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围捕
人的名，树的影。
闪电剑江安，江湖最近崛起的少年杀手。河洛七雄、黄河四英、掌中剑柳子龙，中州大侠司马飞龙，都死在他的剑下。
这么样一个人怎么会落在女娃宫手上？而且还是被关在地牢里？
他跟咱们川东三怪井水不犯河水，素无瓜葛。
他怎么会杀老三？
他既然被女娃宫宫主抓住关进地牢，应该是有仇的。紫衣女郎跳进地牢那不是羊入虎口，正好送上去被他杀才对。他怎么反而还帮紫衣女郎杀了老三呢？
难道这小子见那紫衣女郎美貌，拜倒在了石榴裙下。要做那入幕之宾？
否则，怎么解释？
人质没抓着，折了一个老三，还惹出一个杀手。
下去？不敢。
外面还被女娃宫的人重重围困，杀出去？无疑死得更快。
这下麻烦了！
老大、老二对望一眼，觉得有点头痛。
黄昏时分，日暮降临。
黑乌巷周围，多了十几个挑担卖货的货郎。路过的人觉得奇怪，黑乌巷就两户人家，一家棺材铺眼看着也快上板关门了。另一家在巷子里头，虽然有一帮黑衣人来来往往，可也没见有什么红白喜事。
这么多货郎卖货给谁？
货郎们自己，却不觉得他们的行为怪异。
仍然在四周来回走动，既不吆喝卖货，也不看经过的路人，只是有意无意的紧盯着黑乌巷。
不一会，街角走过来两人，都戴着毡帽帽檐压得很低，似乎怕被人认出来。
两人刚走到黑乌巷口，就被一个货郎拦住，低声道：“来的可是吴老三，唐四？”
两人点头。
货郎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在两人眼前一晃，没等两人看清就收了回去。
货郎压着嗓子道：“听说你们俩人经常跟大辣椒喝酒赌钱？”
吴老三和唐四帽檐下的脸一阵紧张，两人不知该怎么回答。
货郎看着两人的样子，皱眉道：“别紧张，我的意思是你俩和他很熟。天黑以后还能认出他来吗？”
吴老三和唐四松了口气，都点了点头。
“那你俩谁去后面那条街？”货郎低声道：“不管谁去前后都给我盯紧了，只要看见大辣椒人出来，就点点头。”
吴老三和唐四，点点头。
货郎冷冷道：“虽说咱们不在一个衙门办公，但在开封城吃的都是公家饭。规矩都懂，差事办成不见得有功，但要办砸了，这瓜落铁定是要吃的。所以，招子放亮点，别让自己陷进去！”
吴老三和唐四，点点头。
货郎也点点头，道：“行动吧！”
吴老三和唐四互瞧一眼，右手都放在背后，默数三声，都无声的伸出来。
吴老三，剪刀。唐四，石头。
第一局，唐四胜。
货郎两只眼睛瞪大。
三局两胜，吴老三和唐四继续。
默数三声，同时出手。
吴老三，石头。唐四，剪刀。
第二局，吴老三胜。
默数三声，同时出手。
吴老三，布。唐四，石头。
第三局，吴老三胜。
唐四挥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转身去了后街。
货郎嘴角抽了抽，脑袋一歪，立刻有四个货郎跟着唐四离去。
天渐渐黑了，棺材铺的门板已上了闩，黑乌巷静了下来。
货郎们终于不再走动，担子扔在墙角，纷纷从货仓内抽出兵刃，隐伏在黑乌巷口。
吴老三把毡帽拉高，长舒了口气。转头看着货郎道：“头，你怀疑唐四是黑乌帮混进衙门的内应，怕他给大辣椒通风报信。所以想把他留在前门，好自己能盯着？”
货郎点点头，道：“咱们查过他的底子，他能当上捕头大辣椒没少使银子，平常捞个人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就闭只眼算了。可这回不同，这小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居然让京城的大人物亲自下令拿人。谍间司在开封还从来没出动过这么多人，听说老一去了府衙，要调禁卫营来。”
“禁卫营？那里可是有不少神箭手，看来这事不简单啊？”吴老三道：“唐四去了后面，这小子不会去报信吧？”
