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除夕
从医院出来后,白以棠去超市卖了三种口味的速冻饺子,当她拎着塑料袋回到家时,却见到家门外正站了个人。
不待在家里好好过年,跑到这里做什么。
白以棠走近拍了拍他肩膀:“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听到她声音,陈扬这才直起身子,活动活动脖颈:“我问的周琼。”
江城冬季天黑的比较早,才刚过六点,窗外已经一片昏暗,连带着楼道里的东西都看不清亮,半天钥匙插不进孔里,白以棠耐心逐渐耗尽,好在她失控的前一刻,门开了。
“进来吧。”
她晃动着钥匙走在前面,弯腰抱起不白往客厅走。
陈扬跟在身后关好门,打量一圈屋子里的装饰,说道:“我刚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
“去看我爸了,”白以棠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老头恢复的还行,今晚医院有活动,我就先回来了。”
陈扬重重点头,喝下半杯水后表明来意:“我来带你回百花巷,家里正做着年夜饭。”
正在喂狗的手一顿,但很快就又恢复正常,白以棠将垂落下来的头发掖进耳后:“大家都在吗?”
知道她在意的是谁,陈扬也没有骗她:“林子爸妈都没了,自打认识以后他就在我家过年,穆宜今年也在。”
“还挺热闹。”
白以棠抬头看向他,紧抿着嘴唇,脑中想了千百种拒绝的话,最后却选择穿好外套跟他过去。
“以棠姐,你们怎么才回来。”
刚踏进院子,陈灿就飞奔出来迎接他们,她沾了一手的面粉,怕蹭到衣服上,只上前来不敢搂她。
和众人一一打好招呼,洗完手,白以棠就势坐下来同他们一起包饺子,忽然想起自己刚买的速冻饺子还被丢在餐桌上,也不知道等她回去后会不会全化掉。
陈扬和林子熬好糨糊去贴春联,留她们几位女士包饺子,期间陈灿手机响起,便兴高采烈地去接电话。
看着她一蹦一跳地往外走,白以棠也被喜庆的气氛渲染,不禁问到:“谁打来的,灿灿怎么这么高兴?”
“她的小男朋友,”穆宜熟练地将饺子放在盖帘上,不忘和她八卦,“听说也是江大附中的。”
陈灿有个同校的男朋友这她倒是听说过,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不再偷偷摸摸的。
“灿灿都18了,这个年纪的小孩都不听大人的话,陈扬也就放手了,”这段时间穆宜一直在他们身边,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她多得多,“只是他们兄妹俩约好,谈恋爱可以,但学习成绩不能下滑。”
这样也挺好,白以棠心想陈扬这个老古板可算开了窍。
余光瞥见陈扬正踩着凳子,用力将春联贴在门框上,白以棠尽量让自己放平心态,不经意地问她:“你呢,你和陈扬现在怎么样?”
“我们两个能什么样,”穆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酸涩,“他不喜欢我,我上赶着喜欢他。”
听到这话,白以棠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只能低下头认真地包饺子。
“以棠,可以和我说句实话吗?”
周围空气都安静下来,白以棠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你还喜欢陈扬吗?”
白以棠呆愣地抬起头来看她,她说的是“还”喜欢陈扬吗。
“也就林子这个傻瓜看不出来,”穆宜仍旧对她说说笑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他前女友,也是他的白月光。”
哪有什么白月光,只不过是年少情窦初开时的悸动罢了。
“我和陈扬,”白以棠转过头大大方方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发觉林子他们两个已经贴好春联,正往院子里走,“都是过去的事儿。”
林子率先靠过来,只听见话尾巴:“什么过去的事儿?”
紧接着,陈扬的视线也望过来,白以棠垂着头没回答,还是穆宜出来打了圆场:“以棠在给我讲陈扬他们小时候的事儿,还挺有意思的。”
“我就说扬哥和以棠是青梅竹马吧,”林子骄傲地拍了拍陈扬肩膀,“话说要不是以棠现在是大明星,我还觉得你俩能在一起呢。”
在场人都沉默下来,陈灿挂了电话,高兴地跑回来,看到这一幕,有些纳闷刚出去二十几分钟,气氛怎么都变了。
“煮饺子喽。”
家里有两个燃气灶台,那边陈扬正忙着颠勺炒菜,白以棠则在旁边看穆宜煮饺子,白乎乎的饺子下锅,在沸水里咕噜咕噜响。
奶奶和陈灿早早地坐在桌前,打开电视机,再过几分钟春晚就要开始了。
六个人围坐在桌前,白以棠都想不起上次过年这么热闹是什么时候了。就着电视里传来的背景音乐,这顿年夜饭吃得很开怀。
吃完饭,白以棠终于能帮上忙,挽起袖子在水槽边洗碗,陈灿突然走进来,举起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一脸坏笑:“以棠姐,有情况?”
