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为什么这里还有人?对方的穿着饶是她这个乡下人也能看出不俗,但能在这里的,估摸是沈蕙的哪个哥哥。
“骗人,姑娘你的肚子可是响彻天际。”那人不耐烦的扯下脸上的书,露出一张好看又精致的脸,让卞春竹看呆了一瞬,眉间风月,犹如远山明月,清新脱俗,不似大陈此时流行的粗壮男子,此人的面相颇有些雌雄莫辨,一身淡花暗纹锦服,更添其富丽,仿佛天上的仙子。
如果说,在她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看的人是隔壁村的书生秀霖,那面前的人与秀霖便是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上的。
“秀霖是谁?”苏朝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个颇有些土气的女子,对她眼里的羞涩和慌张视而不见,毕竟这样的目光他在太多的女子身上见过了。
卞春竹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偏偏此时肚子又不争气的响起。
“咕~”的一声,也是让她想撞死的一声。
“给你。”对方不知道哪来丢来一个包子,卞春竹接住后,脑子没反应过来,“仙子?”
苏朝被她有些憨傻的摸样逗笑,示意她看向一旁的食盒,卞春竹才蹭的一下的脸红了。
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包子,很甜,有点像她娘做的红豆馅包子。
那人重新盖上书,“不许说在这里见过我。”
卞春竹咬着包子,模糊不清的道了声谢,心想却是,汴京的怪人真多,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何故与人说道。
此后的七天,她和这怪人莫名其妙的就相处了一阵。
然而她不知道,她认为的怪人也如此看待她。
“姑娘可曾找人治过这呼噜之症?”
当卞春竹以奇怪的姿势在地上睡着的时候,醒来一张好看的脸放大在她眼前,好奇的盯着她,像在看什么奇特动物。
她不好意思的后退了一步,摸了摸头,“太累了。”又顺势打了一个哈欠,没意识到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这么做不太好。
苏朝默不作声,瞧着她一个动作心下便了然她是谁了。
寅王府的规矩繁多,尤其是他那个新舅母,不可能让家里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不合礼数。
“还你。”
苏朝出神的时候,对方却还了他一个包子,他不置可否的皱了眉。
“我做自己做的。”卞春竹以为是他嫌弃,慌忙解释,“昨晚,我实在太饿了,偷溜去厨房。。。”越说越小声,“你尝尝。”
小小的包子圆滚滚,苏朝在卞春竹期待的目光下接过了那个包子,笑着道了谢,但还是没有吃,只是放回那个食盒里。
卞春竹尴尬的收回了手,假装没意识到面前人淡淡的疏离感。
有些人看着和煦春风,看着对谁都挺好,但只有相处之后,才会意识到这些人自带结界与人相隔,温和之下是有礼貌的疏离。
苏朝只是想躲避一些人,才躲在这里,没想到却碰上舅舅那个丢了十几年的女儿。不过就寅王十几个儿女而言,一个确实微不足道。这才找回来几天,让人跪了这么多天。这其中的弯绕,他大抵也能明白,他那舅舅八成是对这女儿不管不顾的,新舅母在给她下马威而已。
不过同情在氏族大家中,最是无用。
他没有说自己是谁,也好笑面前的人竟然心大的没有询问,吃吃睡睡的跟他相处了这些天。
“你。。你流血了?”
“嗯?”苏朝低头,手臂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开裂了,渗着丝丝的血。
看见血,卞春竹就开始发晕,沈蕙一身血的摸样在她眼前浮现,流血。。流血就会丝。
“作什么?”对方突然的靠近让苏朝后退一步,意识到对方要给他包扎,他挣扎了一下想说不用,他并不习惯陌生人的靠近,然而对方却比他还凶。
“别动!流血,会死的。”一脸认真的说道。
当卞春竹不知从来掏出瓶瓶罐罐的伤药,苏朝的表情从隐隐的抗拒转变为微微的惊奇。
卞春竹对于他的惊叹并不作回答,只是笑笑。
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后,才松了一口气,又津津有味吃起她的包子,边吃边问,“你不痛吗”
伤势其实挺严重的,但对方好像什么表情都没有。
“习惯了。”苏朝淡淡的说了句,拿起一旁的书若有所思,余光却看向卞春竹。
卞春竹一口包子噎住不上不下的,他这话说得看似平淡,实际上却在委屈。好别扭的一男的。
虽然听他说话有点矫情,卞春竹还是把身上的药丢给他,“那就用这个上药,亲测有效。长得这么好看,身上留疤可不好。”
当苏朝想再次开口,却有人来喊她。他拿着那瓶药,一会儿又丢进了那食盒。
再次回来的卞春竹,脸上通红,开始老老实实的跪着,一言不发。
苏朝发现她的不正常后,本想不管,但看向一旁的食盒,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了?”