货郎冷笑道：“就是要他去报信，我才使眼色让你赢。只要他去报信，大辣椒肯定从他那边走。而后面那条街，我埋伏了五十四个兄弟，只要大辣椒敢从他那里走，就是插翅都飞不过去。”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吴老三犹豫了一下，道：“头，您把我扔在府衙都快三年了，这次大辣椒这事要是办得漂亮，我想回谍间司。府衙呆着太没意思了！”
“不急。等等老一。”货郎摇摇头，叹道：“小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说实话我不是多善良的人，也做不到受人滴水之恩拿涌泉相报的事。可我为什么非得揪着慈恩寺的血案不放呢？”
吴老三摇摇头。
货郎盯着黑乌巷，但眼神明显看的更远。
“慈恩寺的老方丈不愧是出家人，当的起慈悲为怀。那几年我在西夏做细作一潜三年，家里又赶上灾年，饥民遍地，易子而食。是慈恩寺拿出所有存粮施粥度民，又把一座金身菩萨像上的黄金刮下来多方筹粮，才让我们村数百人活了下来挺过灾年。老方丈说菩萨本就是拯救众生的，众生给菩萨度了金身，如今众生有难菩萨要金身还有何用？而我母亲也在活下来的人当中。”
吴老三满面肃然，对慈恩寺老方丈尊敬有加。
货郎拍了拍吴老三肩头，道：“据查，大辣椒姓田是老方丈从辣椒地里捡回来的，辣椒种在田里所以大辣椒姓田。老方丈没给他剃度，在大辣椒八岁时慈恩寺一夜间所有僧人被屠，不知为何大辣椒竟幸免于难。前几年大辣椒向府衙申请了几次想重建慈恩寺，但奇怪的是两任府台都讳莫如深的拒绝了。此事透着踦跷，不查明白不甘心啊！”
“可这事十五年过去了，千头万绪无处下手啊。”吴老三道：“头，你说大辣椒是慈恩寺唯一的幸存者，据我所知大辣椒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开封。而这次又是京城的大人物要拿他，会不会……”
货郎摇摇手，止住吴老三想要说下去的话，道：“小三，我们可以知道真相，但我们肩膀太窄扛不动。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陷进去，你只有活下来，才能看到你想看的。”
“明白了，头。”吴老三道：“我会在府衙潜下去，大不了三年又三年，总会有线索。”
货郎笑了笑，道：“那也不必，今晚这事要办好了，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有机会，我会在老一面前说说！”
吴老三连忙道谢。
货郎的目光瞧向街角，那里正有五六个人簇拥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人走了过来。
货郎丢下吴老三，快步小跑过去。
几个人止步，货郎忙上前低声道：“司领大人，府台大人怎么说？”
来人乃谍间司开封司领许峻熙。
许峻熙点点头，道：“府台大人已调禁卫营以缉盗为名封了周边六条街。但不能拖延太久明早五更前会撤。目标在里面吗？”
“在。”货郎点点头，道：“接到京城传令，我便派人盯在这里，目标早饭后回来一直没出去。头，咱是直接拿人？还是……”
许峻熙满意的瞧了货郎一眼，瘦长的手掌在货郎的肩膀上拍了拍，道：“你贺云飞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顿了顿，语气严肃的接道：“上令，密捕。解京。”
“密捕？”贺云飞道：“目标家里住着十几个手下，似乎都身手不错，动起手来恐怕要闹出点动静。”
“整个黑乌帮都是地痞流氓组成，一帮乌合之众，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猖狂？”许峻熙冷笑道：“等禁卫营禁了街，会调一队弓弩手过来，到时堵了前后，再进去拿人。”
“是。”贺云飞立刻恭维道：“还是头您思虑的周密。”
后街，几家估衣铺已关门歇业。只有陈家卤肉店还开着门营业，门口的两个气死风今晚显得格外亮堂。
一个四旬左右的汉子，手里拎着刚从陈家卤肉店割的两斤猪头肉，人还没走到街边，就被墙角一只手给拽到了角落。
