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正面冲突
在贺敛眼中，吴飞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的存在，他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审视地看着他。
李程都替吴飞捏了把汗，怎么也想不通他是哪根弦搭错了，不仅敢招惹贺敛，还说得出这种无异于找死的话。
“贺大哥，他们都说你很厉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吴飞露出得体的笑容。
闫雯沉声提醒：“吴飞，你搞清楚状况。我们现在是在求他跟我们合作，他并不是非得答应我们。”
“我们提供一个线索，提一个请求也不过分。”
“你真的是……”闫雯觉得自己没办法与他沟通。
如果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当初她一定会拒绝这两人的帮助，才不至于受了他们的恩情无法抽身。
“凭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蒋消突然出声，“你们不配他以命相搏。”
“这是合理的请求。”吴飞惧怕于贺敛那深藏不露的实力，但却不怕蒋消——他甚至有点儿看不起。
蒋消的长相纯良无害，更像是一个不慎流露至此的高中生，没有心机，不谙世事，不懂这人际的复杂……更看不穿人心。
这种人——最容易被欺骗，言语就能击溃他们那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
“而且，如果有一个人冲在最前面，我们所有人都能得救，而这个人——当仁不让，应该是这个团队里最厉害的人。”吴飞道，“你也想出去吧？”
蒋消歪了歪脑袋：“你是不是听不懂话？”
吴飞一愣。
“我说你们不配。”
吴飞扯了扯嘴角：“我们手上可有线索……如果你们不和我们合作，很难离开这里。”
“把你们都杀了，这个东西就是我的。”蒋消朝那罐被闫雯握在手心的荧光粉抬了抬下巴。
“小兄弟，年纪轻轻的，还是少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吴飞将靠在她肩上的林依衣轻推到一旁，站起身来说道。
蒋消听出来他话中警告的意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未放下的筷子脱手而出，在空中疾速飞行，擦着吴飞的脸颊垂直刺入作为墙体石缝之中，牢牢挂在上面。
吴飞感觉到有什么粘稠的液体从脸颊流下，他吞了口唾液，抬手擦了一下。
是他的血。
“要么死，要么闭嘴。”蒋消平静地说，看向闫雯，“贺敛只跟她谈。”
说完，他转头看不动声色的贺敛：“是不是？”
贺敛迟疑了一会，看向闫雯：“你考虑得怎么样？”
闫雯不屑地看了眼吓破胆的吴飞和林依衣：“我们三个全听你安排。”
吴飞沉重地点了一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他怀中的女人抖得跟筛子一样。
荧光粉最终交给了贺敛保管，这是所有人一致商议出来的线索最稳妥的去处。
翌日清晨，贺敛不再是被高温热醒，而是被孩子索命似的啼哭声吵醒的。
到底是哪个混蛋玩意欺负小孩？贺敛烦躁地推开窗，想要一探究竟，可当他一看见那坐在不远处哭闹的小孩的面容时，立马将窗户关上了。
“不哭了不哭了，妈妈再给你买好不好？还是草莓味的，宝贝不哭……”
窗户隔绝不了孩子母亲的柔声劝哄。
贺敛脸色浮现几分不自然的神色，还没好好隐藏起来，扭头时视线正好与蒋消的目光对撞。
蒋消看样子也是被哭声强行拉出美梦，揉着眼睛问道：“我好像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你听错了。”贺敛避开视线。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偷小孩子的糖果……”李程弄清楚事情后，一边走回房间边骂道，“让我知道一定扒了他的皮！困死我了……”
话音落下，“砰”的关门声表达了清梦被扰者的愤怒。
贺敛：“……”
“糖果？”蒋消迟疑地看向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的草莓味棒棒糖。
贺敛脚下一顿，匆匆打开门就往走，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通过贺敛的不自然反应，证明蒋消并没有多想，后者慢悠悠地拆开棒棒糖，含在嘴里，悠闲地坐在床边看着母亲在哄小孩。
小孩子的糖果好像更甜一些。蒋消咬碎嘴中的糖果，如是想。
“昨天又有一个孩子被巨人杀了。”餐桌上，主人家沉重地说道，“很多户人家都准备搬走了。”
“那巨人是越来越猖狂了。”主人家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才站起身来说道，“我先失陪了。”
主人家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代表能够给予的线索不多了，这使得找出“枪”变得越来越充满紧迫感，否则每多在这个世界待一会，就会更多一份潜伏的危险。
相比与其他人的紧迫与危机感，贺敛倒是不紧不慢——他并不着急离开。
即使死在这个世界，他也会欣然接受这个命定的结果。
