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情深未必有路 > 第184章 暗潮汹涌(1)

第184章 暗潮汹涌(1)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奏乐阵阵,声声入耳。有人听它是悠扬的乐声,有人听得是催命的钟声。

    楚云宫中一片寥寂,唯有轻花飞落的声音,金桂在天空飘浮,纷纷坠在沈方思和沈喻的肩头。

    兄妹二人安然地端看庭前花开花谢,饮着茶汤,思话絮絮。

    “臣看睿亲王最近于课业之上太过玩疏,娘娘要警醒警醒他才好。”

    三位皇子中最应该城府暗藏的驰睿,然最天真露白,喜怒皆行于色。沈喻深觉这样不妥。

    沈方思冉冉一笑,美目灵动飞扬。姓沈的女子,眼睛很美,皆是有情。

    “哥哥说的警醒是什么样的警醒?”她问:“是要睿儿攻心为上,使他如你我年纪轻轻就把爱欲都扔下变成一个活死人吗?”

    “娘娘这话——让臣实不敢当。”沈喻送来若含责备的眼神给妹妹,“不要以为皇上把二哥哥送到西岭寺就是万事大吉。如今宫里还有三哥哥和德贵妃。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皇上的心思连哥哥都不知道吗?”沈方思略叹了口气,这些年的禁庭生活让她倦怠。皇上封了驰睿为睿亲王后,她更是意懒。

    累极了,真累极了。

    一生就为沈家守着这个皇后的位置。后继无人,不敢离去、不敢老去、甚而都不敢死去。

    “哥哥,”她看着庭里的金桂,道:“我喜欢睿儿如现在这样,任性、轻狂、不懂进退、像个孩子天真。我们多年的牺牲不就是希望他们能保留我们不能保留的真性情吗?希望他永远不要像我们,也不要再过如我们一样的日子。”

    “思儿,你是不是恨哥哥,把你送到宫里来?”

    “恨……也不恨。夜深人静的时候,哥哥有没有想过绍甘棠?她有没有入过你的梦里来过,哪怕一次。”

    “没有。”他的语气平静至极,没有任何温度。

    绍甘棠从来没有来过他的梦,因为生前他们约定,今生已完,来世再见。

    沈方思的牙关侧侧发寒,唇齿依偎间,不解天下的男人究竟生了一副什么样的心肠。

    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她轻叹一声,转换话题,“可惜倪樱生得和绍甘棠那么像。不论是相貌还是性情,一样的灯美人,一样的对权欲没有贪念,一样纯白无暇。可皇上就是——“

    沈喻笑了,周围的声音却变得更静,若不是还有轻风,都要以为他融化在了空气中。

    “倪樱长得像甘棠,是皮,不是骨。皇上再疯,心里也明白。”

    沈方思嫉妒地说:“哥哥的意思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邵甘棠就那么好吗?好到就是死也忘不了?”

    沈喻垂头看着地面,“莫说她了。都那么久的人和事……”那么久的人和事,说起来依旧心痛。

    “皇后,我们应当考虑眼前事了。”

    沈方思端起茶杯,撇了撇嘴,突然笑着说道:“哥哥不必担心,倪樱那个人上不了台面,生的儿子寡淡得像杯白水。”

    “有些人无欲无求不是天性淡薄,而是因为从没有到达过权力的顶峰,没有体会过权力的好处,不知道权柄是怎么一回事,当然也无从升起贪恋。但当他们尝到权力,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就再不会无欲无求,甚至会比一直掌握权力的人更贪婪。”

    花落无痕,簌簌的花瓣在天空打着漩子落地成泥。

    过了许久。

    淳佳走过来,小声说道:“娘娘,夜已深沉,请歇息吧。”

    沈方思抬头看天,不知不觉夜已到了最黑的时候。

    “皇帝在哪?”

    淳佳迟疑,“皇上在长秋宫。”

    “那——再煎一壶茶来吧,本宫要再坐一会。”

    “娘娘……”

    “去。”

    “是。”

    月黄如菊,清美迷人。

    这静谧安容的夜晚,她不知还能看得几回。

    ——————————

    “儿啊,儿啊,我的儿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承晖宫里发出来,闻者无不摧人肝胆。

    沈方思哭得快晕过去,恨不得随着驰睿一同去了。

    “人呢,人呢——”她哭着大喊。

    “太后,”淳佳流着眼泪,说:“奴在。”

    “不,不是你。”沈方思拉着淳佳的袖子,扯着淳佳的领子,“本宫要找的是大将军还有皇帝。大哥哥死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在哪里?”

    淳佳压低声音,劝慰:“太后珍重。儿子不在了……还有孙子。”

    沈方思如当头被泼一盆冷水,睁着流泪的眼睛,“德邻、德邻!本宫的皇孙孙现在在何处?”

    淳佳摇头,“宫外的事,奴如何知道?”

    “不!你一定知道!快说——”

    “大……大将军传话进来,只说,不管发生什么,太后终是太后。”

    沈方思呆然,退后两步。

    驰睿死了,屏儿死了,德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吧。

    儿子、儿媳、孙子都死了,她当这个太后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的儿啊!我的儿——”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披头散发的嚎啕,捶胸顿足,呜呼哀哉。先是哭儿子,哭孙子。

    哭完儿子,孙子,又大呼先帝名讳,要拿白绫一索子去了干净。

    闹得正不可开交,一个小内侍进来,“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刚传来消息,皇上收小世子为义子,赐名昙华。着他入西岭寺为僧,从此往后做个至纯至性,为天下苍生祈福的和尚!”

    话刚落音,沈方思如同被人闷头敲了一暗棍,晕了过去。

    ————————

    今夜,注定是难眠之夜。

    偌大的皇宫,静得像一滩死水。诡异的安静之下,在看不见的地方,到处是交头接耳或是用目光试探的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难免不人心惶惶

    霁月提着小竹篮,来到箭亭。

    夜鹰坐在屋檐上,月光滑得像上好的丝绸缎子,柔软地照在他的身上。他手里拿着软布一遍一遍擦拭手中的箭矢,锐利的箭头在月亮下发出雪亮的银色,深透出一股杀气。

    她静静向他走近,把竹篮里的猪头肉和酒拿出来,摆在台阶之下,拱手抱拳,“恭喜恩人,大仇得报。”

    擦拭箭矢的手顿了一下,夜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我就是个土匪。”

    “我的性命就是恩人救的,这份恩情,霁月铭记一生,当牛做马都报答不尽。”

    霁月弯下腰,向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冷风吹起她的长衣,呼呼作响,像狂风下的海浪层层拍打礁石。

    “我不要。”风中传来夜鹰的声音,“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救你了。”

    她抬起头来,屋檐上的影子嗖地就不见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