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法内的家
瑰拉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借着树枝掩映，看着这些疯狂的人。
风吹起她的裙摆，她垂眸俯瞰人间。
江景虞觉得这画面真漂亮，以她为中心，左右移动了好多圈。
因为担心电子设备会被联网监控，相册、截屏等操作会暴露自己，所以他一直避免电子设备上留下关于游戏的痕迹。
宁愿麻烦一点，把的重要东西抄到纸上，事后再烧掉，也不会贪图方便而截屏。
直到欣赏瑰拉欣赏得心满意足，江景虞才又看向底下已经又准备不知往哪儿前进的老兵们。
他的第一想法是，现在西班牙流感还正在肆虐，他们这么多人聚集，不怕感染？
但他又查了查当时的历史资料，发现就算是西班牙流感流行期间，各国也常常爆发此类游行。
哪怕当时专家已经明确指出来，流感传播途径很有可能是因为咳嗽、打喷嚏、说话，接触患者用过的物品，官方也劝阻人们非必要不聚集，但是人们依旧我行我素。
从这方面来说，人可真是一种奇怪且复杂的生物。
听到底下众人的叫嚷，他嘴角不禁露出微笑。
狩猎？
你以为你在狩猎别人，殊不知暗处也有人在狩猎你。
————
就在游行人群中，那名身形瘦削，左眼瞎掉的老兵忽然感觉头晕目眩，便停下来，坐在路边歇气。
他的身体因为战场长久的摧残，已经彻底垮掉了。
他名叫法内，本出身于伦敦一个小小的贵族家庭。
1915年7月，在德意志向塞尔维亚宣战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报名参了军。
那个时候，他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我要赶紧准备行囊，一定不要错过这场战争，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祈祷战争一定要持续久一点，千万不要我还没到前线就结束！”
他爸爸对于他报名参军， 也坚决赞成！还非常高兴地为他举行了一个盛大的送别仪式。
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场战争竟然会逐渐发展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世界大战。
至少，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场战争会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结束，他们还能赶在圣诞节到来时，带着功勋奖章高高兴兴地回家。
到那时，他们就会坐在壁炉前，吃着火鸡，唱着新流行起来的圣诞歌，和自己的朋友家人吹嘘战场上的风光与刺激。
之所以会这么想，主要也是因为自从1853年，他们国家与克里米亚发生战争以后，已经拥有了60多年的和平。
在此期间，伟大的英格兰只打了几场小型战争，比如与南非的布尔战争，与契那大清的鸦片战争。
因为对手过于弱小，不过才派出一支舰队，就轻轻松松地取得胜利。
可以说，这些战争造成的伤亡，还没有士兵因为水土不服造成的伤亡大。
而参与这几次战争归来的贵族，毫无疑问全都获得了功勋。
所以，他们才会对这次战争抱有幻想的美好。
但是，等到经过艰难跋涉到达前线之后。
火焰喷射器、机关枪、铁丝网、有毒化学品、大炮、飞机、坦克、战壕……
前方硝烟弥漫的天空，头顶呼啸而过的飞机，震得耳朵发麻的炮弹……
很有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颗如击电奔星般的子弹，给结束了生命。
战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革，可他们这些贵族还保持着冷兵器时代的习惯，喜欢骑着高头大马，穿梭于手下队伍之间。
这样显眼的目标，敌人不当靶子开上几枪，就对不起他们手里的枪。
尤其可恨的是，德意志那个魔鬼，竟然开创了狙杀贵族的先例！
要知道，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双方的贵族军官都会受到很大的尊重，不仅不会在战场上成为重点攻击目标，就算被俘虏，也可以享受牛扒红酒沐浴晒太阳，获得优待！
可德意志那个魔鬼，竟然开创了狙杀贵族的先例！
这就犹如一幢精美建筑物，只要窗户上破了一个洞，那么接下来，就会有越来越多人拿起石头砸窗户，甚至会闯入建筑物内，大肆破坏！
有了德意志开头，其余国家也纷纷效仿。
很快，战场上贵族的死亡率，就远远超过了普通士兵。
除此以外，还有在军营中莫名其妙肆虐起来的西班牙流感，长途跋涉的水土不服，因为物资缺少而少补给的食物药品……
在如此惨无人道的战场上，侥幸存活下来的法内，终于因为失去了左眼，被提前放回故乡。
怀着兴奋伤感莫名的心情，他风尘仆仆跋涉千里。
当终于抵达伦敦，站到自己家所在的，紧邻泰晤士河的街道时，他却迷茫了。
眼前，街道建筑物损坏严重，不少都被毁掉了半边，龇牙咧嘴的红砖破墙裸露在外面，非常难看。
戴着口罩的寥寥行人穿梭在其中，一些小孩儿老人在这可以称得上废墟的街道上摆摊做生意。
他反应了好一阵，才提着行囊慢慢迈开脚步。
然后，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飞奔起来！
但忽然，他又止住。
他看到了自己家的位置。
原本该矗立着漂亮三层独栋小楼的位置，只剩下光秃秃的废墟。
花纹勾连的铁门倾倒，原先修建着精美绿植的花园，已经杂草丛生。
喷泉水干涸，鲜花枯萎，破烂砖石重重叠叠。
虽然在前线的时候，他已经接近一年没收到家书，但是他只以为是部队换营扎寨频繁，传信通道断裂。
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置信。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提起行囊，敲了好几户的门，才找到了相熟，并且愿意给他讲述了发生什么事的人家。
原来就在去年的圣诞节那天，一架来自德意志的轰炸机光临此地，炸毁了人行道、牧师住宅、教堂，一家酒吧、42栋房屋、一个车站。
造成了132人死亡，726人受伤。
对了，还有两匹马。
这些数字里面，就包含了法内的家，和他的所有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