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人生尔尔
过了一会儿，白泽磨磨蹭蹭的挨到餐桌跟前坐下。
许钟乐把碗推过去，“吃吧，听保姆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不饿！”白泽小声说着把碗推开。
“吃！”许钟乐坐下，双手抱臂，“一个订婚宴就把你弄的茶饭不思，以后还怎么经营一个家庭？指望杨竹下班哄你？一天两天可以，长此以往再好的婚姻也到头了。”
白泽闻言抬头，小脸苍白，眼睛干涩泛红，嘴巴动了动，最后拿起汤匙吃了口，缓缓道，“好吃！”
“一碗全部吃完，”许钟乐说完起身道，“我也一天没吃东西，我做个蛋炒饭，你吃吗？”
“吃！”
一顿饭结束，白泽把衣服和首饰的事情和许钟乐吐槽了一遍，许钟乐道，“都是小事，要怎么改你和我说，我去找他们协调。”
跑腿工作许钟乐义不容辞，只是天气不给力，冷风飕飕，但事情总算都办完了。
许钟乐从后备箱取出修改后的几套礼服准备拿给白泽，突然电话响了，许钟乐放下东西，拿出电话一看是发小张军的。
“喂，张军？”
电话里张军似乎缓了口气，“乐乐，那个，你妈生病了，你回来一下。”
“什么？”
许钟乐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扶住白泽别墅前的柱子，“严重吗？”
张军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很严重，你别急，先回来吧。”
“我嫂子呢？她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你嫂子一个人忙不过来，还要照顾孩子。我一直陪着，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你什么都别问了，先回家再说。”
“好，我晚上就买票。”
挂了电话，许钟乐靠着柱子缓了一会儿才提起东西敲门，白泽回家了没在，她放下东西就走，边开车边给白嘉荣打电话，白泽订婚日期定在一周后，白嘉荣这几天一直在爸妈家住，操办白泽的订婚宴，没时间回来。
电话响了一声马上就接通，传来熟悉的笑声，“乐宝？”
一声“乐宝”许钟乐憋了半天的眼泪夺眶而出，张大嘴巴调整好情绪才说话，“嗯，我把白泽的礼服取回来放她房子了，你记得让人拿。”
“好，辛苦乐宝了，这几天你一直在忙甜甜的事情，等她事情完了，我带你旅游，吃好吃的，然后咱们再商量自己的婚事好吗？”
“”
许钟乐捂住电话把头扭到一边，嘴唇快咬破了，电话里白嘉荣还在安慰许钟乐。
“乐宝，我们其实也该考虑考虑了，我觉得我爸妈是满意你的，估计等白泽出嫁，他们呀就会喊你回家吃饭。”
“嘉荣？”
许钟乐第一次这样叫他，惊的白嘉荣的耳朵快立起来了，忙回道，“嗯，我在乐宝。”
“嗯，刚才我发小给我打电话说，我妈身体不好，让我回去看看，我想今晚就走。”
“生病吗？”白嘉荣一下子紧张起来，“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许钟乐连声拒绝，“我一个人回去可以的，你安心操持白泽的订婚，我就是回去看看，该住院住院，该吃药吃药，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我还想参加白泽的订婚宴呢。”
“真的吗？”白嘉荣不放心，“我派人陪你。”
“真的不用，而且我家里的事情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处理好就回来。”
白嘉荣拧眉纠结了很久才妥协，“我给你买飞机票，天不亮就能到。”
“好，我回去收拾行李。”
“好。”
电话将挂之际，白嘉荣突然着急喊了一声，“乐宝，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我也希望没什么事，我妈现在年纪大了，生病也是不可避免的，你放心。”
“那你快回去收拾，我让小蒋送你去机场。”
“好！”
许钟乐随便收拾了几件冬衣提着行李箱就走了，小蒋送她到机场，一路送到候机室，道，“许小姐，如果有事情不方便告诉白总，您可以给我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
许钟乐勉强笑了笑，“谢谢你。”
飞机上，许钟乐不敢闭眼，她是个悲观主义者，任何事情总是往坏处想，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各种癌症，各种让人绝望到极点的罕见疾病。
许钟乐翻开包里的银行卡，心里才踏实一些，万幸，她现在有足够的钱救母亲，可以和医生说，不惜一切代价救我妈妈。
