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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雷霆雨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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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想和莫听交换一个眼神。

    “没想到啊没想到,打雁的被雁啄了眼睛,本王居然被他摆了一道。”

    莫听脑子简单,还是不懂,“既然如此,赛罕为什么要把沈喻杀了?”

    昊麟道:“你别以为赛罕在鞑靼生活了多年,又是鞑靼王的义子,就忘了他是谁。他的父亲达瓦是夷狄战神。十二年前,夷狄兵力弱于中晋,武器也弱于中晋,却能和沈家军打得是有去有回,大部分原因就是他的父亲。如果不是沈祁阳用了奇袭和诱敌这一招,胜利属于谁还真说不定。达瓦临死前,用自己的血起誓,夷狄就是战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复仇!沈喻忌惮达瓦,更害怕他留下的血誓。大战之后把夷狄女人充为奴隶,成年夷狄男人车裂,十岁以下的男孩宫刑。达瓦一家无论男女全部斩首。”

    “赛罕身为达瓦的儿子为什么能逃过一劫?”

    “因为当时他不在部落中,他在苍南山猎狼。”

    “猎狼!”莫想和莫听闻所未闻。

    昊麟道:“夷狄有一个传统,成年的男孩如果想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就去苍南山猎杀一匹野狼。你们要知道,狼可不是狮子、老虎。它是群居的,当你想要猎杀一匹野狼的时候,所面对的不是一匹狼,而是一群狼。”

    听到这里,莫听双手环胸,身体不由自主往后仰倒少许,莫想也是噤声不语。

    他们对夷狄这种传统感到油然而生的恐惧,又对赛罕的勇气感到莫大的佩服。

    莫想啧啧摇头:“蛮人。”

    “他们就是蛮人,不但是蛮人,还是蛮人中最强的蛮人。知不知道,赛罕当年不仅猎杀了野狼,还带回了一匹小狼。他的父亲达瓦号称夷狄最勇敢的战士也只猎杀过一匹年老体弱的老狼罢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昊麟叹道:“我本以为他只有猎杀野狼的蛮力。没想到他还有狐狸的狡猾。也是我太蠢了,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沈喻和他有血海深仇。他怎么可能看着仇人在面前不去报仇,而去帮我杀弘毅?唉,本王棋差一招,与虎谋皮,将来少不得还要受他要挟。”

    京师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昊麟从最开始的焦灼中慢慢回过神来。他万万没想到,弘毅居然在仙珠认出赛罕后,还将赛罕放走。

    “沈祁阳呢,他没有闹?”

    “闹了。没用。现在还被关在府里面壁思过。”

    “仙珠呢,没哭?”

    “哭了,也没用。听说,她不满皇上把赛罕放走,与皇上都生嫌隙了。”

    昊麟问,“既如此,朝中有什么动静?”

    “皇上准备裁军换防,已经着人去干了。”

    昊麟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一拍大腿笑了起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赛罕虽然没有按照计划送弘毅归天,但现在沈喻死了也够搅得禁庭不得安宁。

    弘毅恐怕不是不信仙珠,而是要先借着这势把沈家扳倒下去。

    昊麟心里高兴,弘毅对自己太过自信。仙珠爱他,的的确确是不管不顾的,但她要是恨一个人同样是不死不休。

    若想她去原谅一个算计她、伤害过她的人,无论那个人出于什么目的,那将比杀了她还难过。

    弘毅和仙珠既然嫌隙已生,他要做的就是把推波助澜,让他们的嫌隙越来越深,直至完全破裂。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他珍藏多年的宝刀终于要出鞘了。

    此时月眉正在房间,日复一日绘着京师风物的工笔画。昊麟进来的时候,头也不曾抬。

    “月眉!”他走过来,亲昵地捧着她的脸,欣喜地在她眉尾和发鬓的位置用力亲吻一下。

    “滚开!没瞧见我在画画吗?”

    “瞧见了,我又不瞎。”他抚掌大笑,心情极好。“还画什么画?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亲眼去看你钟爱的京城、宫殿、还有你心爱的皇上。”

    月眉的鼻头微微缩动,吃不准他是说真话还是哄她的玩笑话,亦或是吃醉了酒的胡言乱语。

    “你不相信?这一次我发誓绝没有骗你,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

    她用力一甩,把笔甩在画纸上,也不管好好的画是不是会毁了。

    “你以为让我回去,我就能回去?失踪的这几年,如何解释?”

    无故失踪,别说解释不清,就是解释得清也是大污点,大诟病。

    她还能做皇上的女人么?

