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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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夏姐，有份文件。”
“进来吧。”
陶悠悠推开门就遭到了美颜暴击。
坐在宽大办公椅上的女人一头微卷的长发，只涂了口红的脸依旧精致夺目，气场全开。
“发什么呆，文件。”
陶悠悠这才回过神，笑嘻嘻地递上文件:“夏姐，你真的太好看啦！”
夏柚抬起眼笑了笑:“是吗？谢谢。”
陶悠悠撑着脸花痴道:“夏姐，听说今天灵犀科技的总裁要来公司谈项目，天哪他真的超级帅。”
她边看文件边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嗯。”
“他还超级有钱，灵犀科技最近势头强劲，他成了科技新贵，而且他的背景超级厉害。”
见夏柚一副敷衍的样，陶悠悠数落道:“夏姐，你看你，这都二十五六的人了，咋不谈恋爱呢。”
夏柚好笑地伸手点了点陶悠悠的脑袋:“怎么？管起我来了？”
她摸了摸脑袋，苦口婆心地劝道:“姐，你咋对男的没兴趣呢，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被你喜欢啊。”
陶悠悠忽然灵光一闪:“等等，该不会是简师兄吧？”
夏柚神色一滞，却被陶悠悠看做是默认。
简言安，是她在桦大认识的学长，长得帅性格好，做事细心周到，但夏柚会和他成为朋友是因为，他笑起来和林青宥很像。
陶悠悠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果然啊，啧啧，简师兄这种男人也算不多见呐，夏姐品味果然高。”
她摁了摁眉心，拉开柜子拿出一瓶汽水拧开，喝了两口:“行了，出去吧。”
办公室里恢复宁静，陶悠悠的话不免再次引出了回忆。
高三那年他不告而别，她低迷了好一阵，后来进了桦大的经管系，毕业后被这家公司录取，解决了多次公司危机，被总经理提拔至现在的市场总监。
七八年前那个怯懦自卑的女孩已经成为过去，在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磨炼和积累中，她越来越自信，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事情。
成为了她以前最想成为的样子。
夏柚垂眸看着一抽屉的橘子汽水，玻璃瓶身在落地窗透进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线。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从大学还对他情根深种到现在习以为常，那种感觉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变淡。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也确实活成了他的样子。
她的每个习惯和喜好都能找到他的影子。
喜欢喝橘子汽水，喜欢练瘦金体，喜欢点雪松调的香熏，喜欢小狗，喜欢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
大学时夏柚还会注意和他很像的人，但有一次陈织织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让她心口一震。
她说:“我觉得你现在和林青宥越来越像了。”
夏柚从思绪中抽离，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早已废弃的空号，这是她的另一个日记本。
编辑短信，发送。
[我不会再找像你的人，因为这世上，我最像你。]
收拾好蜂拥而至的情绪，她准备下楼买杯咖啡，以免下午谈项目时犯困。
陶悠悠蹦蹦跳跳地跟着她，来到店里要了两杯冰美式，打包好后陶悠悠直接开始喝，夏柚那杯还放在纸袋里，打算回去再喝。
两人走到店门口时看见公司门口停了辆车，是一辆黑色的卡宴。
因为店和公司的位置不是平行，两人又站在门口不太容易被看见，于是陶悠悠肆无忌惮地盯着看:“这绝对是灵犀科技的总裁。”
夏柚也随她看，想起她赞不绝口的那个总裁，也好奇地看去。
先是副驾驶的男秘书下来，然后再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
等到那位总裁彻底露出脸时，伴随着陶悠悠倒吸一口凉气的惊叹，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想起前不久在某乎上看见的一个帖子:【如果再次见到暗恋多年的白月光，你会怎么样？】
她想现在可以回答了。
那一刻，浑身血液急促翻涌，大脑仿佛缺氧般一片空白，微微张开的嘴发不出一丝声音，手中的纸袋应声而落，她却恍若未闻，紧握成拳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传来的痛意让她清醒一瞬。
陶悠悠替她捡起纸袋，摸不着头脑地想，虽然很帅但这反应也太过了吧。
紧接着她听见了公司濒危时都冷静理智的夏总监微哑的声音在颤抖:“我又在做梦了吗？”
陶悠悠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夏姐，你没事吧？”
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才回过神来:“没事。”
见她缓过来陶悠悠打趣道:“怎么样？这次是你喜欢的类型了吧？”
夏柚神情严肃，正色道:“别乱说。”
怀揣着莫大的震撼，连脚步都虚软，一路飘回了办公室，窝进柔软的椅子时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她摸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消息。
[我又见到你了，这次不是做梦。]
想到一会儿还要跟他共处一个空间，她还要进行报告分析就一阵揪心。
已经七年了，说不定他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夏柚自顾自地安慰着自己，目光看向最上面那个落锁的抽屉，从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出钥匙打开，抽屉里是一个白色的箱子。
她停顿片刻，拿出箱子打开。
里面有一本厚厚的日记，一个矿泉水瓶，一个纸包，一只黑笔，一张试卷和一瓶橘子汽水。
她正出神时门外传来了陶悠悠的声音:“夏姐，总经理让我来叫你去开会。”
“马上来。”
