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积攒了十二年的勇气
江源的视线落到夏青怀里的盐水瓶和那若隐若现的曲线,他忙移开视线。
“江源哥?”
“嗯?”
“你还没回答我。”夏青的声音娇娇软软。
“什么?”
“你看的什么书?”
江源轻咳了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书上:“这是机床的操作手册,车间里的机床有两台出了故障,明天省里的专家要过来,我就随便看看。”
其实手册上的内容他白天在车间里已经和师傅过过一遍了,排除了几个故障原因,具体就等明天专家来了。
他现在拿出来看,完全是为了等夏青先睡。
“那这书上的字是谁写的?”
江源顿了一下:“这是我爸的书。那两套机床当初引进的时候就是我爸负责的。”
夏青点点头,应该不是机床操作手册那么简单,因为上面有很多零部件的分解图。
江源的爸爸是机械厂的高工,早先还参加过三线建设。
五年前厂里出重大事故,江源爸爸为了救人,最后重伤不治。
如果江源爸爸还在,级别应该不会比白雪的爸爸低,甚至有可能被调到省城。
江源的目光在书页上浏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拿了纸笔出来计算,又翻出另外一本书。
夏青在边上不敢出声,认真工作的江源太有魅力了。
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几乎形成了一幅完美的剪影。
等江源停笔,她小声问道:“对得上吗?”
江源摇摇头:“不一定,要明天拆了机器才知道。”
下一刻就感到脸上似乎被一样柔软又冰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江源不敢置信地看着夏青。
夏青半跪坐在床上,见他没反应,再次俯下身,这次她吻上了江源的唇。
江源惊呆了,夏青离她如此之近,近到他可以看见她扫在他鼻梁上的睫毛。
等他反应过来夏青在做什么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夏青推开了。
夏青:不是说喜欢她吗?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吗?就这?
好不容易鼓起这积攒了十二年的勇气…
就在夏青怀疑人生的时候,江源有些沙哑地问道:“小青,你真的愿意?”
夏青:?
江源的声音有些凉:“那你今天为什么哭?”
为什么之前“闹洞房”的时候要哭着把他推开。
夏青垂眸,说到底还是绕不开这件事。
如果换成她在那么多工友面前被自己在意的人哭着推开,不管起因如何,总会有心理阴影的。
夏青咬了咬唇,嗨,在心爱的人面前,要什么自尊心呢?
她抬头对江源道:“如果我不哭,他们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江源只觉得自己脑中有无数烟花在绽放。
“我喜欢你!”
在见到夏青第二面的时候,他已经连两人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夏青望着江源,竟然这么容易就让江源对自己表白了,前世她可是等了十二年啊。
“江源哥,你确定你不是可怜我?你也知道我家里…”
这次江源没等夏青说完,就起身将人揽了过来,低头吻了下去。
夏青反手搂住了他的腰,脑中一片空白。
等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夏青眼神还有些迷离地望着他…
江源喉结滑动了一下,低声道:“小青,我们现在还不能有孩子。”
是啊,孩子…
她和夏青现在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允许,而且她和江源都还有许多事要做。
江源果然还是她认识的江源,自制力惊人,永远把责任放在第一位。
处事理智,却又重情重义。
江源道:“你睡吧,我去冲个凉。”
他现在心情激荡,拂了拂夏青的面颊,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看着夏青唇边甜甜的笑意,想再亲一个却忍住了。
只要确认彼此的心意就够了,以后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夏青问道:“你明天是上早班吗?”
“是,没事,你睡你的,早饭我随便吃点就行。”
夏青点点头,暗暗记下了。
江源学徒的五金车间要三班倒,上早班的时候早上六点半就要到岗了。
食堂要到八点才开始,所以早班江源都是在家吃的早饭,有时干脆不吃就上班去了。
家里有大米和红薯,好像还有一袋面粉,让她想想放在哪儿了。
明天她要早起给江源做早饭。
正想着,突然听到敲门声,确切地说,应该是“拍”门声。
“江源,江源,开开门!我奶奶不见了!”
夏青一拍脑袋,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是马春蕾。
马春蕾、白雪和江源是高中同学,只不过江源高二辍学进了工厂做学徒。
前世夏青本来已经哭着睡着了,半夜马春蕾又来拍门,江源跟着她出去了。
结果她又哭红了眼,第二天直接没起来床。
江源因为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就和人换了班在家里陪她。
想想前世,自己真是没用。
夏青披了棉袄起床,整了整衣服,又把披散的头发绾起来。
走到门口的镜子前照了照,就连夏青自己也吓了一跳。
夏青咬了咬有些红肿的唇,江源的吻技真的是很生涩。她的脸更红了几分,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夏青回了句:“等等,来了。”
那拍门的声音突然就停住了。
夏青开门。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是机械厂马书记的女儿马春蕾。
马春蕾烫着时髦的小卷发,脸上擦着厚厚的粉底,画着深色的眼影。姜黄色的毛衣外面套着深绿色的呢子大衣,下身是牛仔喇叭裤,耳朵上还有一对金色的大耳环,都是八十年代最时髦的打扮,
“你找江源哥哥吗?他在冲凉,你等一下。”
夜深人静地冲凉能干什么?
马春蕾看着夏青泛着水泽的双眸,艳红的脸颊和双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夏青心里冷笑一声,她和小梅在沪市摆摊的时候,什么样的泼妇没见过。
前世她拿马春蕾没办法,现在真觉得不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