原本想让她帮忙接通,可定睛一看,是蒋尚熠打来的电话。
擦干手,白以棠走到院子里。
“在哪过年呢?”
鬼使神差地,白以棠撒了个谎:“在家里。”
对面迟迟没有声音,直到她以为对方已经挂断:“我就在周琼家门外。”
再回到屋里,她一直失神地坐着,眼睛看着电视屏幕,却压根没听里面在讲什么。
陈扬穿上外套走进来,招呼道:“以棠,和我出去一趟。”
其余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两个身上,奶奶正要回房睡觉,听到他们要出去也忍不住问要去哪里。
“后街的张大夫家里没人,我和以棠给他送点饺子去。”
“我就说让他来家里,他非不来,”奶奶拄着拐杖抱怨着,末了又忍不住关心,“除了饺子再拿点别的,他一个老头子也不会做饭。”
出了院子,两人向后街走去,陈扬火急火燎的,白以棠不得不加快步速。
他们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再结合他现在这副样子,白以棠心一沉:“到底怎么了?”
“他邻居给我打的电话,说张大夫一天都没出屋了,刚去敲门也没人应。”
听到这儿,白以棠心里也戈登一声,似乎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站在门口喊了几嗓子,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倒是吸引了不少周边的邻居围过来凑热闹,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砰”的一声,陈扬撞破了诊所门上的锁。
凭借记忆找到电灯开关,陈扬飞奔到后院找人,白以棠跟不上他的步伐,看着里面黑洞洞的,也不敢一个人进去,就守在门口等他们出来。
没瞧见什么热闹,围观的群众渐渐离开,剩下白以棠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十几分钟后,陈扬终于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她后摇了摇头:“我给110和社区都打过电话了,一会儿110过来,明天再去社区办死亡证明。”
等警察确认完老人真的离世后,陈扬和白以棠沉默着往回走。
天空中稀稀疏疏地下起了雪花,白以棠伸手去接,六边形的雪花很快被她掌心的温度融化,最后只剩下小小的一丝凉意。她仰起脸,心想着也不知道恒恒能看到吗?
车子停在巷子口,挡住回院子的路。
白以棠看着男人从车上下来,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只等他朝自己走过来。
“我猜你就在这里。”
注意到白以棠脸色不对劲,陈扬迈步走到她面前,挡住蒋尚熠的视线。
“你别担心,是以棠叫我过来接她的,”说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部埋在阴影中,“是不是,以棠?”
下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意识到现在的局面,白以棠闭上眼睛深呼吸:“是。”
她不想把陈扬牵扯进这件事,只能顺着蒋尚熠的话说:“我叫他过来的,一会儿我们还有事儿。”
陈扬脸部绷紧,一直隐忍着没有开口,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拽紧她胳膊,质问道:“除夕夜你们能有什么事?!”
“这就不劳你费心,”蒋尚熠拉起白以棠的手,她听话地没有挣脱,于是变本加厉地刺激他,“感情上的事情,前男友应该没有发言权。”
“你别说了,”白以棠在手中不耐烦地掐了他一下,避免继续发生冲突,催促道,“我们赶紧走吧。”
蒋尚熠挑眉,他确实和陈扬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当着陈扬的面上了车,车子启动前的最后一刻,副驾驶旁的车窗被敲响。窗外的人一言不发,只丢进来一支红包,随后便快步走回了院子。
“哼。”
蒋尚熠只瞥了一眼红包厚度,用鼻腔发出不屑的声音。
白以棠将红包揣进外套口袋里,仔仔细细地将它压实。
看着车子逐渐驶出郊区,白以棠面上再也维持不了平静:“你要带我去哪?”
“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蒋尚熠心情不错,车载音响正放着喜庆的音乐。
过了半晌,白以棠没头没尾地问他:“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你是指许秋?”蒋尚熠明知故问,“放心,除了我,其他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