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缴枪不杀
应殊荃眼里的光骤亮，整个人飞奔向宋时。直到双臂抱住人将胸膛填得满满的，悬着的心脏才平稳落地。
没事就好。
吓死他了。
只要想到宋时因为他的缘故，接二连三地遭遇危险，应殊荃心头上就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死死地抱住眼前的男人，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宋时伸手接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刚刚从投屏里看到应殊荃惊慌失措的模样，心脏酸疼，自己又让对方担惊受怕了。
于是，他贴着应殊荃的耳边安抚道:“没事，别担心。”
“先离开这里，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警方那边也不顾上他们两，宋时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应殊荃离开了，后续的调查工作等电话通知。
一上车，宋时就把人抱到了腿上，紧紧地扣在怀里。
应殊荃趴在他肩膀上，双唇抿着，神情恹恹的，宋时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侧头用鼻尖蹭蹭他的脸，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感知着对方的存在。
“一切都过去了，别想了。”宋时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说完后许久，应殊荃才轻轻“嗯”了一声。
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这一早上大起大落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实在是心累。
整个人窝在温暖宽阔的怀抱里，不想动弹，此时此刻这种心安的感觉要是能一辈子该多好。
宋时本就心细如发，对于应殊荃更是无微不至，很快就注意到对方手背上的红痕。
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红色淤痕，皱着眉问道:“怎么弄的？”
应殊荃抬起手，腕间的银色手链跟着晃动发出细微的响声。
他不甚在意地回答:“揍人留下的，没事。”
当时气狠了，动手全凭本能，指骨处不小心就留下了痕迹，根本就不疼，毕竟连皮都没破，也就宋时大惊小怪的。
不过……应殊荃凝视着自己的手背，突然后知后觉感到手心里有些刺痛。
刚想装作无意地收回手，就被宋时一把捉住。
“嘶。”应殊荃一不小心惊呼出声。
手心里传出来的痛意直达大脑皮层。
宋时立刻把他的手翻了过来，就看到手心里四道青紫的指甲印，伤口非常深，简直触目惊心。
“你……”宋时一时词穷，心尖发疼。
根本就不需要多问伤口是怎么弄的，无非是担心他的安危，心急如焚下又要保持镇定，于是自己掐的自己。
应殊荃手指微蜷，有些不自在，他觉得自己当时好像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就这副吓人的鬼样子？
宋时探身到副驾驶前面的储蓄柜里，拿出了一罐药膏，取了一点涂在应殊荃的手心，清凉的膏体带着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密封的车厢里。
伤口处的灼烧感得到缓解，应殊荃注意到眼前精致小巧的瓷罐，随即眯了眯眼睛。
这药膏为什么会出现在车里？
宋时一边给他涂药一边对着伤口吹气，神情专注认真，十足正经。
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花花肠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应殊荃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宋时手一顿，以为弄疼了他。
动作越发轻柔。
嘴里还哄道:“一会就好了，乖，忍一忍。”
应殊荃斜眼看他，“这药膏有用吗？”
“当然有用，你不是用过吗？”宋时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哦，我说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应殊荃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为什么车里要放一罐这种药膏，是以防万一吗？”
此话刚落，吹拂在手心里的气流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药膏的清凉之感也没先前明显。
宋时头皮有些发麻，他能说自己确实是以防万一吗？万一，咳咳，万一哪天两人在车里突然心血来潮，干柴烈火起来，不就可以这样那样、尽兴了嘛！
他纯粹是从刚需角度考虑的，绝对不是出于什么私心！