闫雯：“那个荧光粉也不知道该用在哪，那巨人夜夜杀人，今晚咱们就与他正面对峙一次吧？”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这的确是一个十分有效的生存法则，但也可能是一个自掘坟墓的毁灭方式。
“这个……”吴飞温吞地开口，“我们可以再好好考虑下，不着急……”
“就这么办。”贺敛一锤定音。
情侣同时煞白了脸，却又不敢反驳，昨天蒋消的行为对他们的威慑还久久无法抹去。
白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降临时，主人家又十分准时地回房休息了，贺敛一行人静悄悄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黑夜静谧得像葬礼前的哀悼，没有一丝风动与鸟叫声。
地面陡然轻微晃动了起来，月光投向黑暗蔓延的森林之中，映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巨人来了。
贺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有人连呼吸都放慢了些。
孩童啼哭声骤然响起，巨人跑了起来。
“砰、砰、砰——”
巨人循声找到了孩童，一拳砸碎屋子的窗户，五指掐住他的脖颈，将其高高举起。
“混……混蛋！放开我的孩子！！”孩童的父亲举起手中根本对巨人够不成任何威胁小刀，抖着声音道。
巨人睥睨了孩童父亲一眼，另一手将他捏了起来，攥在手心中，用力一捏——
一声惨痛的叫声消失在天际，巨人神色倨傲地松开手，孩童父亲扭曲的尸体从他掌心掉落。
孩子哭得更凶了。
“闭、嘴。”巨人的声音浑厚粗犷，他将那双伤痕遍布的巨手伸向孩童——
“该死……”闫雯低声咒骂一声，想要出手，被一旁的吴飞按住肩膀：“你不要命了？”
“那孩子就要死了！”闫雯急道。
贺敛不咸不淡道：“npc而已。”
“但这么真实……我没法做到见死不救。”闫雯一咬牙，起身至一半，就见身旁一道影子窜了出去。
蒋消速度太快且出乎意料，连贺敛都没反应过来。
蒋消一个飞扑，抱走了坐在地上啼哭的孩童，在地上翻滚一圈后站了起来。
他用手轻轻拍打着孩童的背安抚，站在原地与巨人对视。
“找……死……”巨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类似于低沉的咆哮，不失气势且让人心悸。
“待着别动。”贺敛交代一句，拔出黑刀，站起身从草丛中走了出去。他脸色阴沉似是有些不悦，将黑刀横在身前，整个人挡在了蒋消面前。
蒋消道：“我可以杀死他。”
“杀死他你永远都得待在这鬼地方。”贺敛语气不善，“接下来我来处理，你闭嘴。”
蒋消：“哦。”
贺敛看向巨人：“认识这东西吗？”
巨人有些狂躁地剁了两脚：“黑刀……黑刀——原来是你！但你依旧杀不死我……！”
“把它刺进你的心脏，轻而易举。”贺敛道，“你要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巨人脸色一变，低吼一声，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李程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们这二位爷的胆子可真是大……”
贺敛收回黑刀，与蒋消一起将小孩送回家去后，强硬地扣住后者就往树林里走：“你跟我过来。”
蒋消顺从地跟着他走了。
“这个世界重演之后，所有的npc都会复活，而且，他们并非是鲜活的生命。你救npc，与屠夫正面冲突，根本就是找死。你知不知道，如果是你自己一个人面对刚才的状况，你刚才的冲动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贺敛一口气将想要说的话说完，也不管蒋消是否听得懂、听得清，他一想到方才的事就怒不可遏。
蒋消看着贺敛：“小时候我受伤的时候，也有人救过我，我想成为那种人。”
他声音不大，却极为坚定，铿锵有力：“他们是npc，但也会受伤、死亡，我没办法见死不救。”
小时候……蒋消提到了他幼年时的事。这对贺敛来说无疑是有力的镇定剂。
劫生盟定没有给蒋消一个快乐的童年，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却诞生了一个蒋消这样与之矛盾的异类。
单纯善良，有所喜好，心中有爱——这是贺敛目前认识到的蒋消。虽然还有很多缺点，比如一直追问不懂的问题、还有爱吃零食、挑食等毛病数不胜数，但这才是一个鲜活的人。
贺敛更想去劫生盟一探究竟了。
“我并不是说你救他是错。”贺敛放缓语速，“但这这种事，至少在这个世界，你可以让我帮忙。”
“你会帮我吗？”
“目前，会。”贺敛保守地说，“现在我不讨厌你，但不保证之后不会烦你。”
蒋消点头：“谢谢你。”
“我决定带上你的那一刻，就做好了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准备。”贺敛道，“没什么可谢的，接下来要做什么事，能不能先同我商量一下？”
蒋消乖巧地点头，贺敛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前者突然道：“我还想吃棒棒糖，我可以自己去要吗？”
“不行。”贺敛斩钉截铁地拒绝。
“商量一下。”
“没得商量。”
蒋消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商量到底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