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德森
乔林回到地面后,并没有看到那个孩子,或许是随着人流冲散了。
也好。
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避开地面上的残肢和尸体。
经过这一场浩劫,地面的建筑变得更加破败,方才的狂轰滥炸,洗劫了人们基本的生活用品。
乔林心里并没有多大感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可能会惋惜,但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他轻轻展开紧紧握在手里的字条,是他在防空洞找到的。
纸条已经被汗水浸湿,好在材质让它并没有那么脆弱。
防空洞东北部有战舰待命
——白业
乔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
白业要是真的老老实实放个战舰在那,他就把那战舰吃了。
h高校长室门前,白业一身白色西装静静靠在门边,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远远的看见两个身影正朝他飞奔而来,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该怎样敷衍他们。
胡符还没停稳,便问:“白老师,乔林呢!”
谷封紧随其后:“对啊白老师,你总要告诉我们乔林在哪里吧?”
乔林的突然失踪对曾经的六人小组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那么大个组长说没就没了,这谁受得了?
白业脸上依旧挂着温润和煦的笑容,淡淡道:“这是一次秘密任务,过两天你们就会知道,也会参与。”
白业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胡符当然听的出来,他不死心的想要再问:“可是……”
“没有可是。”白业温柔的笑里带着警告,“回去上课吧?”
胡符虽是心里发怵,却还是不想放弃,倒是谷封看得出来白业笑容里隐隐约约的不耐,死拉硬拽的托着胡符离开了。
“你干什么!”
回教室的路上,胡符甩开谷封的手。
“你可真头铁,你看不出来白老师心情不好吗?上赶着找骂呢?”
胡符“嘁”了声:“他成天笑着,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他觉得白业一天天乐乐呵呵的一点烦心事儿都没有。
谷封看人一向很准,白业确实是心情不好。
他之所以站在这里跟个门童似的,都是拜周老所赐。
他就搞不明白了,周老那要什么高端设备没有,用得着打个视频来他这小门小院?
尤其是,跟谁联系,谈论什么这些周老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谁稀罕似的。
周老这一生,其实也有三个重要的朋友。
一个是少时同窗挚友,一个是儿时邻居发小,一个是漂泊时遇知己。
只是可惜,一个对他误解颇深,一个与他立场不同,还有一个含恨离世。
今天密谈的这位,便是那个他以为此生都会是一辈子朋友的那位同窗。
sn总统,徳森。
周老坐在他对面,脸上是少有的轻松:“不要总是这样,徳森,我们又不是敌人。”
虽然视频接通,但徳森一直把自己藏在黑暗里,不肯出来。
徳森:“我倒也希望我们不是敌人。”
“你就不能走出来,让我看看你?”
“不能。”
“说真的,我们很久没见过了。”
“20年零5个月。”
“难为你还记得。”
“……”
徳森不说话,周老也不生气,他又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虽然徳森在黑暗里,但周老也明显能听的见他冷笑的一声。
“比如?”
“比如……”周老想了想,“那位朝圣者。”
“怎么?”徳森轻笑,“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周老浑浊的眼里有一丝精明:“你真的舍得杀了那个女孩?”
“你不该问我,我智慧的朋友。”
“那我该去问谁?”
徳森:“问你自己。”
周老缓缓道:“朋友,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国家还不废除这一项制度。”
“我为什么要废除这一制度,它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危害。”
“真的吗?”周老盯着隐藏在暗处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
“没必要。”
周老坐在沙发上,往后仰了仰脖子,重新找了一个放松的姿势:“你害怕我提起萨齐尔斯和丝黛琳,更害怕我会看见你的失落和心痛,对吗?”
“……”
视频那边沉默良久,沉默到周老都以为他离开了,才传来徳森的骂声:“周久,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周久是周老的名字,有多久没听过别人连名带姓的叫他,他自己都忘了。
所以就连徳森骂他,他都觉得是亲切的。
周久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二十多年了,你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现在终于说出来了吗?”
“是,你知道吗,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小烨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老师。”
徳森的脸终于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胡子已经有些发白,眼神还是昔日那般犀利,与周久的沧桑相比,岁月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迹。
“你也是他的老师。”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
“周,我晚上有时候都在想,想着怎么把你悄无声息的杀死。”
周久笑了笑:“但你没那么做,不是吗?”
“所以你该感谢你的幸运。”
“徳森,最近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是,”徳森看上去情绪不是很好,“你找到萨齐尔斯的后代了,你很高兴,可你有没有观察到周围其他任何人的情绪,他们脸上有一丝高兴的表情吗?”
周久依旧笑着:“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的,周,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徳森笑得有些嘲弄,“你总是这样,固执又偏执。”
周久沉默着。
这话没什么不对。
这是多数人对他的印象,和评价。
静了一会,徳森又说:“你知道吗周,我真的希望乔林也跟着小烨和丝黛琳死了,这样至少他不会被你折磨。”
周久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屏幕上面目近乎狰狞的人:“徳森,我们同窗十多年。”
“是啊,真没想到,”徳森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熟络,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会跟你这个疯子同窗十年,我该说什么?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周久喉结滚动一瞬,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本以为,就算其他人误解他,那么徳森也总会多多少少理解他的。
但他没有。
他跟他们一样,都认为萨齐尔斯与丝黛琳的悲剧是他造成的。
接下来的时间,曾经的相识十多年的好友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对方,似乎是想要读懂,面前这个复杂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曾经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