角落里黑乎乎的，吓了一跳的汉子正要破口大骂，待看清拉他过来的是衙门捕头唐四，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哈腰道：“哟，这不四爷吗？黑咕隆冬没看清，您这是……”
唐四把毡帽彻底拉高，瞅了一眼汉子，低声道：“一支响云箭。”
汉子一怔，随即立刻道：“帮内兄弟来相见。”
唐四道：“开封城南挂东西，我往北走。”
汉子接道：“坐东朝西望北边，我往南去。”
唐四抱拳，“北堂口，唐四。”
汉子抱拳，“南堂口，吕韦。”
唐四低声道：“帮主有难，黑乌巷前后都被谍间司的人围了。只等禁卫营的弓弩手过来，就冲进去拿人。”
“谍间司？”吕韦这次真的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压着嗓子急道：“帮主什么时候惹到谍间司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赶紧通知帮主跑啊！”
“嗯。是要通知。”唐四低声道：“我一会进去，你现在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后围墙胡同吴寡妇公公下午死了，吴寡妇家日子艰难正发愁没银子买棺材。”
吕韦朝前街棺材铺方向望了一眼，又回头瞧着唐四。
唐四道：“你即刻去吴寡妇家，就说是她公公的远亲，听闻噩耗主动过来帮忙买点装殓之物。换身孝服带吴寡妇去前面棺材铺买口漆好的棺材，别买太贵也别太便宜，要符合吴寡妇的家境。选中棺材后不论南北你报个数，然后以买香烛纸钱的名目支开老板伙计，东西备齐你就带人抬着棺材回去。”
吕韦双眼一亮，点头应道：“明白了。”
唐四问道：“身上银子够吗？”
吕韦尴尬笑笑，晃了晃手里刚割的猪头肉。
唐四扔过一锭银子，足有十两。
“办完事买点酒，压压惊。”
吕韦接过银子，正色道：“帮主有难，唯死而。”
唐四欣赏的看着吕韦，点点头，低声道：“我会禀告帮主，事发突然，即便今夜逃出去，往后的事会更多。南北东西四个堂口都要动起来，看到响云箭一刻也不能耽搁。”
吕韦点头应道：“明白。”
唐四抬头看了看夜空，无月，漆黑如墨。
“去吧！”
吕韦把手里的猪头肉往唐四手里一塞，转身隐入胡同中。
“这小子！”唐四笑笑，看了看四周，慢慢晃到街角，迅速一闪，隐入黑暗。
一条身影自对面街角闪出，看了看消失在黑暗中的唐四，快步向前街奔去。
后街到前街，只要绕过前面一条胡同就行。奔跑着的身影刚一拐弯，便看见老大贺云飞，正和司领许老一站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老大，有情况。”奔跑来的身影穿着货郎的衣服，正是之前跟随唐四去后街的四个货郎之一。
贺云飞脸色一变，忙道：“什么情况？”
老一许峻熙也看着货郎。
货郎喘了口气，等呼吸平稳一些，急道：“一会后围墙胡同的吴寡妇要来买棺材，她公公下午死了，家里没银子下葬。唐四让一个人假冒吴寡妇公公远亲，借上门帮买装殓之物的机会，准备让目标躺在棺材里逃……”
货郎忽然住口不语，愣愣的盯着老一许峻熙身后。
老一许峻熙身后，一直隐在阴影中的一张脸缓缓露了出来，正是之前后街与唐四见面的吕韦。
货郎的嘴巴渐渐张大，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样子。
贺云飞笑道：“王五，这是吕韦，黑乌帮南堂口堂主。”
吕韦当先朝王五点点头，道：“王兄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王五有点尴尬的应道。
许峻熙笑道：“不得不说，这个唐四还是有点聪明的，看来黑乌帮也并非全是乌合之众。计谋不错！既然人家已经搭好了台，那这出戏咱们就得帮着唱下去，别让田大帮主失望。”
贺云飞、吕韦、王五，及一干随从都低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