今天的天气出奇的热，于是我在路上就想快点回到公寓，便动用了我还没有完成的魔法阵，结果魔力反噬，直接晕倒在路上。”
艾露莎一听不禁柳眉倒竖，轻咬贝齿，狠狠地掐了一下吕良的胳膊，埋怨道，“你当初刚开始研究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让你别研究这么危险的魔法阵，结果你非但不停，还变本加厉的研究，你说说，你这几年躺在医院的时间，是不是比你睡公寓的时间还多？”
说到最后，艾露莎又狠狠地掐了吕良一下，似乎这样才有点解气。
吕良也不敢喊疼，龇牙咧嘴地在病床上赔笑，“是，是，艾露莎姐姐说的对。”
艾露莎不解道，“我以前就问过你，虽然你的天赋能力不适合战斗，可你凭借学识就可以就职高等职业，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很好，为什么还要研究战斗能力呢？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吕良表情一怔，似乎又想起了初入学院时的社死现场，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证明自己罢了，毕竟除了生活，还需要有些理想和追求。”
艾露莎轻叹了一口气，这个弟弟什么都好，除了那倔强的臭脾气。
随即艾露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还有一个多月你就毕业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吗？说出来姐姐帮你参谋参谋。”
吕良闻言也陷入了沉思，之前在整合两个时空的记忆后，只想着苏醒后报复马尔多等人，没想过毕业后要怎么办。
吕良犹豫地回答道，“往年在毕业前两周，会有大家族过来招募，我打算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去参加魔王军，起码福利待遇比较好，对家人也有一些优待。”
突然又想起上午古雷罗德导师和自己说的事情，接着说道，“不过，如果能留校的话就更好了，我还可以继续做我未完成的研究，到时候可能还需要继续麻烦姐姐了。”
艾露莎没好气地白了吕良一眼，哼哼道，“我听说学院今年准备给优秀毕业生一个留校名额，你可以争取一下。回头找一下你的导师，请他帮你组织一下材料，我这边也找找熟人，到时候帮你投个赞成票。”
吕良从艾露莎的身上感受到亲人的关心和温暖，心中一动，就想要把古雷罗德导师通知自己的事情告诉艾露莎。
吕良喉咙微动，但还是没有开口。在正式通知下来之前，他不打算提前泄密，一切意外皆有可能发生，他不想让艾露莎失望。
正当吕良在心里有留校的打算时，他的心脏忽然一悸，灵魂之力也瞬间暴走，与此同时，吕良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张契约。
契约上面的一条条金色文字，犹如一根根钢钉射入吕良的灵魂，痛得吕良瞳孔猛地一缩，紧咬牙关，全身的青筋绷起，双手五指狠狠抓入病床被褥之中。
吕良身体突然出现的异样，也吓了艾露莎一跳，她一边施展魔法缓解吕良的疼痛，一边将淡紫色雾气汇集在眼睛，检查吕良的身体。
吕良虽然在强忍着来自灵魂的剧痛，但是他的思维却极度活跃起来，突然一个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那是他在阅读马尔多的契约的场景。
他心中豁然开朗，知道这是在自己昏迷后，马尔多他们用了某些手段，还是让自己签订了契约。
吕良尝试着在心里顺着契约条款思考，那来自灵魂的剧痛果然在逐渐消散。
艾露莎在反复确认吕良已经恢复正常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贞特弟弟，你刚才是怎么回事？都快吓死我了。”
吕良知道这回有契约限制，是彻底不能说了，便用那假装无故的大眼睛，呼扇呼扇地看向艾露莎。
艾露莎这才反应过来，“对了，我是医生啊，怎么还问上你了。”右手食指摩擦了几下下巴，这才再次开口道，“刚才你发病时我检查了你的身体，肉体方面没什么问题，不过灵魂的状态很不稳定。”
艾露莎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继续说道，“灵魂的状态就像是膨胀过后，又被某种巨力强行压回去的样子，而且灵魂的形状也不太圆润，上面有好多毛刺。还有，灵魂的表面似乎还有某种力量，更多的我就看不出来了。”
似乎是担心吕良害怕，艾露莎又赶紧说道，“不过从目前来看，灵魂的状态还是比较稳定的，如果这段时间你不进行研究，心态也比较平和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艾露莎上前拍了拍吕良的肩膀，宽慰道，“你也别担心，等下个月伊斯特莉亚院长出差回来，我请她帮你做个全面检查。”
见吕良有些不以为然，艾露莎强辩道，“她可是灵魂方面的专家，前段时间有个魔王讨伐邪灵君主时被入侵了灵魂，脑子都变得不正常了，当时魔王军的军医都束手无策，还是请院长出手摆平的。所以你就放心吧，你这点小毛病在她面前啥也不是。”
吕良听后果然动容，体内的冷汗跟比赛似的抢着往出跑，心里慌得一批。
“大姐啊，就你这灵魂方面的二把刀都能看出灵魂有点膨胀、有毛茬，那等这真正的大佬回来检查，不得一眼就看出灵魂不太纯粹呀？万一觉得灵魂可以再过滤一下，提个纯什么的，把我弄没了怎么办？我宁愿带着契约跑一辈子，也不敢让她检查一下。”
吕良虽然在心中吐了一万个槽，可是在艾露莎的面前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对艾露莎好一阵安抚后，这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离开了医院。
吕良从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艾露莎这个姐姐，他能感受到艾露莎对自己那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爱护，这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亲姐姐梅里亚，一样的温柔和善良。
吕良在医院门口站定，仰头望了眼天空，天色有些暗淡，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夜风拂过，带走了积累一天的闷热，送来了夏日仅有的一丝清凉。
吕良并没有享受太久夜风，他心里正在盘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毕业后的出路。
之前和艾露莎聊天时所说的三条路，现在似乎全都走不通了。
毕业留校就不说了，不仅有契约的限制，而且等伊斯特莉亚院长出差回来，自己就可能会变成小白鼠，为魔界的学术研究贡献一个新课题，为院长大人的成就簿增添一笔。
参加各大家族的校园招募呢？也行不通。
各大家族到学院来虽然是提前招募，但他们也只是把看好的目标提前确定下来，等到毕业生正式毕业之后，才会带回家族。所以想要通过校园招募离开学校，黄花菜都凉了。
那加入魔王军呢？还是不行。
虽然魔王军在学院招募时也保持着雷厉风行的风格，只要招满名额便即刻回营。
但是，魔王学院和其他高级学院不同，这里的学生大多来自帝国的各个 家族，他们首先要考量的是家族的利益，而不是自己的理想。
所以魔王学院的毕业生，除了那些被家族安排进魔王军发展的，大多会选择参加与自己家族关系较好，或者是想要攀附的大家族的招募。只有在落选之后，才会考虑是否加入魔王军。
这就造成了魔王军在魔王学院的招募结束时间，甚至要比大家族的校园招募还要晚，想要靠加入魔王军离开学院，时间上同样来不及。
想到这里，吕良下意识地抬腿离开了医院门口，越走越快，心情也不免急躁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毕业后总归得找一个出路吧，难道我还要在毕业前的一个月肄业不成？”
突然，吕良脚步一顿，展颜道，“对了，我怎么忘记了这个，这几天正是准魔王试炼报名的日子，我可以参加准魔王试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