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直等到晌午，城门楼上，低沉的号声蓦地响起，号声沉闷却震得人都心下发慌，众人便知公主已抵达京都了，人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城门方向看，都想着一睹此为高贵的巾帼英雄的风采。
很快，人们便见城门处缓行进来了的长长一队气势逼人的马队。
为首的，是一身着银白战甲但不戴帽盔，披散秀发，手提画戟，跨高头大马，英姿飒爽，气质超人的年轻美貌女子，眉眼如剑，眼含杀气，全不似皇宫中其他那养尊处优出来的娇弱女子。
众人一个个惊得咬指伸舌，叹这女子才是大白高国塞上的天人之女，果是不凡。
公主称号塞漠。
直行到将近宫门处，已见宣旨官带着众多宫中侍臣在宫门前的广场上等待宣召。
塞漠公主随即翻身下马，身形动作一举一动皆带着疆场拼杀的豪气，她行至宣旨官前，一展披风，俯身单膝下跪，她身后跟随的众将士有男有女，便也同其一起下跪，等候宣旨。
“吾祖降旨！”宣旨官展开手中丝帛，阔声念道，“吾祖降旨，塞漠公主，温恭持重，征战疆场，护国有功，同军中众将士，皆为国之荣耀，今日归京，特赐塞漠公主黄金百两，战甲一副，宝刀一柄，即刻入宫，同众将士一并述职，依功另行赏赐，并同赴宫宴，以洗风尘！”
“臣领旨，叩谢圣恩！”塞漠公主同身后众将士齐声回，声音响彻整个京都城，气势震天。
当然，此景，一家酒楼中顶铺观景的医尊看见了，挤在人群里的洛璃、洛瑶、罔萌讹和罔萌讹也看到了。
几人皆惊叹这公主真为大白高国的女中豪杰，气度如此不凡。
人人赞叹慕羡不已。
世间竟有如此完美的女子。
随后军队入宫，城中兵士也同样撤走，众人议论了一阵也便各自散去了，继续装点京都，公主此时归京，也是为了回京赴圣节和没藏家那个小皇后的生辰来的吧。
夏毅宗李谅祚早已整装在宫中等候自己的姊姊了，朝中与皇帝有血缘之亲的人，只这公主受众人真心敬服，军功卓著，连国相没藏讹庞等政界要人也不敢轻易招惹，沙场上归来的人，不仅心计深沉，同样也见不惯朝堂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及威胁皇权之人之事，又是位女子，没藏讹庞在这塞漠公主面前都要收敛几分。
若非塞漠公主自知对自己的弟弟即这个皇帝忠心，时刻护佑自己的弟弟，这大白高国的皇位，倒还真不会如此稳当地让李谅祚从一开始就坐到现在。
公主归来，李谅祚在宫中亲自迎接，姐弟二人关系倒是不错，李谅祚在自己的姊姊面前倒是收起了帝王的威严和平时在朝堂政治中的阴毒算计，以礼接待了众将士后，便将姊姊迎回政殿内殿，攀谈甚欢，二人谈些什么，也无人敢上前听墙脚。
“边关苦寒，姊姊此番暂交了职归京，可在宫里多留些日子。”李谅祚道。
“吾祖，边关虽苦，苦中却亦有乐，血性沙场，倒比这宫里规矩束缚着自在多了。”
“姊姊，在宫中你只当朕是你的弟弟，你也是朕的姊姊，知姊姊厌烦宫中规矩，所以姊姊也可不必太随受宫中繁琐礼节，弟弟只要姊姊在这宫中住的开心可就好了。”
二人一阵嘘寒问暖闲话家常，才步入正题。
“姊姊，前些时日凉州城爆发疫症，那去找医尊的路子，姊姊是何处得来的？朕的天下有这般人物，朕却始终都不知。”
“吾祖，”公主笑答，“久居宫中，自是不得知江湖风云变幻，这神医谷中的脉诀门，虽是隐蔽，但江湖中凡是有名望的门派皆知，花些代价稍稍打听便可知其人。医尊身份神秘，可倒是个随性自在的仁医，且毒香医术全部精通，漠北的江湖，哪个门派要用毒药香料了，可都是这医尊提供出手，医尊也有个性，无论江湖中哪一派出多高的价格相请医尊出山结盟，医尊皆是不应，一个人带着脉诀门众位弟子在世外桃源中深居简出，也是个极有趣的人物。”
“朝堂之外，如今动荡得厉害吧？”李谅祚又笑问。
“正如吾祖所料，吾祖自年岁极幼便登基称皇，朝野皆有不平之声，且如今没藏氏愈加嚣张跋扈，搅扰地民心不安，江湖中亦有势力开始站位，因国相嫡子没藏苍在江湖中搅动时局花大价钱拉拢势力意图为没藏氏一族立威，如今江湖中，已有不少门派有意靠向没藏氏一族了。”
“不忠于朕的墙头草，无论是朝廷中的还是江湖上的，朕必铲除之，朝廷中的情况，有漫咩将军留心探查，江湖中的事情，还请姊姊替朕多多关照留心。”