脑海里的画面一闪而过，应殊荃坐在他身上，就像现在这样被他搂在怀里上上下下……宋时赶紧压下脑袋里需要马赛克的绮念，这种时候不要想些有的没的，还是想想怎么狡辩吧，他真不是随地发情的色胚。
“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宋时一脸真诚地望着应殊荃，“我真的没有想干嘛！你相信我，真的。”
“相信你？”应殊荃感受到屁股下硌人的东西，凑到宋时耳边轻声讥诮道:“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时试图继续装正经，“在你这儿我是被判死刑了吗？可否容许我再辩解一次？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应殊荃很好说话，也不刁难他:“我可以给你一次缓刑的机会。”
宋时挑眉，听他怎么个说法。
应殊荃动了动身体，清冽的嗓音里透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在宋家耳边缓缓吐出四个字。
“缴、枪、不、杀。”
嘴唇若有若无地描摹着宋时的耳廓，最后的杀字刚落，便猛得咬住他的耳垂。
宋时顿时一个激灵，倒抽冷气，对方微尖的牙齿磨在他柔软的耳垂上实在是太刺激了。
拢着应殊荃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收紧。
短短四个字，就撩得他一身汗。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直接破罐子破摔，这他么的哪还装得下去！索性不装正经了，右手扣住应殊荃的后脑勺，对着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嘴巴就吻了上去。
这人就是欠收拾，刚刚还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如今就立马生龙活虎地要人命。
上缴枪算什么，子弹都可以无限、随时地提供。
宋时一点也不客气，像是几年没有沾过荤腥的狼，叼住一块软肉死活不松口。
呼吸间是熟悉的清媚香味，虽不浓烈张扬却直往人的心口里钻，骨头缝里都是痒意。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嘴唇，额头相抵平复呼吸。宋时垂着眼，浓黑的眼睫遮住眸中的欲念，像是怎么也亲不够，想要把人揉进骨血里合二为一才能压制住心头的渴望。
“我爱你。”他的表白脱口而出。
应殊荃瞳孔一缩，随后勾了勾唇，刚要开口就听到口袋里手机的铃声。
交警大队的电话。
宋时开的那辆车是在应殊荃名下，所以电话打到了应殊荃这里。
如今，到处都是监控，十字路口发生的交通事故被明明白白地拍摄下来，宋时作为参与的第三当事人，自然是要被调查。
主要是另外两位车主身受重伤，救护车赶到现场时已经昏迷不醒，警方也无处查询，只能把电话打到了宋时这里。
宋时接过应殊荃手里的电话，表示愿意配合调查，并且说明这场事故和其他案件有关。
中饭没吃的成，两人先去了一趟交警大队，随后案件移交给了当地的公安机关合并调查。
警方这里倒是没什么大事，车祸发生的时候路口还有许多围观的车辆，有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可能当时的场景太过惊险刺激，完全是死里逃生，所以视频一发到网上就获得了很大的关住。
大家都在找逃生的车主，要知道这种场面也就在电影里看到过，如今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大家好奇心爆棚，媒体也嗅到新闻热度，纷纷在打听车主是何方神圣，想要采访一二，听听逃生感言。
应殊荃当然也看到了热搜上挂着的视频，宋时注意到他越发难看的脸色，心里不断暗骂拍摄视频的人，本来这事也算糊弄过去了，哪想到直接给家里的祖宗看到了现场经过。
这得怎么哄啊！
至于具体怎么哄的，男子汉大丈夫还是不说罢了。
日子继续过着，一切仿佛恢复了平静。
剧组行凶的工作人员被警方逮捕后，应殊荃和宋时也回到了剧组继续拍戏。
闻天星虽然获救了，但一直待在医院治疗，所以他的角色又空了下来。还好裘导之前心仪的人选突然有档期了，直接受邀进组了，没有耽误拍摄时间。
剧组的生活步入正轨，宋时每场戏都戴着特制的青铜傩面，一拍就是好几个小时，面具冷硬沉重，每天晚上宋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压矮了几公分。
天气越来越冷，应殊荃身死的那场戏终于等到了下雪。
秋照水穿着一件单薄的墨色长衫走在大雪纷飞的暮色里，腕间缠绕的银链上沾满了鲜血，滴答滴答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暗色的窟窿。
敌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总归都杀光了。
所有人都躺着，寂灭的天地间只有他还站着。
身子越来越沉重，灵魂却越来越轻盈，仿佛要离开躯体遨游虚空。
“砰。”
他单膝跪地吐了口血，实在是撑不住了，整个身躯晃动着就要倒下。
