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听着宗焰平稳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云舞昏昏欲睡,时不时强撑着睁开眼睛看看情况,却发现宗焰不断往她这边看,看多了连梁妃和吴婵也注意到了。
她们也不断看云舞,搞的她连睡意都没了。
不仅如此,宗焰还不断下意识的低头看看手臂,微微轻晃脑袋,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两刻钟后,这种情况才消失,他开始专心讲经。
绵长的一个时辰后,这场授课总算结束了。
吴婵出来还很兴奋,受益匪浅的样子:“陛下您懂的可真多,讲的也好,奴婢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您以后一定要多讲,带领我们全都走出困顿”
宗焰微微颔首。
寒暄完了,总算散场了,刚走出宫门,她身边有个秀女就忍不住说:“你的花样可真多,让我们也都要跟着你受累”
吴婵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孙静依,那可是陛下讲经,怎么能是受累呢,你们进宫不就是为了陛下么,让你们占便宜还不知道感激”
孙静依嗤之以鼻:“什么占便宜,分明就是给你捧臭脚”
身边也有几个跟着附和的。
吴婵得意洋洋:“谁稀罕你们捧,我巴不得跟陛下单独相处”
孙静依被气的脸都涨红,定了定神:“你真以为陛下这么吃你这一套?我看陛下就是为了不跟你单独相处才让我们留下的,哈哈哈”
这句话说到众人心里去了,也都跟着嘲笑吴婵。
吴婵先是很愤怒,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你们不过是嫉妒我跟陛下多说话罢了”
孙静依一看自己的观点占多数,便继续加火:“就算嫉妒我们也要嫉妒云妃娘娘,你没看陛下多在乎云姐姐吗,就算讲经也一直关心着,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还讨好的看云舞一眼。
她们说再多,云舞都不关心,只是有些反感这些人动不动就搬出自己当枪使,于是美滋滋道:“你们可真敏感哦,陛下那点心思都被发现了,那本宫是不是需要回应一下陛下呢”
“云施主想要怎样回应呢”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云舞回头一看,宗焰居然就在身后,正笑着等她回答,有些尴尬,她呵呵一笑:“陛下这么关心我,我自然要多谢陛下了”
宗焰从刚才开始就心里发毛,觉得要中招了,后悔刚才不该叫她回来,刚才说了那么久可都是为了教育她,可她又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差点睡着,他看不出云舞此刻的心情,忍不住跟出来再次确认,可又不知该怎么问,想来想去说了句:“云施主,刚才所讲可听懂了”
云舞:“呃,懂了懂了”
宗焰道:“世间烦恼皆虚妄,放下本心才得自由。心静,自然远离贪嗔痴,你了悟了吗?”
让自己远离贪嗔痴,有没有搞错,云舞这就不高兴了,借这机会还真想劝几句:“刚才陛下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尤其是其中几句,自己造的业障需要自己去承受,不能假手与人,若想渡人要先渡己。陛下你了悟了吗?”
宗焰道:“若为别人造成麻烦,非我本心,但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是为自己积攒福报,或许是前世造下的因果,还是要了的,怎能心生怨恨,于人不利,于己不利,于事无补,你,了悟了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呀!云舞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卑不亢回道:“有一天,我去找佛祖求助,如何消除怨恨,佛祖说菩萨你去帮她消除吧,菩萨说这位施主是在求你,佛祖说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是为自己积攒福报。菩萨说那你先攒福报吧,帮一下这位施主,佛祖说表面上看这是我的事,但是也可能是你上辈子造了孽,所以才有这件事,你怎么不想做反而心生怨恨呢,于人不利,于己不利,于事无补,你、了悟了吗?”
宗焰:“……”
云舞见他卡壳,以胜利者的姿态问:“我明日还需要来听吗?”
宗焰宽容的说:“各位女施主自己选择”
云舞心满意足的迈着四方步走远。
宗焰看她神情,心想今日看来是没问题了,还是很愉悦的!
其他人看的云里雾里,这是说什么呢?是在吵架吗?云妃娘娘好厉害,睡着觉把佛家箴言都背会了。
午后,云舞难得心情放松一些,出门散散心,这皇宫她还没有好好看过。
初冬时节,腊梅初放,还有成片绽放的玉兰树,清香沁人心脾,她们从御花园的鹅卵石路上走过,沐浴着冬日阳光。
这时,不远处有人走过,其中有一个看着背影有些熟悉。
“那是谁?”
蓁蓁垫脚仔细看了看:“哦,娘娘,那是吴婵,那个秀女”
“这是急着去哪?”
蓁蓁一听问她,就来了精神,兴奋的说着听来的八卦:“她啊,今日在宫中可有名了,刚学完规矩第一天就跑去伺候太后午膳了,这会儿正张罗着帮太后迁宫,特别殷勤,都说她说不定能得宠呢”
“迁宫?”
蓁蓁:“是啊,慈宁宫需要重新修缮,太后要搬到乾清宫去住”
“乾清宫?”
“是啊”
乾清宫可是历代皇帝专属的宫殿,宗焰即便已经登基也只是住在慈庆宫,现在云遮月居然要住乾清宫,这是想做女皇吧,野心毫不遮掩了。
云舞道:“去把她叫过来”
吴婵看起来很欣喜的从玉兰树中间走过来,两手抱着个青花瓷瓶:“请云姐姐安!”
想握她手的云舞只好讪讪收回:“怎么还拿着花瓶?东西还没拿完?”
吴婵:“大部分都已经归置好了,只剩下瓷器,太后她老人家比较宝贝这瓷瓶,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抱着它了”
云舞:“让蓁蓁帮你拿一下吧,看你累的”
吴婵后撤了两步:“不行,万一弄坏了,谁能负的起责任”
“那你先放在地上”
吴婵抢话说:“不了,娘娘您还有吩咐吗,我这就过去了”
“哎——”
吴婵走出几步回头对她说:“娘娘,您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太后,她老人家正被朝中老臣上奏疏抗议呢,是入住乾清宫的事”
云舞心想要不要用位份压着她,把她逼到墙角,强制拉她手,夸她美?
没等她想好,她已经走出几丈远了。
这人还真是个小姑娘,精神抖擞,眼睛一直灵活的来回转动,身形雀跃的追上队伍。
只是在这宫里,恐怕不太适合。
试探的事只得下次再说了。
她并不想去触太后的霉头,于是在宫中逛到日落西山回到长安宫,简单吃了晚餐睡下。
很快,夜幕覆盖了整座皇宫,灯盏次第熄灭,除了慈庆宫。
柏渡站着开始摇晃,勉力睁开眼睛,往外走去:“我睡了”
宗焰喊住他:“师兄,再帮我把个脉”
柏渡置若罔闻:“没有病象,再试多少次也都一样,你或许是忧虑过度才难以入眠”
说完再也不等了,大步离开,生怕再被叫住一样。
宗焰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白日内她看起来挺高兴的,没想到晚间自己居然毫无睡意。
晏江告假,晚间便无人近身监视他,他换了身衣服,很轻松的出得宫去,在皇宫内游走到天色拂晓,才重回到寝殿,这时,眼皮开始打架。
这个时间,她只能在睡觉,不会正睡着忽然消气。看来是因为失眠这种病症的特殊性,当她有怨气时,他本也不会睡觉,所以这病症留到了晚间。
想通这关节,他总算能安心睡觉了。
只是睡不到两个时辰就得起来,自第一天给云遮月请安后,她便说今后只在每月朔望日去请安即可,今日正是十月十五。
他匆匆赶到时才发现这是乾清宫不是慈宁宫。
更意外的是,进得内殿,发现云舞正跪在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