“吾祖放心，此番余已带回纪录详细的江湖各派名册，稍后呈于吾祖。”
“多谢姊姊！”
“不知吾祖可决意何时动手铲除怀有异心的各处势力？”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一个能够一举全部铲除所有心怀鬼胎势力的好时机，既要尽量不留余孽，也要在江湖中重振大白高国皇室的威名，朕只得管照朝堂中势力，江湖中若要出手行动，只得依赖姊姊，替朕做好万全的事情。”
“这是自然，吾祖放心！”
二人相谈完毕，携手同出了正殿，前往迎宾之处，带着众将士同了，摆了筵席，为众人接风洗尘。
公主归来，宫中的动荡和算计竟立刻比寻常少了许多，难得朝堂上下都过了些太平日子，此段时间上朝，各位官员都收敛了几分，连没藏讹庞都少了些嚣张气焰，毕竟日日上朝，那军功卓著的塞漠公主都在殿前，众人知皇帝极重这塞漠公主，许她遇事可先斩后奏，不过塞漠公主处事是个公正完备的，必不会冤了人，如此，众人是真的担心塞漠公主如是何时看自己不顺眼了一言不合一刀先劈了自己，虽说塞漠公主此行极易招怨，但却又无人有法子动得了她。
正如先前，朝中有位官员之子在外横行霸道强征暴敛还强抢民女污人清白，这塞漠公主知晓后二话不说雷厉风行便就拎了这官员之子入府查办，证据确凿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这官员还想着既是入了官府便就花些银子打点下官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就行，谁料这公主竟亲自督办，丝毫不徇私便在街道上令斩首了这官员之子，倒是众百姓拍手称快。这官员怀恨在心，便伪造了信件偷置了些贵重物品勾结朝中部分官吏欲要诬陷公主买通敌国欲夺权，却不料公主早已在查办这官员之子时就已经安排了人时刻盯紧这官员一举一动，此番更是直接将这官员一系列罪恶行径全探了个干净，这官员诬陷不成，还又累及朝中所有与其有交往的官员，并又将自己全家搭了进去，通通依大白高国律法法办。朝堂中众人惶惧，叹这公主真是权术军法武艺文采样样精通，人人对这公主都敬畏三分，再不敢在她面前玩弄心机地造次。
也应公主近些时日总在朝堂，朝中各处气焰皆消停了一段时日，一直平安无事到圣节与皇后生辰这天。
这天，还未及天明，宫中已开始热闹起来，皇帝李谅祚（注：因李元昊建大夏亦恢复国姓，史书也称李谅祚为拓跋谅祚，本书中还称李谅祚，特此说明）先在迎宾大殿宴请朝中重要官吏，皇亲国戚，朝中重客如医尊，甚至有外邦如宋与辽等国的使臣，日头还未升起，宫中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守卫也较寻常多了许多，层层把关人人查验，漠北宫中盛宴，丝毫不输中原盛典。
及至天明，所有宾客已全部在迎宾大殿就座，众人互相寒暄，等候皇帝及皇后。
洛璃因已算是没藏氏中人，便应李谅祚之请同君夫没藏高野一同赴宴，医尊为皇室中贵客，同赴盛宴，便就带了自己最宠爱的小徒弟洛瑶前来，反正洛瑶和洛璃姊妹在一起也挺好，而梁漠因凉州城疫病处理不当入京后贬了职，此刻还是在城门处尽其看守之职，今日盛典，稍后皇帝必随皇后同游京都示天下同乐，今日的京都城门便紧紧闭起，不令人出入，毕竟皇帝的安全可不敢疏忽。
不过宫中座次，倒能见得众人权位身份高低。
塞漠公主即在高台中间平台处落座，要高台下众人许多，高台的中间平台处坐了八人，而塞漠公主对面，则是没藏讹庞，国相之尊，不过塞漠公主坐李谅祚左手边，而国相则坐李谅祚右手边，以左为尊，塞漠公主身份还是比没藏讹庞贵重许多。塞漠公主旁，则是皇宫重客医尊，而没藏讹庞之侧，则是漫咩将军。至于其他四人，则是别国使臣，稍微坐的靠后了一些，不过还是在平台中处，也示李谅祚看重邻国友好关系。
国相不知这座次，究竟是李谅祚想着漫咩是自己举荐来的人就叫在自己身旁落座了，还是让这宫中禁军之首、皇帝近身侍卫来监视限制自己的。
皇宫中，礼乐声奏起，众人慌忙肃穆起身，向最高正位处行跪拜之礼，只见皇帝携皇后盛装登上前方高台，俯视台下众人。
“叩见吾祖，皇后娘娘！”众人行礼拜道。
“众卿平身！”李谅祚在高台之上，俯视台下众人，开金口，动玉音。
“谢吾祖！”众人平身，却未落座。
“敬奉大白高国先祖，祝祷吾祖千秋鼎盛，大白高国，天下太平，国运昌隆！”高台之下有礼官唱礼。