许久,卞春竹才不解的转头,发问,“他们都说进了王府过的都是好日子,但为什么我并没有那么开心。”
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
卞春竹想不通,她抛弃了良心的谴责,拼着掉脑袋的命进来了,为什么还是逃脱不掉被打的命运。
当冰凉的手抽打着她,恐惧的记忆再次袭来。
对方威逼恐吓着的问,那晚看到什么了吗,她也只能咬死什么都没看到。她再蠢也知道,装傻比知道太多的好处。
空洞的双眼让苏朝一怔,凝眉,“何人打你,赵芸吗?”
卞春竹摇了摇头,她不能说,却没注意到他直呼大名。见她这副样子,苏朝倒是有几分嗤之以鼻。
深沟里的老鼠就算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依然见光就躲。
苏朝不耐的开口道,“世间的烦无外乎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然,几两碎银便可解那十之八九的烦,剩下的便是权。”
卞春竹懵懵懂懂的听着。
“男子的权与女子的权亦有不同。”
“有何不同?”
苏朝笑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卞春竹能感觉到他温和的笑中有一丝的居高临下,突然间,她悟了,面前的这人,其实与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或是恼羞成怒,或是后悔自己发问,“算了,当我没问。”她转了个方向,气鼓鼓的身影背对苏朝。
苏朝的嘴角却偷偷扬起。
但是至那夜后,卞春竹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不过比起这些,她给自己的生活操心就够累了。
找她茬的人是沈霆,寅王的三儿子,与沈琳都是原配元夫人所生,仗着寅王的疼爱,在王府里作威作福。
自从发现还有她这个人存在后,卞春竹被折磨的噩梦日子也算是开始了。
“我的好妹妹,怎么又哭丧着一张脸呢,传出去还以为王府怎么苛待你了。”
而此时,卞春竹的双手正被他踩在脚下,她痛苦的咬牙,心里想杀了这人的心都有了。
“嗯?这摸样跟你娘那个贱/货一样,骚得很。哦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被送走?”沈霆一脸坏笑的附在卞春竹的耳旁。
丫鬟小落知道府里的恶霸三少爷开始欺负小姐了,小姐每天都一身伤,她也没办法。沈霆找人寻乐是早有的事。
今天看见卞春竹一脸迷茫的望着门口发呆,她心疼的拿药要给她涂,但一不小心却碰到她自己的伤口。
卞春竹察觉到异样,一把拉开小落的衣袖,大大小小的,愈合的未愈合的伤口,出现在她面前。
“谁弄的?”再跟她说是摔伤,她都不信了。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小落才吞吞吐吐的说是沈慧身边的丫鬟红豆弄的。
“她们想让我监视小姐,我不肯,就”
卞春竹听了这话,却气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
第一次有人这么护着她,她却害得人一身伤。
原来,一直梦想的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叫三六九等的东西存在。
卞春竹给小落上了药,拉着她一起躺了下来。
“小落,你觉得应该要怎么变强呢。”不知怎么的,静谧的夜里,她想起那个怪人的话。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小姐是王妃所生,或者小姐嫁了一个很好的夫家,我想她们应该不敢再随便欺负小姐了。”
但很快小落便懊恼自己说的话,沈蕙只是一个庶出的姑娘,现在还被那些人针对,有名有姓的大家也不会看上她。
但卞春竹却开始对她的话动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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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落想的,卞春竹自然也想到了,赵芸根本不会对她的婚事有多上心,她本来也想平平淡淡嫁给一个人至此一生就足够了。
但现在,是这些人不放过她。
正当她苦恼的时候,却天降机会。
长公主要举办一场狩猎,名为狩猎,实为一场未婚男女的相亲大会。
在她以为赵芸不会让她去,正冥思苦想怎么得到机会时,赵芸却派人叫她一起去。
小落比她高兴多了,在她那为数不多的衣服中来来回回给她挑选了一件淡粉的衣衫。
“我好看吗”镜中淡妆浓抹的自己,一时间让卞春竹有些认不得。
“好看,小姐比很多人都好看。”
卞春竹当然知道她的客套,她属实算有点颜色,但是在这美女如云的汴京,她又好似一颗普通的大白菜。但大白菜是花里不也算一种特色吗。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愣愣发神,喃喃自语,“在我原来的家乡,我有个很想嫁的人,叫秀霖。他是个文弱秀才,长得也好看,可惜他没有钱。为了嫁给他,我逃跑了,可惜他不仅穷,他还怂。”
“所以我到了这里。”好像再给自己壮胆一样,卞春竹不断重复这话。
是的,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如再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