下了飞机，白嘉荣的电话打了过来和许钟乐说了几句宽心的话。
许钟乐直接打车回家，从天微微亮到太阳西下，许钟乐才到了楼底下。
楼下的邻居看到许钟乐回来神色怪异的交头接耳，不过，许钟乐早就习惯了这种议论，跑步上楼，敲了半天门，结果屋里没人。
许钟乐这才反应过来家里怎么可能有人，估计都在医院，她给张军打电话，张军接通后不等许钟乐说话，直接问道，“你在哪儿？”
“我？我在我家门口，家里怎么没有人啊，去医院了吗？”
“没有，你在楼下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哦，好。”
许钟乐提着行李箱站楼下，寒风瑟瑟，西边的光亮已经暗下去，天空好像一张细密的网压了下来，让人不舒服。
等了很久才等到张军开着一辆不太新的桑塔纳停在许钟乐脚下，车门打开，张军穿着一件短款皮衣下来，把许钟乐的行李放后备箱，道，“上车！”
许钟乐坐进副驾驶，车里灯光昏暗，许钟乐看着张军冷冽而哀怨的脸，问道，“我妈住院了吗？知道什么病吗？”
张军扭头眼神躲闪，发动车子道，“别问了，先回家。”
“回家？”许钟乐着急抓住张军的胳膊道，“回什么家？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还回哪里？”
“老家，”张军道，“你妈在老家。”
“老家？”许钟乐满脸疑惑，“我妈怎么突然回老家了？”
“先回去再说。”
张军说着把油门踩到底。
许钟乐忐忑不安的抓紧怀里的包，她现在连往坏处想的方向都没了。
车里一下子陷入一片静默中，许钟乐胸口突突跳着，她不敢问张军，什么都不敢问，包里白嘉荣的电话再次响起，这次她连接电话敷衍的心力都没有了，什么都不想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好，恐惧感像一只带着刺的虎口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你电话响了？”张军轻咳一声，提醒道。
许钟乐挂断电话又把手机关机，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双手抱紧胳膊。
车子开的很快，一进入村口，许钟乐发现原本万籁俱静，漆黑一片的村子变得有些热闹。
家家门口亮着灯，还有人端着碗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说话，看到张军的车后，纷纷弯腰打量车里的人。
张军缓慢的把车开到许钟乐家门口停下却没有解锁，摁住许钟乐的胳膊道，“乐乐，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许钟乐拧眉，嘴角颤抖，“到底怎么了？”
“你妈，”张军握住方向盘挣扎片刻后道，“你妈自杀了。”
“自杀？”许钟乐瞬间心口一紧，胸口疼成一团，“自杀！”
“嗯，”张军垂着脑袋道，“上吊自缢。”
许钟乐忍住心脏抽搐的痛感，任凭眼泪在眼眶打转，哆哆嗦嗦的打开车门，刚下车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哎呦！”
张军的妻子从屋里出来一看到坐在地上的许钟乐，忙上前搀扶，“钟乐，快起来，别，别”
别什么，她最后没有说出来，张军过来一起搀着许钟乐进去。
院子里围满了人，看到许钟乐被搀进来，都唏嘘不已，纷纷过来安慰。
这时在屋里的刘娟听见响动跑出来看到坐在台阶上的许钟乐，跑过来抱住许钟乐放声大哭。
“乐乐，妈，妈她，想不开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啊，呜呜呜，是我没照顾好妈，怪我，怪我”
许钟乐脸色蜡黄，眼睛半垂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有些恶心想吐，院子里人影晃动，她却一个都看不真切，门口还有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小孩
“乐乐？”张军在耳边叫道，“喝点水。”
许钟乐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张军无奈强给她灌进去一口水，结果许钟乐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个昏天暗地，把院子里的人都吓坏了。
等许钟乐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睡在家里的炕上，张军媳妇和芳姨坐在她头顶两侧，看到她醒来忙朝外喊，“醒了，醒了”