突然，一只大手接住了他。
有人把他扶到背上，背着他往前走。
毫无血色的面颊触碰到冰冷的青铜面具。
“阿傩……”
“是你吗……”
“……”
背上的人彻底没了声响。
阿傩恍若无觉，继续闷头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他得带他的主人回家。
秋照水一生被父亲利用，被母亲舍弃，被兄弟算计，只有年幼时从一个小男孩那里得到过片刻温暖，对方小小的身躯背着他，带他回家，没有让他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长大后，原本想着报答对方，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镜头里，宋时饰演的阿傩裸着上身，背着应殊荃走在雪天里，感受到身上的人快要冻僵了，面具后面的神色有些焦急担心。
“卡。”
导演终于喊了卡，“先休息一下，待会补个背后的长镜头。”
助理赶紧拿着衣服递给应殊荃和宋时，从保温杯里倒出滚烫的开水给两人热热身子。
“冷不冷？”宋时问应殊荃。
“还好。”应殊荃动手帮宋时把面具摘掉，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面具后打了个冷颤。
宋时拉着他的手，在自己手心里捂了捂，完全忘记自己也被冻得手脚僵硬浑身没有丁点热气。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地同时弯了弯唇角。
中途休息期间，突然听到有工作人员“卧槽”了一声，“快看热搜。”
热搜上陆氏集团被挂在了首位，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
陆氏通过虚构业务虚假申报偷税漏税高达百亿，并且与境外势力来往过密，泄露国家机密，研制售卖违法药品牟取暴利，其中牵连出的公司以及组织众多，背后的黑色利益链十分巨大。
作为姻亲的祁氏紧跟其后上了热搜。
任文翰的璀璨娱乐也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一众熟悉的企业都出现在了违法名单里。
而《阿傩》剧组的男女主角分别和陆家和祁家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陆祁两家的倒台势必影响二人。
所以应殊荃和罗染又一起上了热搜，顺便带着整个阿傩剧组登上了热搜第三第四两个位置上。
路人都在看戏，资本倒塌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但是和娱乐圈的明星牵扯上，嘴里的瓜就变得香了起来，大家都在热议应殊荃和罗染到底有没有参与违法犯罪的事件。
而李彬重的粉丝瞬间支棱起来，一副你家哥哥你家姐姐终于要糊了的嘚瑟，这么多天的憋屈一扫而空，纷纷跑到各大官方微博下请求迅速调查二人，快点封杀了清理娱乐圈的不法分子。
他们这是盖棺定论了应殊荃和罗染二人参与了犯罪，不久后，官方发表了声明。
可惜，和他们预想的截然不同。
不仅没有封杀，还点名表扬了应殊荃和罗染的老公祁东卅，感谢二人提供的关键证据让调查工作顺利开展，作为大义灭亲知法守法的优秀公民将会得到政府的嘉奖。
这反转简直猝不及防。
应殊荃的微博上也更新了一段视频，是他曾经参加电影《对决》发布会时的采访片段。
“自古邪不压正，哥哥的身份与肩头的责任，都势必要求他大义灭亲，不被血缘羁绊，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弟弟很难做出抉择，也要在正义的路上走到底。”
现实与戏剧一瞬间重合起来，仿佛当初他讲出这番话时就知道会有如今这一天。
剧组的人员可以说是近距离吃了一会瓜，看到应殊荃拿起手机又放下，裘导见他没有丝毫影响，吆喝着众人开机拍摄了。
外面的喧嚣声再大，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宋时继续背着应殊荃走在雪地里，应殊荃趴在他肩头，闭着眼睛，这段路仿佛能走到地老天荒。
宋时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道机械音。
【解绑程序已启动，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
机械音的播报沦为背景声，系统和宿主做最后的告别了，“宿主，本系统要走了，你要记住改造机会只有一次，所以要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当下，再见啦！”
男神是什么？
不必大富大贵、才高八斗、颜值逆天，男神这个概念本来就是由宿主本人定义的。
当宋时可以给出属于他的“男神”定义时，解绑程序就会自发启动。
最后三秒。
【三、二、一。】
“卡。”
宋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方。
再见了。
他一定会好好珍惜背上的人，这辈子，共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