台下众人随后即附和礼官之言，齐声颂和。
“祈祝皇后千岁，仪表国母，敬爱子民，明德天下！”礼官又唱。
随即台下众人亦同声附和。
礼毕，众人方才落座，宫中起了舞乐。
众人亦欣赏舞乐，或互相攀谈，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宫外京城街道，也已被京城守卫在主街处辟开一条宽敞的通路，就如塞漠公主归京那日一样，因为不多时，皇帝便会随同皇后带些宫中宾客出游长街，必得护着皇帝安全。
街道两旁又是站满了人，众人也想看看，这大白高国的小皇帝和小皇后究竟是何神圣之相。
宫中宴饮一直到快正午方才结束，皇帝携皇后步下金阶，同出迎宾大殿，携手上了金玉装饰的车，身后跟随些朝中贵客众臣，两旁排满了守卫，浩浩荡荡一队人，走出宫门，行入京都主道长街。
众民在路旁跪拜，李谅祚与皇后站于车中，接受京都众人朝拜。
“吾祖万岁，千秋鼎盛；皇后千岁，明德万民！”路旁朝拜的众民齐声祝祷。
百姓之前多疑虑小皇帝究竟是否堪为人君。不过今日，京都中人已见李谅祚之面，年纪虽小，但容貌威严，天授之相，风姿伟岸，全不带少年稚气，真真是少年天子的龙颜，众人私下里议论，言这小皇帝看着甚是清明，有帝王之态，可为何骨子里却是懦弱至极，由着没藏一族在大白高国的国境之内嚣张横行，触犯皇室威严，众人不解，这小皇帝李谅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梁漠守在望城楼上，就在城门处，已远远地看见了皇帝的仪仗队行近来了，不敢携带，也忙吩咐手下守城门和城边的将士，严装以待。
皇帝仪仗队将行至城门处，待稍后从城门处再返回皇宫，此日游观天下之礼，便也就行完了。
当然，此时，人群中便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皇帝的仪仗队近了，近了。
突然，人群中，屋棚上，四面八方突现近百名身着青衣，青布裹头蒙面手持弯刀的人，直向着李谅祚和皇后的车拼杀去。
“西夏的皇帝小子，且拿命来！”有人喊道。
“快，保护吾祖，保护皇后！”周边护仪仗队的侍卫大惊，慌忙拔刀出鞘。
百姓同样惊惧，怕也伤及自己，纷纷转身逃跑，可奈何长街中聚集的人许多，一时又跑不脱，人群中嚷闹吵骂哭喊声乱七八糟的，不少身形瘦弱的人又被推倒在地，众人于其身上踩踏过，多少人被这样活活踩死。
李谅祚观此变，面色阴沉。
他倒是丝毫不惧生死，只是想，如今圣节，竟出了这样大的祸事，这不是在砸大白高国的威严吗，此事传出，真是要成了别国以及本国朝堂江湖中的笑柄，如何还能立得大白高国的威严，如何应对别国欺压？
他飞身下车，一名黑衣人已经向他扑来，他却丝毫不慌，闪身躲过，赤手空拳，仅凭自身武力与那持刀的黑衣人战了不到三个回合便就趁其不备将其手中的刀夺了下，随后一刀结果了这人。
“吾祖当心！”此刻，漫咩飞身而上，将李谅祚背对的那逼近的黑衣人一刀砍下首级。
仪仗队后跟随的众人同样惊慌。洛瑶和洛璃不会武功，幸好有没藏高野和罔萌讹全程护佑，医尊似乎也不会武功，他将洛瑶和洛璃揽到自己身边，尽量远离那一众刺客。没藏讹庞只是国相，同样无力抵抗，只能依赖身边侍从，他生气的是，自己的儿子没藏高野虽说离自己距离远了些，可却没有要过来护自己的意思，始终护着那个传言中祸国的妖女。
不过塞漠公主全程始终冷着脸，小心不伤到逃避的百姓，砍杀着刺客，并向李谅祚的方向拼杀去。
李谅祚此时与漫咩背对背，二人互相依靠，就在车前，也一并护着车中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乱动的小皇后。
城墙之上的梁漠同样慌了神，怕什么来什么，他哪里还敢犹豫，早已领着自己的手下攻上前保护李谅祚。
整个京都城长街此刻一片混乱。
“将军！”李谅祚忽地唤道。
“臣在！”拼杀中，漫咩靠过来，回道。
“莫要都杀尽了，留下活口，给朕事后查问！”
“是！”
“弓箭手！”忽的卫队中有人喊了声，长街中众人抬头，又是两队身着青衣蒙面的杀手，搭在房顶之上，有二十多人，竟全部弯弓搭箭，向着李谅祚等人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