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王府主屋内,赵芸刚从长公主府回来,她与沈莲正在商定沈慧与苏朝的婚期,沈莲的意思很明显是想年前完婚。赵芸自然也是支持尽快完婚,她的女儿要嫁也只能是嫁给那最好的。
没等赵芸高兴多久,桌上的一封信便让她脸变得煞白起来,半晌,将信扔地,一半害怕一半生气,这小蹄子竟然敢来要挟她。丫鬟没眼见的到了跟前,说赵氏那边的人同意娶六姑娘这事,生生得了赵芸一脚心窝踹,颤颤巍巍爬起正要告退又被叫住。
“等等,这桩婚且先作罢。”
卞春竹听小落的回报,知晓赵芸果然害怕了,冷哼一声,谁能想到堂堂寅王府王妃竟然与沈霆通奸,原来之前那些对她的找茬不是无缘无故的。这个高门大院到底有多少龌龊她不知道。
小落知晓后先是一惊,然后是愤怒痛心,元夫人在世的时候,沈霆少爷还不是如此一个蛮横无理的人,纵然荒唐了些,谁能这两人能干出此等龌龊令人干呕之事。然除此之外,小落却还有隐隐的担心,怕卞春竹受到报复。
果然赵芸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相比沈霆的惊慌失措,她倒是冷静了许多,端起茶杯,冷笑,“知道太多的人不闭嘴,也是我的仁慈。”
次日,卞春竹在出门去苏朝那里的时候,被绑架了。
光天化日下,她堂而皇之的被盖在要出城的车队内,双手手脚被绑,口中又被塞了重物。外面的叫卖声再热烈,她也只听得见自己的粗喘声。
她用力的砸着木板,试图发出声,徒劳无功后,又双脚用力踹上方的盖子,还是没有办法,眼见的马车逐渐朝城外而去。
漆黑狭小的空间,唯有丝丝缝隙传来一点点的光,就像她的人生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光,现下却要又要消失了。
“公子,还等吗?”
沈蕙的失时让苏朝皱眉,然他今日还有事要处理。出门便遇上了要出城的商队,五香卷识相的开口的说这是赵家的商队。
庐江赵家,苏朝有点印象,赵文公曾与他师是知交,小一辈的倒是没有什么青出于蓝的人。
“我听闻,王妃要将六姑娘嫁给赵家大爷的独子,赵家都同意了,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取消了。”
五香卷又看向苏朝的脸色,“还有一件事,长公主好像知道了六姑娘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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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还有指使你们的人。”
手持砍刀的绑匪面对如此恶狠狠且没有杀伤力的话,皆是对视哄堂大笑,更甚嘲讽,“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得罪有权有势的人。”
卞春竹喘着气,怒视着面前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想灭她口的人是谁。
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人烟,马车从白日跑到黑夜,怕是早已离汴京很远。借着月光,可以看清这里是荒凉的野地,唯一发出声音的便是远处还在流淌的小河。
她如今竟然要死在这里吗,卞春竹反而笑了,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几分不甘心。
绑匪正要动手之际,一声“住手”打破静谧的夜。
卞春竹惊喜的回过头,来人竟然是赵子栖?!
赵子栖焦急的下马,他跟随车队一起回庐江,不料路上有辆车偷偷摸摸的出了城便脱离的车队,他觉得有鬼,便跟了过来。
走近一看,被绑的人竟然是六姑娘,他吃了一惊慌忙制止,然那几个伙计犹豫片刻并没有听他的话。
“少爷,你还是别掺这趟浑水。”
谁知听后,赵子栖冷了脸,低沉嗓音,“赵家未来是谁当家作主,你们最好自己想清楚,我知道姑母平日里没少叫你们干见不得人的事,素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之事已被我撞见,便不能无视。怎么选你们自己想。”
见几个伙计又有犹豫不觉,赵子栖当即又加了筹码,赵芸给他们多少,他三倍,同时保他们之后不被怪罪,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算是同意了这个筹码,扬长而去。
卞春竹懵懂的看着那个有些唯唯诺诺的男子,现下如此有魄力。赵子栖忙将她松绑,又给她道歉。
卞春竹摇了摇头,“与你何关,你救了我一命。”
天色已晚,他将卞春竹带到最近的村落借宿,一路上并未问起她的事,反而在卞春竹打趣他有些不同的时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起了自己。
赵家世代为官,先祖配享太庙,然到他父亲这一代,大多只靠风光,虽有荣光,但不能坐吃山空。赵子栖不喜文,对仕途也没有兴趣,他对经商一道很有天赋,奈何他爹无法忍受他从商,百般逼迫他去当官。
那段时间,他整日忧愁,流连于烟花之地借酒消愁。因此认识了段姑娘。谈及段娘。
“段娘,她很好。”赵子栖罕见的露出了害羞的表情,与他五大三粗的身材形成巨大反差。
卞春竹移开眼,心里却满是羡慕,她所憧憬的无外乎如此。
但很快赵子栖一副愁容的描述赵老爷如何拆散他们,他悲愤又后悔的道出,那日酒后,有恶霸故意当他面侮辱段娘,连日的心烦意乱加上酒乱人心智,竟是将那人打死了。
于是,他被赵老爷捞了出去,但换取的代价的是一切听赵老爷的,否则便将这罪名都安到段娘身上去。
“实不相瞒,知晓姑母收回这桩婚的时候,我是欢喜的,姑娘别见怪,我只是个懦夫,谁跟了我都是不快乐的。”赵子栖以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
即将到目的地,天已微微白,耳边的风呼呼的吹,马儿自在背驰,这一刻卞春竹不知不觉无比的放松,她笑着大喊,“希望将来,我们都更加勇敢。”
赵子栖也笑着回应,但很快,他的笑便僵住了,随即呆呆的看了一眼卞春竹,手往后摸了与一下,落了下马。
卞春竹愣了一瞬,很快瞳孔放大看见了他背后的箭,再抬头,有更多的箭朝她而来。
“赵子栖!!!!”