芳姨扶着许钟乐起来，问道，“还难受吗？喝点小米粥。”
许钟乐浑身无力，脸色苍白，嘴角一圈燎泡，眼睛深陷，周围一圈很深的黑眼圈，只是睡了一夜，人好像凭空瘦了十几斤。
“你，你要去哪儿？”芳姨摁住许钟乐的肩。
许钟乐连滚带爬的从炕上爬到地下，还要往出爬，张军媳妇害怕了，把张军喊来，道，“你带她去看看，看看她妈。”
张军弯腰打横抱起许钟乐，穿过中间像客厅一样的水泥地，走到另一间屋子，一样的炕上，许钟乐母亲盖着白布被放在炕边，地上摆了一个香火烛台，白色蜡烛火苗飘忽不定，盆里烧了不少纸钱。
许钟乐一张嘴，干裂的唇角就渗出血来，伸开胳膊朝那块白布挥，张军一只手抱住许钟乐，一只手轻轻揭开白布。
许钟乐挣扎着从张军臂弯里掉下来，匍匐到炕边，害怕又不信的握住母亲僵硬的手。
“妈，啊啊啊，呜呜呜呜”
许钟乐唇角的血顺着嘴角留到下巴，混合着眼泪滴到衣服上，血红一片，呜咽又嘶哑的哭声吸引来众多的人趴在窗台上，门边议论。
“滚！”张军大手一挥朝外面喊道，“都tm滚蛋，看什么看！”
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的刘娟进来，跪在烛台前，烧了几张纸，递给许钟乐一个麻绳，“这是妈，妈上吊的绳子。”
许钟乐一看，麻绳上还缠着她去年过年送的项链，顿时觉得呼吸一滞，把麻绳紧紧抓在手心里，哭倒在地。
刘娟道，“乐乐，这件事真的和你没关系。其实都怪我，怪我没注意到妈的情绪不对。
前段时间我和你说，要摆摊子卖米线，其实生意挺好的，因为量大便宜，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哎，也正是因为这个，让一些人眼红了，在妈面前说一些有的没的，把妈心里的病勾起来了。
我就把摊子关了，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妈一直没想开，她隔三差五就去爸和你哥的坟上看看，我劝解了几次，妈也说她没事，可等我27号给飞飞开完家长会回来就找不到妈了，哪里都找不到，我不敢和你说，我就找张军帮忙，县城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快到半夜了，村长给我打电话说妈在家里正屋的横梁上上吊了。”
许钟乐怀里抱着绳子倒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水泥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白色的烛光，不是昏暗的黄，是凄惨的白！
另一边，自从许钟乐的电话关机后，白嘉荣急的在家坐都坐不住，可是三天后就是白泽的订婚仪式，不管他怎么说，他爸妈都不许他离开，虽然白泽没有意见，觉得乐乐姐的事情比较重要，可是白爸还是派了好几个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白嘉荣没办法只好让小蒋去看许钟乐，“到了后第一时间让许钟乐和我联系。”
“好的，老板。”
小蒋知道许钟乐家，当他敲了很久的门没反应后，对门的邻居开门探出头一脸警惕的看着小蒋，“你是谁？”
“你好，我是许钟乐的朋友，听说她回来了，我来看看她。”
“呦，你，”那人往屋里退了一步，“你是上次来这救乐乐的那个人吧。”
“你知道许钟乐在哪儿吗？”
“她回老家了。”
“老家？”
“嗯，她妈死了。”
“什么？”小蒋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天了，她妈上吊死了。”
小蒋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转身跑步下楼开车。
车子开的飞快，关于许钟乐的事情他知道的很清楚，老家的路线他来过好几次。
等他的车子开到许钟乐家时正碰上家里出殡，众人抬着棺材往水渠后面的庄稼地里走。
许钟乐的小侄子被刘娟抱在怀里，披麻戴孝走在最前面。
忙前忙后招呼人的是许钟乐的发小张军。
张军看到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不远处，以为是等着过路的人，头上系着白色布条走过来，敲了敲小蒋的车玻璃，还没开口递过来一支烟，“兄弟，不好意思家里办丧，耽误您事情了，麻烦等一会儿。”
小蒋接过烟，道，“这家里谁去世了？”
“哦，家里老太太去世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谅！”
小蒋忙探出头道，“兄弟，问您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