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日被打的回忆历历在目,她告诫过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踏入深渊。
她有点摸不清苏朝对她是个什么意思,先前不顾性命跑进火场救他,醒来就在汴京了,她知道自己没赌错,还庆幸了许久。
一开始只是想让蛊惑苏朝做她的靠山,但她在这大宅门呆久了竟然逐渐开始忘乎所以,忘了这些非富即贵的人都是怎样的视人命如草芥。
但别无他法,眼下卞春竹只能陪着苏朝继续演戏。
她装作乖巧温顺的模样,温柔的恭维着苏朝,这似乎很讨他欢心,不时派人给她送些金银首饰,名贵衣裳。一开始卞春竹也挺开心的,但慢慢越觉得不是个道理。
她现在仿佛那个被人圈养的见不得光的外室。但她卞春竹不给人做外室的,不然她废这么大力气进王府做什么。她咬咬牙,还是得想想办法出去。
终有一天,她在湖边装可怜道,想回王府,在这边有些孤单,不时还抹眼泪。然后一日比一日人憔悴,终于瘦到苏朝也忍不住皱眉的情况,他才勉强开口答应送她回去。
“真的吗!?”刚激动了几分的卞春竹想到什么又开始有气无力,“罢了,回去也是有辱门楣。”
苏朝淡笑,“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方法。”
卞春竹追问是什么,但苏朝始终都是笑而不谈,直到他浩浩荡荡领着一群人带着她回到王府,吓得卞春竹脸色都白了。
不过在苏朝说出,“表妹奉舅母的命,与我一道在鸿天寺学习名家经典,想必舅母近来事务繁忙忘了此事。”赵芸只能掐着手,皮笑肉不笑的说,“瞧瞧,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看给我忙忘了都。”
看赵芸吃瘪的表情,卞春竹的心情才稍稍舒服了那么一些。只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高兴,苏朝此举跟公开说他两有一腿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比起赵芸,眼下更想杀了卞春竹的人便是沈慧了。她现下便是装笑也装不出来,眼底淬满了□□一般狠毒的盯着沈蕙。
这小贱蹄子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和苏朝一起出现。
于是乎,卞春竹就这样又回到了王府,与此同时,她再次确实感受到了苏朝的地位。此次回来后,先前对她爱答不理的其他小姐公子也开始没事就凑过来跟她搭话。
除了沈慧。
好似为了和她示威一般,只要苏朝也在场,她必定如那水蛇一般紧紧缠他不放,眼里全是警告。使得卞春竹后背发凉,躲开他们的视线,这个他们也就包括苏朝。
既然苏朝已经帮了她,现在大部分也知道她和他关系“匪浅”,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是真不想当他的外室,现下最好的就是慢慢的,慢慢的,淡化他两之间的关系。
而陷入自我遐想的卞春竹完全没注意到苏朝逐渐冷漠的神情。
刚见到小落的时候,这姑娘差点就惊喜得昏厥,这让卞春竹心里暖暖的,这是头一遭有人这么惦记她。
“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危子乐在哪。”回想起某些事,卞春竹的表情又凝重了。
“啊?”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的小落开始不解了,有些话她还没问,小姐怎么会消失那么久,那日怎么会和苏朝一同回来,但小姐身上好像总有很多秘密,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照做。
危子乐没几日便会亲自到蕴南书籍去买些书本子,本可以派小厮前去,但他更喜欢亲自去,今日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他挑好本子便欲打道回府,然刚迈开脚便顿住,目光全然被不远处,靠在太妃椅上眺望远处有些病弱的沈蕙引住。
她一袭白裙,在这秋日显得有些单薄,嘴唇有些苍白,双眸似乎了无生气却在此种情形暗含了丝妩媚在,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忽而一瞬,危子乐转向沈蕙而去。
“蕙妹妹。”低沉而又硬朗的嗓音如卞春竹意料的在耳旁响起。
她装作惊讶的样子,随后又一副了然此生的摸样对危子乐视而不见,静静待鱼儿上钩。
“发生何事了?”危子乐再次追问,他皱眉,侧头看了眼店铺外的喧嚣,随后脱下外袍,盖在沈蕙单薄的衣裳上,“莫要着凉了。”见沈蕙空洞的双眼渐渐有了神采,他慕然移开眼,耳朵微不可见的红了。