临走时夏柚照了照镜子，理好衣服，补了一下口红，拿着文件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后走了出去。
她从没觉得走到会议室的路这么短暂，眨眼间那扇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将手放在了金属的门把手上，犹豫的时间久到冰凉的触感都变得温热。
“夏总监？怎么不进去？”
财务总监宋其也到了，见夏柚楞在这儿就出声询问了一句。
“啊…现在就进。”
狠下心一鼓作气摁下了门把手，那扇门推开的时候，会议室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门口。
夏柚一眼就看见了窝在椅子里的那个人，过去了七八年，往日的少年早已褪去青涩，熨帖的名贵西装衬得他格外沉稳，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好在他并没有抬头看过来，夏柚也装作不认识地落座。
“林总，这是我们公司最得力的助手夏柚夏总监，别看人小姑娘年纪轻轻，处理事情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
她从没有一刻那么讨厌总经理的碎嘴子。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刹那，本来昏昏欲睡的人忽然抬眸看来。
这下想降低存在感都不行了，夏柚硬着头皮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您好。”
总经理看着刚刚拒绝了所有握手的林总勾起唇角，握住了面前的手:“好久不见。”
夏柚头皮发麻，碍于场合也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总经理讶异地站起来问道:“你们认识？”
夏柚赶在他开口之前迅速解释:“高中同学，好了，可以开始会议了。”
她坐下后，察觉到一道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抿了抿唇。
虽然他没有义务向她说明自己的行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出国的事，除了她。
不管怎样她心里都憋着股气，这么多年几乎成为了一个心结，即使现在再次重逢，那些情绪也不可能一笔勾销。
他们现在顶多也就算有点熟的同学。
她正胡思乱想着，总经理就出声了:“夏柚，该你做报告分析了。”
“好的。”
夏柚拿起电脑插进u盘，将ppt投到了大屏上，开始自己的报告。
从她进来到现在，那道视线从未消失，存在感极强地黏在她身上。
夏柚稳了稳心神，尽量忽略这道眼神带来的异样，报告结束后，她刚准备理东西回去，就听见了依旧清冽却多了几分磁性的嗓音:“说得很好。”
紧接着他开始带头鼓掌，总经理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鼓起掌来，一时间会议室掌声四起。
她错愕地抬眸看向他，那双桃花眼缀着星点的笑意，深棕色的眼瞳在阳光下显得温柔无两。
一如她看向他的每个瞬间。
夏柚略显局促地低下头，对这张脸她还是没有抵抗力，不管是十八岁的夏柚还是二十五岁的夏柚，都没有注视那双眼睛的勇气。
最后会议结束时，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逃似的回了办公室。
仍旧在会议室里的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熟悉的空间，夏柚瘫在椅子上喘息。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她的情绪波动地过于强烈，以至于心口酸酸胀胀的。
她不知道现在对林青宥是种什么感情，说是喜欢却又不那么准确，说不喜欢但依旧会被他牵动情绪。
就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夏柚以为是陶悠悠，顺口地说道:“进。”
彼时她正将一份文件盖在脸上，见没声响边拉下文件边问:“你怎么不……”
话在嘴边急刹车，夏柚不知所措地看着门口站的人:“有事吗？”
林青宥倚在门边，西装外套不正经地敞开，领带也松了，没个正形，“一起吃晚饭吗？”
她被眼前这副美色所惑，脑子一片混沌，稀里糊涂地应了:“啊…好。”
得到满意回答的人笑了笑:“十分钟后，楼下见。”
夏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说道:“可我还没下班。”
“陪合作方吃饭，也算上班。”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她懊恼地趴在桌上，美色误人啊。
十分钟后，夏柚挫败地来到公司门口，黑色卡宴已经停在了树下，一个身影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只一眼她就走不动道了。
或许是嫌热，他将外套脱了，领带也解了下来，里面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一颗，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锁骨，下面是黑色的西装裤。
记忆一下子回溯到文艺晚会那天，那时十七岁的少年也是这样的装束，却透着满满的少年气，而现在的他却有着不同的吸引力，显得格外勾人。
夏柚慢慢挪过去，直至来到他面前。
头顶传来声音:“上车。”
她慢吞吞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却见他笑了一声，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把我当司机？”
后座车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一把关上，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还有他的哼声:“坐前面来。”
夏柚没辙，只好乖乖地坐到前面。
车里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雪松香，放着舒缓的英文歌，两人一路沉默。
直到林青宥率先打破僵硬的氛围:“我说过你可以的吧，你现在很优秀。”
“谢谢，借你吉言。”
夏柚表面这么说，心里却不免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可你也说过，你会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