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走, 我们去找梁玉玉。”阮玉漱一锤定音。这里的常旅客都不是心软之辈，而他们既没有攻击手段，也不想为了生存而主动害人。只有尽早完成任务离开这里才是对他们的上上之策。
此刻的校园里已经没了什么人。
太阳已开始西斜, 金色的光辉变得沉重黯淡，像是年代久远的铜器散发着岁月的光辉。
破旧的图书馆更像是在夕阳里被抛弃的阴影，只是靠近就感到从那栋建筑本身散发出的绝望与悲怆。
黎芝芝不由得心下震动。之前来到这里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就在一天之间，这里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呢？
两人并肩推门而入。
屋里依旧和昨日一样。梁玉玉依旧伏案而坐, 左手依旧撑着下巴, 阳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抹浓重的阴影。
“你们是？”她的声音干涩难听。
阮玉漱一把拽住黎芝芝的手腕把她朝身后一拉。
隐藏在梁玉玉的长发下脖子上，有着青紫的斑点和勒痕。
——她不像是个活人。
阮玉漱的心头一跳。
他不知道梁玉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此刻离她远些是明智的选择。
“我听邱老师说了, 孙梅是你害死的。”这句话或许会激怒她, 但现在他们其实已经算是身处灵异事件之中。
梁玉玉裂开嘴笑了，他们这时候才发现, 原来她的嘴角曾经用针线缝上, 暗红色的血水随着她嘴巴的一张一合往外翻涌。
“……他说……是我？”她的眼睛越来越红, 紧接着开始发亮，“是啊，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啊。毕竟, 孙梅死了, 李明秋死了，我也死了！孙梅是他的小甜心？可他还说过, 我是他的解语花呢。可他是怎么对我的？不就是他老婆发现了他出轨，结果他竟然还只把我推出去顶锅，倒是把他的小甜心保护得滴水不漏……哈哈哈, 那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告诉他老婆邱夫人，你老公的出轨对象不是我，而是和你们儿子一
个年纪的小女生！”
“然后呢？你就杀了孙梅？”
梁玉玉恶狠狠地瞪了阮玉漱一眼：“你也是个骗子，背着你老婆过来找我……”
黎芝芝上前一步在阮玉漱身边站定：“他是为了弄清楚孙梅死去的真相。”
梁玉玉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因为动作过大，随后整个眼睛就再也转不回来：“我知道，你干嘛非要说得那么清楚？！因为你命好找到了个好老公？”
她絮絮叨叨抱怨了一阵，又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呜呜呜——我怎么那么惨，被那个狠心的男人抛弃，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高富帅还是学生的老爸……”
“你说的高富帅不会是……李明秋的爸爸？！”黎芝芝脱口而出。
阮玉漱郁闷地看了她一眼：“他那样的叫高富帅？”你这小同学的审美很有问题啊，高富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我难道不比他更富更高更帅吗？
梁玉玉哀怨地看了黎芝芝一眼：“你有这样的老公，就别挤兑我了。是啊，是李明秋她爸，但我和他谈的时候可一点都不知道他是有家庭的！”
“孙梅究竟是不是你杀的？”天色渐晚，阮玉漱不想再继续拖延下去。
梁玉玉的表情一收：“你问，我就得答么？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回答你？除非啊，你愿意成为我的老公，那我什么都可以和你说。”
就算她表现得再过可怜，也并非良善之辈。
黎芝芝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他不会答应你。但是，如果你不把真相告诉我们，就算真的不是你杀死孙梅，只要邱老师说出去，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以为是你做的。这样你真的甘心吗？”黎芝芝劝道。
“他当然会说都是我做的！”梁玉玉没有轻易相信他们，“案子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尘埃落定。就算你们帮我出去说，又能怎么样？”
“你是不是有父母亲人？兄弟姐妹？至交好友？”黎芝芝说，“要是他们知道了邱老师说的谎言，你难道不会觉得至少不能被
他们误解吗？”她设想了一下，如果在她意外死亡后有人过去和家人说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她就算死了也没法安心。
梁玉玉咔嚓一声按断了手上的钢笔：“你住口！反正这已经是定局，我的父母亲人早就知道了这些……就算你能和不相干的人解释，那又怎么样？我的父母朋友都知道我是个喜欢挖人墙角还对自己的学生下死手的恶毒女人了。”
阮玉漱直觉有哪里说不通：“你的意思是，邱老师已经把这一切说出去了？那我们可以想办法给你澄清这件事。你破坏了别人家庭的错误无法抹去，但不是你的罪过，你也不应该承担。”
“你说得倒是轻巧，但现在我已经死了，能够作证的人也都是死了。”梁玉玉的哭嚎更加凄厉，“我却还得在这里不停地活下去，看到不同的人来到这个学校，一遍又一遍把我做过的，没做过的错误都放到我的身上。不过哈哈——那些乱说我坏话的，最终也留在了这里……”
黎芝芝终于反应了过来。
