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么破地方
“等待新生的地方，是不是梦的方向？蝴蝶想披上朝阳，却埋怨自己跌进了蛛网。”
“呐，这里、还有这、还有那边的绿化带……我说，怎么连点垃圾都清扫不干净？让我来！”
夏棘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进了东江新城，满心的嫌弃就退不下格。跳下跑车，他指挥着保洁工人清理地面，好让眼前建筑、道路、绿化看起来还不错的小区，不会因人为的破坏，变得那么糟心！
轻飘飘的泡沫颗粒被风吹着，贴了地面不断旋转飞散。保洁工人一时手忙脚乱、怎么也清理不干净，让小伙子一张臭脸更加不耐烦起来。夏棘青索性从车里拿出自己的无线吸尘器，三下五除二将泡沫吸净，又跑去清洁车上拽下一把长柄铁夹，自己到灌木丛里捡出一块块垃圾，扔到清洁车边。
新小孜拉开楼道窗，从上向下看着一身名牌、衣衫整洁的家伙沿着绿化、来回“扫荡”，听到清洁工人紧张却十分感激地对夏棘青连声道谢，分不清心里的感觉，只能转眸，盯着阳光下生机勃勃的绿化，发呆。
夏棘青左右瞧着地面打扫得差不多，趁保洁工人俯身处理烂纸箱的功夫，一手拿了长柄铁夹“啪啪啪”地敲着垃圾筒，一手从裤袋中摸出手机。
“我说，表叔，您在哪儿呢？……哎哟，放着夏威夷不去，跑澳洲去干嘛？……又出差！您不能总这么忙，倒是回来看看、说说我姑奶奶呀！……您又不是不知道，老人家放着我爸帮她挑的商品房不愿意买，非要跟了旧街坊拿动迁房。可您看看我刚才在网上发的照片，楼门口一地垃圾！这可是新小区，姑奶奶刚住进来不到一个月！……表叔，您甭说姑奶奶性子犟。您真得劝一劝老人家，让她搬到我家买的那别墅去算了，就算物业服务现在还不咋地，但您放心，有我呢！我保证在微博里曝几次光、投诉几次，就能让他们实实在在把服务质量提起来……”
“呵，他好象对新城很不满意！”谭鸣声也透过蒙了一层灰的玻璃，看夏棘青的激动，等到他挂回铁夹，返身到车里去拿取礼品，转头去看皱了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新小孜。
女孩儿轻轻地摇头：“这也投诉、那也投诉，他是生活条件太好了。要是连房子都买不起，能有个地方落脚就很开心，就算这样垃圾遍地，也不会在乎的……”
警员诧异，却很快微笑起来：“一地的高空抛物，任谁看了也会气愤，他想设诉也不算错。对于不合理的现象，反映意见是居民的权力。有时候，一个地区的文明建设，需要用心关注小区环境和风气的人。不然，好端端的家园，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谭鸣声这么说着，垂下了双眼。新小孜看见窗外阳光默默照上他浓密的睫毛，在俊朗的面庞上投下淡淡两抹阴影，却猜不透他表情里的意思。
“警官先生，您这一身埋汰，赶紧回派出所清理一下。如果能调到监控，知道是谁高空抛物，请一定劝阻他们，别再这么害人害己了！”
“呵呵，好，一定！”谭鸣声答应，却见女孩儿面色一变。
新小孜听到楼上有人家开门，传来断断续续、音量不小的对话，忽然拉上窗，又匆匆检视、整理衣服，调整了背包带，努力让自己看着精神。
“怎么？”
“亲戚家在八楼。我这就上去了……您，别送！”
看女孩儿郑重中隐隐的忧烦，谭鸣声转身，去按电梯，“好，那我也回去了。”
“我说这东江新城，就是大家在网上抱怨的‘孤岛’！外面乱七八糟就算了，刚入住的小区，环境也这么糟糕！”
“爸爸还不让我上网和同学说呢。可今天我妈妈的包被抢了，报警也没办法，看他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我！”
“有问题当然可以表达，为什么要忍气吐声？”
电梯一层层升上，梯内的声音渐渐清晰。梯门打开，正好露出夏棘青嫌弃不已的表情。
换过了粉色蝴蝶衣裙的追包少女，苹果脸上一双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看着夏棘青，追星一般倾慕的表情，“就是，我和妈妈也觉得这里条件太糟糕了！可爸爸非说动迁办说过：东江新城为改善市民居住条件规划建设的，设施和配套会比老城区好很多。要我们再耐心等一等，以后生活会很方便。可我把照片传到网上，家乡的同学都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相信？我后面会把今天看到的这一堆现象也发上网去，肯定没人有耐心等……哎，你俩怎么回事，上不上楼？别影响别人行吗！”
夏棘青与少女聊得开心，却不见梯外关闭，拧头，又在梯门边见到灰头土脸、破裤脏衫的新小孜。再看她按着开门键不断向警员道谢，那嫌弃的意思就更明显了。
少女却开心地招呼：“警察大哥，这位姐姐，我们又遇见了！”
“放心，这里，不会一直是个‘糟糕的地方’！”谭鸣声深深看了一眼夏棘青，不知在宽慰新小孜还是少女，“有机会，我可以带你们去新城街道去看整体规划图。”
“哈，只怕那规划图早被人看烂了！画的是一回事，建设是另一回事。”夏棘青听这话不服气，歪挑嘴角闷哼。“我说警察先生，你想当好人也不用赶在这个时候。我这拎着大包小包等着看长辈呢！”
“对不起，这位先生，麻烦你向里让一让！站在梯门口也会影响别人进出的。”新小孜忽然一步跨进电梯，顺便将上抻了一支胳膊、拦在梯门前的夏棘青撞进去一些。
“嗨，我说你！”夏棘青被推得向后，正好被他自己放在地下的礼品箱子绊了脚，歪向一边梯壁，气得瞪眼，“人没多高，脾气又臭又硬！哂，这东江新城尽是怪人怪事！”
“很抱歉，我还没住到东江新城！”见八楼按钮已被揿过，新小孜皱眉，瞪了回去。
合起的梯门，让谭鸣声赶不及劝阻，眼看着明争暗怼的几个年轻人上升，耳中又听到楼内人家抱怨与争吵的声音，忍不住望向窗外热烈不起来的午后阳光，喃喃：“‘让人讨厌的孤岛’‘糟糕的地方’‘尽遇怪人怪事’……东江新城，你将来，还能不能带给我们原乡人一些惊喜？……”
看警员矫健的身影步出楼门，启动摩托穿越过嫩色的绿荫，孤独的蝴蝶飞了回来，在保洁工人与夏棘青一起清理过的绿化从中，艰难地寻找一点点初开的花蕾。
不知是谁家的年轻人拨动了吉它，在寂静中忧伤地哼唱：
蝴蝶，在空中飞翔
哪里有我无尽的思量？
老屋还在吗？
伴着那棵老海棠
依稀映着祖母的模样
那样的慈祥
蝴蝶，在空中飞翔
哪里有我无尽的思量？
知了可欢畅？
伴着童年的梦想
模糊送我背上行囊
向着那远方
蝴蝶，在空中飞翔
哪里有我无尽的思量？
上学的路上
听着小草的歌唱
迎过朝阳又沐夕阳
晚霞儿随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