沉默良久,他开口。
“我,去找过你。”
对于沈蕙,他总是觉得她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的吸引着他,有如初见时的热烈,也有平日里昂扬的神采,然眼下一片死寂的她却让他的心也跟着揪着起来了。
那日听闻她不见了的消息,他鬼使神差的失魂落魄了好几日,只是再见之时,她是跟着苏朝一同回来的。
面前的人似闻言而颤动了一分,许久,才拉住他的小指,他心里也一动,悄悄走近一步,跟随而来的是,一阵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怔然的望向环住他腰的人,似是在小声哭泣,惹得他一阵心疼。
抬眼,透过窗棂,不远处有一双眸正紧紧盯着他。
是苏朝。
危子乐悄然将外袍拉起盖住怀中人,并不回避那人的视线,只觉有些气愤,但很显然他并未发现他怀中还有沈蕙存在。
傍晚时分,肿着一双眼的卞春竹回到王府想找小落给她上点药,差点把眼睛哭瞎了。
然小落却不似往常在只有她二人的小院里咋咋呼呼,而是规规矩矩的守在门口,眼睛不断示意她。
卞春竹不解的跨入门后,便被一道清冷而又慵懒的声音喊住了脚。
“你去哪了。”
来然不是别人,正是苏大公子苏朝,虽然依旧噙着笑,但她现在已经能看出他这是生气了。她僵了一瞬,电光火石间和小落对视,小落显然比她更惊慌失措。
她脑子飞快旋转着,立马换上笑脸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苏朝没有说话,盯着她的白色裙摆思忖片刻,而后只是示意她桌上的一包东西,她走出去打开,里面是一套面料不菲的衣裙,她不解的看向苏朝。
苏朝只说要她过两日与他一道去鸿天寺,邪笑道,“做戏要做足了不是?”
只有他和她?那可不行。
卞春竹心里又开始盘算着她的小九九,丝毫没有注意到苏朝的接近,募的一下,她的下巴被挑起。
苏朝俊朗的脸在她面前放大数倍,语气比刚才还要冰冷,“怎么哭了。”红着眼像只任人□□的兔子一般。
她心虚的转过头,“没有,外面风大眯了眼。”
苏朝冷哼一声,扇子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有意无意的开口,“表妹近日来,似乎在躲我。”
“哪有的事,我亲近表哥还来不及。只是最近外头风言风语的,我知晓表哥素来名节高亮,我不忍表哥因我受损。”卞春竹都快被自己精湛的反应速度所折服。
“哦?倘若我不在乎呢。”苏朝依旧似笑非笑盯着她。
“我在乎。”
苏朝的笑怔在脸上,平静的面孔下好似裂开一道缝,能让人窥探出一丝。许久,他再度一副温柔贵公子摸样,“哦?表妹此番话,我便当真。”
当什么真,卞春竹简直是头皮发麻,不断猜想他是在真没看出她在变相的说他两还是少接触微妙,还是在假装捉弄她。
后者更像他能做出来的事一点。
苏朝这人,若是没接触过,必定被他的外貌所蒙蔽,以为他真是一个温柔翩翩公子。但这么长时间,她也算能摸出他一点性子,你以为他在笑,实际上他能在想怎么让你死。
回王府那日,她与苏朝都在马车里,苏朝假寐着,外头有人哭天喊地要见他,五香卷只是掀起帘子小声的说了一个名字,苏朝连睁眼都未曾,五香卷便知晓他的意思退下,那凄厉的喊声也随之而去。
“苏朝!你不得好死。”
而至始至终,苏朝都置若罔闻。
送完衣裳的苏朝没过多久就走了,仿佛只是为了送套衣服。
“苏公子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只是为了送衣服?”小落百思不得其解,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卞春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暗暗祈求这可别发生。
正当她发神之际,“这个月的月钱怎么没的这么快。”小落喃喃的声音,让她回了神,她咳嗽两声,不自在的说,“我拿的。”小落便没在意。
那日回府,她不止被苏朝的行为吓到了,更多的是,她见到了一个能要她命的人。
肆城云山脚下卞家村里有一个好赌的光棍名唤卞阿五,三四十岁还没讨上老婆,但靠着有点拳脚功夫,不想听村里的冷嘲热讽,去外头谋生去了,很多年不曾回过卞家村。
而那个多年不见的卞阿五却躲在人群里紧盯着她,卞春竹的心也一下揪了起来,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自己,只能假装淡定。
但很显然她心里的幻想在她见完危子乐被拦住后,一下破灭了。
“你是卞老大家的春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