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天际,像求救信号一样,但又是渺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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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霖是肆城云山脚下边家村的秀才,生得白净,为人斯文,即使跟人有冲突也只会涨红脸看着别人,家里的爹娘是给肆城里有钱人家作帮佣的,上头还有一个在做苦力的大哥,这么一个土窝窝里算是飞出一个小凤凰,全家人都宝贝得要紧。
卞家村与边家村离得近,秀霖在肆城私塾里教人读书贴补家用,每次回村都要路过卞家村,而每次都会远远的便看见有一个瘦弱的姑娘不在乎的挑着两担水,长长的辫子在身后一甩甩。
有一天,他瞧见那姑娘没走两步就摔倒了,水洒满了她整身,那冬日里,天寒地冻的,她愣是一句痛没喊,默默又打了两桶,重新扛上肩,走得艰难起来,此时他才看出她的腿受了伤。
鬼使神差的,秀霖上前帮她扛起了水担,以为会得到姑娘的感谢。
然后换来的却是冷冷的一句嘲讽,“你是在可怜我吗?如果是的,给我钱就好,不需要其他。”
他站在原地说不出话,看着这姑娘自己重新接过担子,一瘸一拐往家去。
再后来,卞春竹双眸露出渴求的盯着他说,“秀霖,跟我走吗?”
那个夜,他记得很冷,他和卞春竹就站在一条破旧的河流的两侧,他目光复杂的盯着河面沉默不敢抬头看她,脑海里满是仁义忠孝,功名利禄。许久,他始终未曾踏上那座桥,再抬头,视线里只有远处一道渺小而又坚定的身影。
卞春竹不安的从梦中惊醒,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家客栈内。
外边是未曾见过的风景,她愣怔的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救了她,直到五香卷敲门给她送药。
“得亏公子在附近有要事办,否则你早就见阎王爷去了。”
苏朝她下意识的看向他身后,五香卷头也不抬,“别看了,他不在这。”
“谢小相公的救命之恩,小女能否问一下与我一道的那个人如何了?”卞春竹忐忑发问,得到赵子栖没死,已经将他送回赵家的消息后才悬下一颗心。
“苏朝,天子脚下,你敢就此杀我!?”已经躲避多日的浑身脏兮兮的中年男人双目赤红,朝着苏朝吐了口口水。
狭小的茅草屋见证了男人逃窜的艰难。
苏朝弯着嘴角,不紧不慢的扫视了一圈破屋,白玉锦衣更衬得他像是天上落下的神仙。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走到男人面前,声音淡雅,“杜桧,天子脚下,我能让你死的原因也只有一个。”
杜桧随即铁青了脸,不可置信的大叫,“你胡说什么,皇”叫喊声戛然而止,杜桧才想到什么怔住,然后癫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杜将军想明白了。那就请上路吧。\"苏朝则依旧浅笑做着一个不沾血的刽子手。
“那你呢?”杜桧讥笑站起来,“想不到,堂堂苏大家的儿子竟然为这样一个人做着丧尽天良的事,你可曾有悔?”他绕着苏朝一步一步走,曾几时征战沙场伟岸的身影,已经到了佝偻的地步。
“你三岁能文,你爹抱着你又惊又喜,恨不得将满腹才学都交于你,你六岁四书五经能举一反三,你爹抱着你说,将来你是国之栋梁,民所具瞻。可如今,你做的哪一桩对得起这几个字。查抄平阳侯曹家,满门抄斩魏国公一家,还有多少你做过的!”
杜桧越说越激动,就差动手了,然苏朝依旧安安静静的听着。
苏朝不怒反笑,他反而目光灼灼盯着杜桧,带了几分嘲弄,“那试问杜将军,你在我的位置,又能胜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