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找人
江城夏夜，清凉的晚风透过车窗吹得人心痒痒。
伴随着手机“嗡”的一声震动，原本蜷缩在后排的女生瞬间直起了身子。手机刚贴到耳边，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吼，连带耳膜都跟着震颤：“白以棠，你疯了？晚会还有十分钟开始，这次参加不了以后也别求着我给你机会。”
周琼气急败坏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一顿脏话输出后，白以棠才有气无力地回她：“周姐，秋秋她死了。”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周琼起身到化妆间外的走廊上，压低声音提醒她：“以棠，听姐一句劝，先回来，剩下的事儿等活动结束再说。”
“姐，秋秋她是被人折磨死的。”
早上还和她炫耀马上就能出演网剧女一号的活泼少女，现在却已经变成照片里的一具冰冷尸体。短短一天时间，她无法想象许秋到底经历了什么。
“到底要我给你说几遍，死就死了，她死了你该庆幸自己少了个竞争对手！”
“嗖”的一下，白以棠直接将手机关机，丢进包里。她不想再听周琼后面的话，也不想在刚得知好友去世消息后，仍在颁奖典礼上对着摄像机展露虚假的甜美微笑。
重新靠回椅座，白以棠揉了揉眉心，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司机正透过后视镜看她。
“师傅，到殡仪馆还有多久？”
那条匿名短信不仅给她发了许秋最后的照片，还告诉她，许秋的尸体已经被连夜送到殡仪馆，不出明天早上，就会被加急火化装进小匣子里。
偷看被抓包，司机连忙把眼神收了回去：“15分钟就能到。”
又过了一会儿，司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小姑娘，你是不是演员？”
“不是。”
想也没想，白以棠直接否认。
司机讪讪地闭上嘴，心想这小姑娘长得挺眼熟，还以为是在电视上见过呢！不过应该是自己认错了，人家大明星出门都有助理陪着，哪像她，这么晚了一个人跑去殡仪馆那种地方。
到了地方车子停下，白以棠掏出一张红票票丢在副驾驶，也没说找零，扭头就朝马路对面的殡仪馆走了过去。
已经晚上十点多，殡仪馆早就关了门，她站在门口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里面黑漆漆一片，只能见到安全标识在黑夜中散发出特有的惨绿色光芒。
深夜、殡仪馆意识到现下的处境，原本满腔怒火的白以棠瞬间怂了，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犹豫要不要先离开的时候，依稀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她松了口气，可几秒钟后，原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白以棠脑子一时短路，直接把脸凑上去，想要透过玻璃看清大厅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张惨白的脸透过窗子映过来，瞪着两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啊！”
白以棠被吓到腿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接着就听见玻璃门哗哗作响，她生怕自己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顾形象地慌忙向后挪。
玻璃门被从里面打开，接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白以棠低头看了眼，还好，他有影子也有脚。
透过表情就能看出她的抗拒，索性那人并没有走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问她：“你没事儿吧？”
“林子，这么晚了闹腾尼玛呢！”
白以棠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玻璃门后又走出来一人，这人身形高大，从地上视角看仿佛美漫里的巨人，此刻自己完全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面。
被称作“林子”的那位脑袋被打了一拳，吃痛地哀嚎着，指着她委屈地解释：“扬哥，不是我。是这个女的，大半夜过来敲门。”
听到这儿，后来那人的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好半天才舍得说一句：“打算一直坐地上？”
后知后觉屁股有些受凉，白以棠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挺起胸脯振振有词地说道：“我过来找人。”
“找人？”那人不屑地笑了，指了指门口的牌子，“活人还是死人？”
被他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白以棠双手环胸，硬着头皮回他：“死人。”
“这不是闹着玩呢嘛，”林子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精神病，想要快点把她打发走，“听哥的，回家睡一觉，想见什么人梦里都能见着。”
知道讲不清楚，白以棠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你们这儿今晚有没有送来一个叫许秋的？”
听到“许秋”这个名字时，两个男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没等老大开口，林子就已经走上前，推搡着要把白以棠赶走：“别捣乱，回家去。”
白以棠抓着他胳膊不松手，想要停在原地，只可惜男女力量悬殊，她被拉下台阶，一步步拖到马路边，尽管这样，她嘴里仍不罢休：“就告诉我，有没有？”
“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犟。”
林子花了大力气，才把她带到这边，生怕她吵得扬哥生气，到时候局面更不好收拾。