    昊麟拉着她的手,轻轻吻着柔白的骨关节。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酷的话,“放心。弘毅会接受你的。因为你不是仙珠,你是韦月眉,所以不管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他都不会介意,甚至一点都不会。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月眉气得牙齿打颤,他的意思是,皇上要的她不过就是她这个姓,而不是她这个人。

    “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他笑得孩童一样开心,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计划。

    望着他的笑脸,月眉感到不寒而栗。她脖子上的淤青虽已消除,但那差点被他掐死的恐惧依旧镂刻在她心中,永远不会消却。

    一点都不需要怀疑,某一天、某一刻、某一时,如果她胆敢挡在他前进的路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把她弄死。

    昊麟对皇位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

    韦月眉从他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哪怕心里对要离开他,雀跃得要飞起来,面容却是淡漠而又沉寂的。

    “我要是回去,你心爱的仙珠还能坐得稳皇后么?说不定,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逼她去死!你舍得?”

    他依然笑着,“亏你喜欢读书。没听过一句话,福祸相贯,生死相依。没有祸哪里有福,没有死哪里有生。月眉,我们的目标从来是一致的,你要入宫,我要仙珠。两全其美,多好啊。”

    月眉的嘴角微微上扬,对他的说法极赞同,又极不赞同。

    她和他在小目标上,当然是一致的,但在大目标上从来不是。

    他妄想做皇帝,那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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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长起,百花盛开,凤鸣宫中却还是一派萧索。

    赛罕走后,仙珠躺在床上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整整两日。宛如木头人,眼睛直直看着头顶的床帐。无论谁来说话,都像没听到一样。

    弘毅在她耳边婉婉说了许多好话,她翻过身,只把一抹背影对着他,任由他的话像灰尘落到地上。

    几次三番,别说皇上,就是一个普通男子,自尊心也要大受打击。弘毅对她的任性感到恼怒,又对她不爱惜身体心疼。

    风言风语肆然而起,大家都说,姓沈的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简直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先有潞王妃沈氏不回京师;后沈祁阳在朝堂上顶撞皇上;现在皇后也对皇上无礼。再这么下去,君不君,臣不臣,像什么话。

    弘毅心中满荡怒气,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把她宠得太过。

    今日来凤鸣宫又是如此,仙珠见都不见他,只容他在碧纱橱里坐了片刻就请出去。他阴沉着脸从碧纱橱里出来,正遇到沈烟灵进来。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几年没有见面。骤然见面,再没话说,也总有几句话客套话。不管是为了潞王还是为了仙珠。

    弘毅把手一抬,话还未出口。沈烟灵兀自起身,高昂着头已经往里头去了。目睹这一切的霁月和严怀恩吓得噤若寒蝉。

    从凤鸣宫出来,严怀恩眼尖地瞧见潞王正站在墙边。

    自从沈烟灵回来后,计彧就开始贴身“追妻”。大家笑言,就没见过这样没魄力的男人!自己的妻子,关起来,揍一顿,自然老实,用得着丢人现眼去“追”?

    弘毅心中本来不郁,再看到计彧窝窝囊囊的样子,忍不住讥刺道:“小皇叔又来堵王妃啊。”

    一个“又”一个“堵”让计彧耳根发烫,“皇上金安。臣只是在这里等内子一同回家。”

    听到计彧说“一同回家”几个字,弘毅心里升起一股柔情。多温暖的一句话,听起来却如此刺心,也让他的怒气烟消云散。

    “小皇叔别傻等了。王妃和皇后恐怕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话。皇叔陪朕去喝杯茶吧。”

    贡茶分四品:探春、先春、次春河紫笋,都是春茶。可见人们对春茶的喜爱。但其实,真正懂茶的人常常说:“春茶香,夏茶涩,秋茶好喝无人摘。”可见,唯独秋茶的品质是可以媲美春茶的。

    计彧是老茶客了,自有一套烹茶煮水的经验。嘴巴养刁了,就难得看上眼的茶汤。

    但今天在云浪亭,皇上赐给他的这杯茶,着实让他暗暗惊艳一把。他把茶汤含在口里慢慢品鉴,表情满足得好像是吃到糖的孩子。

    “小皇叔,这茶如何?上好的春寿眉。”

    计彧笑道:“寿眉是寿眉,但应该是秋寿眉,不是春寿眉。”

    弘毅颔首,道:“小皇叔果然是茶中饕餮,春寿眉、秋寿眉都能分出来。不过大概这天底下,也只有小皇叔有这样的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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