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 章 老同学
据女人交待，在她主人的基地，共有山妖七八十头，男仆八九十人，女仆不计其数。我单枪匹马想去救牛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牛六是被我强迫裹挟到这里的，不救他我实在说不过去。我把女人绑在了屋外的山林里，用兽皮塞住了嘴，然后跑到小屋里继续装昏迷。
过了不久，山妖果然回来了。
找不见了女人，它没有多疑心 ，只是吐槽道：“也是个野女人，见我受累不来搭把手就算了，人还跑的无影无踪……”
它扭了扭腰，舒展舒展筋骨，这才把我扛上，往后门出去。我感受到山妖力量确实非凡，不敢轻举妄动，屏住了呼吸，任由它往那里搬运。
走出小屋，它上了后山，沿着一条水渠，一直登到了半山腰。
那水渠尽头是个洞穴，山妖扛着我走了进去，想来这里是他们基地的入口。
洞穴隧道里光线很暗，我伸手不见五指。那山妖自言自语地说，“还是挨着墙壁走吧，一会儿别摔了。”
我心想，这也是个憨憨，越发胆大起来，抬起脖子试着往山洞内部张望。
也不知它走了多久，山洞内部渐渐有光了。那光源越来越近，渐渐呈现出圆盘状的形态来。这是面暗红色的光墙，表面扭动着，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一系列的代码在光墙上浮动，让我再次想起了这是虚拟世界。
我意识到光墙就是山妖基地的入口，因为我想象中的时光隧道或者异次元大门，就是长这样子的。
山妖果然在光墙上一穿而过。一阵刺眼的白光过后，一个豁然开朗的墙后世界跳入眼帘。
蓝天、白云，一个曲度明显的苍穹笼罩在头顶。穹顶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原野上长着茂密的树林。有一条河流蜿蜿蜒蜒得穿树林而过，在一片砍伐了树木后建成的小镇前蓄成了月牙状的湖泊。随着山妖的脚步越来越近，我看到不少女人就在湖对岸浣洗衣服。
她们早习惯了身边来来去去的各类奇怪牲畜，以及偶然经过的扛着木料的其它山妖。
乍看起来，这简直是一个世外桃源。
山妖早意识到我已经苏醒了，但并没有当一回事，它继续朝着湖泊前进，最终通过一座浮桥进入了对岸的小镇。
这里的居民对像我这样的新来者见怪不怪，除偶然向山妖打个招呼外，都继续从事手头的工作。裁缝铺、小吃店、铁匠铺，各类营生应有尽有。除了铁匠铺有几个男子以外，整座小镇清一色的都是年轻姑娘。
山妖径直来来到了小镇中心的一座大殿前，它向台阶两侧的山妖守卫打了报告，然后继续扛着我往大殿进发。
到了走廊上，我看到不少女子推着木制餐车从殿门出来。车上陈列着剩余的美酒、瓜果，杯盘狼藉，想来在大殿内部，刚开完一场宴会。
不少女仆在殿中清洗这木板，她们带着手脚镣铐，全身赤裸，神情麻木，和殿外小镇上的女子判若云泥。
我心里正疑惑着偷偷张望她们，却被山妖卸下肩膀来，安放在了地上。它看向殿中央的一张大床，跪下身来，瓮声瓮气地向帐内询问到：“主人，又带来了一个精装小伙，你再过过目。”
这是一张房间大小的帐床。透过帐帘，我看到三个人影从床上起身，两个女的，扶起一个胖子。
随着床前的另两个侍女将帐撩开，我看到了腐朽不堪的一幕。春光灿烂地大床上，一个慵懒颓废的胖男人，被四周的侍女撑起身体，正没精打采地向我张望。
“哦，这个比上个帅点。先看看他听不听话吧。”胖男人说，“不听话就打，在不行就阉了，拉去做苦工。”
胖男人说完话，一旁的女子用嘴传给了他一颗葡萄。他嚼吧嚼吧吃了几口，又让女子用同样的办法接去了葡萄籽。看这彻底堕落的架势，简直恨不得吞咽食物也要有人代劳，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了。
山妖听了主人的命令，抓了抓头，转身问我听不听话。不听话的话，它就要打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大床上胖男人突然跳了起来。
“等等。”他大叫一声，有些惊慌失措。没等大家闹清是怎么回事，他又慌忙吩咐，让人把帐帘放下，再把他衣服裤子都找来。
七手八脚地慢了一阵，男人终于穿好了衣服，跳下了床。他赤着脚快速走到我身 边，两眼放光地打量起我来，打量得让我有些心虚。
我歪过脑袋躲他目光，才躲了两阵 ，背后的山妖一把拧住了我。“不许躲。”它说。
可它的殷勤没有换来主人的赞许。“混出去。”胖男人突然发火，一脚把它踹了个踉跄。后者一声哀叫，头也不回得跑走了。
我正疑心这是怎么回事。胖男人叫出了我的名字，“赵征，你是赵征。”