现在的梁玉玉和之前的梁玉玉似乎已经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因为她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样貌，更因为她似乎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什么叫做不同的人？那些人说了她的坏话，把没有做过的错误放到她身上，这不就是在说指认真凶的事情吗？任务失败可以使用积分脱离这个关卡，那些人又为何会永远留在了这里？
“留在这里的人有谁？”阮玉漱沉声问。
“嘻嘻嘻……舒老师呀，王大东呀，校长呀，还有……”她不再说下去，自认妩媚地一笑，“当然，这些人以前都不叫这个名字，因为演员不够，这才留了下来……还有啊，你们这次的客人里，估计也有人要留下来了呢哈哈哈——诶呀，你们怎么光问我，也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呀！”
“我……”阮玉漱刚准备拿出黑卡，却被黎芝芝一把拦住。
“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杀死了孙梅？”黎芝芝坚决地问。
“哈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她兀自笑得癫狂，再也不理会两人的任何问题。
阮玉漱虽有不解，但还是顺着黎芝芝的意思暂时离开了图书馆。
夜幕再度降临。
和昨晚相比，今晚的气氛更加紧张。
【第二次真凶指认即将开始。】
【注意，每一组只有一次指认真凶的机会，逻辑与真凶不匹配即为失败。】
【每位真凶只能被指认一次，一旦被指认，无论对错，下一组无法继续指认该名真凶。】
“我们的指认目标是邱老师。”阮玉漱虽然这么说着，但却没有按下任何一个按钮。
“根据我们得到的信息，孙梅的死亡是由邱老师和梁玉玉之间的一人造成的。但我倾向于这个人不会是梁玉玉。但梁玉玉也有可能说谎，所以我们的逻辑并不一定能够正确匹配。这样风险就太大了。我们的目标是完成任务，离开站点，所以我们的最终职责并不是要去指认孙梅或者李明秋死亡的真凶，而是回答问题就好。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指认梁玉玉死亡的真凶。从结果上来看，现在暂时存活的只有邱老师一人，梁玉玉亲口告诉我们她是被邱老师杀死的。梁玉玉可能会在孙梅的事情上说谎，因为她自己并不想承担责任。她恨死了邱老师，如果因为邱老师而死，她会刻意在自己的死亡上说谎吗？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是十分小的。”
“但……”黎芝芝抿了抿嘴，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你不觉得梁玉玉和昨天的她十分不一样吗？而且，她甚至还说了有关我们游客的话。也就是说，她知道我们是外来人，而且希望更多的人留下来。这样的她，在自己的死亡上说谎，我觉得是非常有可能的。”
这是第一次两人的意见相左。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阮玉漱试图解释自己的思路，“但我相信现在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梁玉玉已经死了，如果我们能够为她澄清事实……”
“她和萨蒙城主完全不一样。”黎芝芝打断了他的话，“或许是我自己大惊小怪了，但萨蒙城主给我的感觉和梁玉玉
完全不一样。我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我觉得，就算我们为她做了什么，梁玉玉也不会像萨蒙城主那样对待我们……”
“女人的直觉么……”阮玉漱习惯用脑袋去分析问题，就算有了什么预感也都会为此找到理论和实践上的依据。但经过萨蒙庄园一站，他不得不承认，黎芝芝的直觉有的时候真的十分准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今晚依旧没有人回答问题。
“所以你还是想要找出杀死孙梅或者李明秋的真凶？”阮玉漱问。
黎芝芝扭着衣角，心跳一下下加重。
就在此时，页面上的按键却突然黑了。
“？！！”有人选了邱老师吗？但这不是还没到时间，怎么连提交按键都一起黑了？！
黎芝芝腾地一下站起身。
门外传来颇有规律的，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阮玉漱嗓子发紧，但还是扬声问道：“谁？”
黎芝芝拿出礼拜书紧紧攥在手心。
“我，聂柳。”门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聂柳？！”黎芝芝失声惊呼，“你怎么半夜出门了？”她说着就要拉开房门。
阮玉漱压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变得冰冷：“你怎么证明你是聂柳？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人？”
门外传来男声的轻笑。
“果然你发现了吗？”聂柳不急不躁地回答，“我是聂柳，证明么，就是你们房间里的那个暂停是我弄的。至于第二个问题……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你为什么过来？”阮玉漱见黎芝芝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崩溃，便安抚地拍了她两下，示意稍安勿躁。
“我自然是想要合作。”聂柳笑道，“你们的秘密我基本上都掌握了，我还掌握了其他人的秘密。如果你们愿意，就给我开门吧。”
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反过来理解也成立。
只要你们不接纳我，那我就把你们的秘密告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