这边马路上原本就没几个车经过，出租车更是少得不得了，他一边牵制着白以棠，一边跺脚，嘴里把出租车司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百八十遍。
见他这边说不通，白以棠朝着仍站在殡仪馆门口的男人高声喊道：“陈扬，你就告诉我，许秋有没有被送来？”
旁边的女人突然喊出扬哥名字，给林子吓了一跳，脑瓜一转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扬哥认识的人，他手下的力道倏地放轻，转过脸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呵，”陈扬右脚碾着碎石子，舌头将脸颊顶的鼓起，“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看着陈扬迈开腿大步走来，林子也放开了白以棠，后者不耐烦地把被扯皱的衣服抚平。
“扬哥熟人？”
陈扬压根没理会他的问题，一掌将他推到后面：“这儿没你事儿了，滚回去值班。”
饶是心中仍有疑问，林子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回去，只留下他们两个当面对峙。
“陈扬——”
“怎么，现在都敢直呼老子大名了？”
白以棠看着面前这个比她大了4岁的男人，不忿地冷哼一声：“把他支走，是不是想和我单独相处？陈扬，你该不会还对我余情未了吧？”
陈扬向前几步，在离她只有不到20公分的地方停下，弯下腰凑近她的脸，在她以为两人快要亲上的时候又突然停下，噗嗤一笑，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只留下一句：“想得怪美。”
猝不及防被他调戏，白以棠又羞又气，抬腿踩了他一脚，扭头便要走。
“去哪？”
胳膊被拽住，白以棠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只能没好气地回他：“回家！”
陈扬望了眼空荡荡的马路，这边临近江城郊区，再远一点连路灯都没有，他可不放心放她一个人离开。
“哎，你干嘛？”
察觉到陈扬正牵着自己往殡仪馆里面走，白以棠不明所以，落在他身后大呼小叫，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陈扬头也没回，命令道：“闭嘴。”
依照自己对他的了解，通过语气就能想象到陈扬此刻一定是铁青着脸，脑子里想好了无数种将自己灭口的方法白以棠立刻乖乖闭上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进了殡仪馆大厅。
林子躲在值班室里一直竖起耳朵留意着外面的情况，看着陈扬又把人带回来了，重新钻出头来：“扬哥，这是要干啥？”
“帮忙看着点，别让她跑了。我那还有点活，一会儿干完就回去了，今晚你自己待着吧。”
说完，陈扬松开她，拐了个弯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子守在值班室门口，眼神落在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上，借着房间灯光，他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然后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
“那那个你是白白以棠吗？”
听到身旁人结结巴巴开口，白以棠早已经见怪不怪，很多粉丝第一次见她都会是这种反应。
“嗯。”
“我踏马”意识到自己在美女偶像面前说了脏话，林子啪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不是，我的天，刚才你怎么不说？”
对陈扬满腔怨恨，连带着对他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好感，白以棠明目张胆地翻了个白眼：“刚才你也没问啊！”
“是我的错，是我没问。”
林子已经激动过了头，全然忘记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不顾她的死活，要把她赶走。
他腆着脸走过去问道：“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看着递到面前的纸和笔，白以棠将视线转到窗外，拒绝的理由张口就来：“我每天只写十个签名，今天名额满了，等明天再说吧。”话音刚落，面前的手就失望地耷拉下去。
林子悻悻地回到门口，拿出手机看了眼，又重新燃起希望——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只要再等一个小时，就能要到签名啦！
两人干坐了一会儿，林子又开始没话找话，试探着问她：“你渴不渴？”
白以棠正闭目养神，觉得他有些聒噪，索性没有理会。
几分钟后，又一声传来：“那你饿不饿？”
担心自己不回答，他能一根筋地问下去，白以棠终于舍得睁开眼睛：“陈扬他怎么还不回来？”
“扬哥那应该还有点事儿没结束，再等等，这儿有水果和酸奶，给你。”
忙了一晚上，确实有点渴，没再客气，白以棠接过酸奶小口地喝了起来。
看她接过了自己给的东西，林子以为两人关系又进一步，熟稔地问她：“你和扬哥认识多久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白以棠也尝试着收回满身的刺，耐着性子回他：“十几年。”
听到这儿，林子满脸诧异，扬哥有大明星朋友为什么不介绍给他认识？是不是不把他当成自己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邻居。”
确实是这样，当初她和爸妈住在巷子东，陈扬和奶奶他们住在巷子西，中间也就隔了二三十户人家。
没想到两人竟然还是邻居，林子惊讶到张大了嘴巴：“啊，你也住在百花巷，那你和扬哥岂不是青梅竹马？”
耐性消耗殆尽，白以棠一个眼风扫过去，冷漠地回答：“不是。”
“哦，这么晚了扬哥送你回去，我还以为”
“别瞎以为。”
就算脑筋再迟钝，这么一番对话下来，林子能察觉到她并不喜欢自己，甚至还抱有点莫名其妙的敌意，也就收住了话茬，没再敢打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