他踹山妖的加一脚，呼呼带风，力量不知道有多大。换做是我绝对踹不出这样一脚来。我还沉浸在研究这一脚的威力之中，被他突然叫出名字，吓了一跳。
他见我如此反应，愁得直摇头。“赵征，你他妈不要因为我长胖了，就不认得我，我们一起打过dota你忘了？当时我们通宵地玩。”
我大吃了一惊，仔细扫了扫他的脸庞。我靠，这下我认出来了，这货居然是我大学室友，他姓李，绰号李龟年。几年没见，他原来也进入了游戏世界，而且胖成了这样，我简直惊呆了。
“想起来了吧？”他乐坏了，“是我没错，我现在在这里当土皇帝，别提多开心了 。”
“我靠，真是你。”我伸手去抓他头发，捏他脸，唯恐这个李龟年是假的。可不论我怎么抓，都显示他没有带人皮面具，这是我货真价实的大学室友。搞了半天 原来山妖的头子，众多女npc的主人，竟然也是个游戏玩家。这他妈果然不是一款正经的游戏。
李龟年当即把满殿的山妖、奴仆、全裸或半裸的侍女都赶了出去，并吩咐他们碑一座宴席给我接风。
众npc一时都傻了，但错愕之余，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纷纷照做起来。
李龟年把我拉到大床的床沿坐定，开始嘘长问短。听我说起毕业后的经过，他嗟叹不已，评价道：“那个世界可真没什么乐呵的。”
我也问起李龟年的经过，他两手一摊，回答道：“我有个屁经过。我读书时就被秘密叫来玩这个游戏，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在游戏世界徜徉。别的正经活都没干过。”
听他说到了这里，我豁然明白了。难怪读书的时候，这货三天两头不在宿舍，原来他那时就浸淫到这个游戏世界里了。
c我略思索一阵，不由板起脸来。“龟年，你小子好色我们都是知道的，但今天这个状况，实在令我大跌眼镜。你这是怎么了？这样荒淫无度，公司的人不管你吗？”
李龟年看看我，哈哈的苦笑起来。“管我？他们倒是想管我，可也得管得住。”
“怎么就管不住？”
李龟年叹了一口气，对我交代了恐怖的现实。“赵征，我的身体已经不在了。我现在是游戏世界纯粹的npc。”
短短两句话，像钢刀一样扎进了我的脑海。我震惊之余，浑身不适，战战兢兢地，终于向他问出了那句旨在求证的话，“你死了？”
“可以这么说。”李龟年点了点头，露出极其负杂的神情。他的确认，把我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我顿时感觉有一扎冰冷的水泥，浇灌在了我的脊柱上，把我由里而外的冻了个透凉。
“我靠，我靠，别告诉我是在和鬼魂说话……”我的声音近乎于嚎叫，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想当初得知井中人胡菲林被困在了游戏中，我首次明白了这游戏还有这样的机制，心中震撼不已。但胡菲林毕竟是个陌生人，他即使成仙了，我也可以当做天方夜谭。而如今，一度与我朝夕相处的室友，居然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我的世界观当即被摔得粉碎，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龟年，到底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我帮你报仇……我出去以后要报警。”
李龟年淡然地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我在这里也过得挺好。”
“好什么好？”我疯狂的咆哮，“好个屁啊，这个世界是假的，是他妈的一窜数据而已。你在这里昏天黑地地享受，你的家人怎么办？他们知道你在哪吗？”
李龟年被我训得流下了眼泪，他很快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他们不会知道的，他们不会知道我已经死了。赵征，你不明白，这款游戏是双向的，不但玩家可以进入虚拟世界，虚拟世界的npc也能进入我们的世界。我的身体并没有死，它被别的npc占领了……”
李龟年的话又一次突破了我的认知。我像一只翅膀受潮的翼龙一样，从半空栽了下来，重重得砸在了地上。
李龟年红着眼睛，由犹在凄厉地哭诉。在他话语中，我仿佛看到了那个npc，他顺着游戏模拟器的电缆进入了李龟年的大脑，强占了李龟年可怜的肉身，控制着它从容器里起身，离开了公司；控制着它，乘坐高铁飞机回到了龟年家中，控制着它走向了人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