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声
成绩出来的很快，第一个走进来的是语文老师，这是个温温柔柔但也不乏威严的女老师，她手里拿着一沓卷子，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现在我们先报一下成绩，报到名字的上来拿卷子，第一名，夏柚，一百三十八。”
在一众惊叹声中，夏柚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去接过卷子，语文老师笑着鼓励道：“考得很好，继续保持。”
夏柚走下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座位，他看见了吗？
失望的是，他又趴在桌上睡觉，甚至根本不关心外界发生了什么，当然也包括她。
报了好多人后，那个熟悉的名字才姗姗来迟：“倒数第一，林青宥，八十五分。”
听到这儿，始终趴着的少年才抬起头来，懒洋洋地起身去拿卷子，老师看了眼他的试卷：“练过字吗？很好看的瘦金体，但是你的文言文怎么会错了这么多？”
林青宥勾了勾唇，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老师，我又不是古人，哪知道他们的文字。”
语文老师被他说的也笑起来：“那夏柚同学呢？她的文言文可是近乎满分。”
夏柚忽然被cue，还是在他面前，没来由的开始紧张。
林青宥喉结轻滚，没应声。
老师摆了摆手：“下去吧，多跟人家学习学习。”
夏柚揪了揪衣角，不受控制地想，他为什么没回答，是因为不熟吗
下课后，他没骨头似的躺在椅子上，偶尔和身旁的人插科打诨，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低哑却也有着独属少年的清冽。
这时有个男生大叫起来:“宥哥，五班班花蒋纾语找你！”
顿时一片人开始起哄，林青宥笑骂一声，站起来时扬起一阵清冽的风，有人在后面怪叫:“宥哥！拿下她！”
陈织织也一脸八卦地嘿嘿笑:“周序，你有啥情报不？”
周序悄悄摸摸地压低声音说道:“五班那个班花在追宥哥，然后宥哥也没答应也没拒绝，但我估计有戏！”
夏柚忽然觉得周边的空气变得浑浊又稀薄，让人喘不过气:“织织，我去上个厕所。”
陈织织应了一声后她站起来往外走，在楼道转角处看见了两个身影。
林青宥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唇角挂着一丝笑意，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讲话。
那个女孩很高，估摸着有一米六八，腿又白又长，扎着高马尾，发尾微卷，眉眼弯弯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青春活力的气息。
夏柚迅速走进厕所，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无意识地红了，鼻尖泛着难以言喻的酸涩。
原来他看喜欢的人是这样的眼神。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自卑感快要将她击垮。
过了五分钟她才调整好情绪，走了出去。
等到走进班里，看见那个位子上的人后像是被烫到般快速移开了视线。
陈织织看见她回来，兴奋的招呼她过来:“柚子快来玩游戏！”
夏柚疑惑道:“什么游戏？”
陈织织和周序一起开口:“真心话大冒险。”
她无奈的笑了笑:“来吧。”
三人黑白配陈织织第一个输了，她自信地说道:“我选——大冒险！”
周序嘿嘿两声:“这样，你去和宥哥表个白吧。”
夏柚心一颤，微不可查地偏过了头。
陈织织大叫一声:“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明明知道那个班花在追宥哥，我这不是送死吗？”
周序挑了挑眉:“玩不起？”
陈织织那个脾气被一激就立刻炸了，立刻拍桌子起身:“谁玩不起？”
她下一秒气势汹汹地走到林青宥面前，不像是要表白，像有一种要干架的气势。
陈织织神色自然地说道:“我喜欢你，大冒险大冒险，别在意哈。”
林青宥靠在门边，懒散地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知道了，就继续转头和身边的人说笑。
又是一轮新的游戏，这次输的人是夏柚。
她也选择了大冒险。
陈织织想了想，提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要不柚子你去要一下那个班花的□□？我觉得她好好看哦。”
夏柚的睫毛颤了颤，说了句好。
她走出去时正好碰到了蒋纾语:“那个，我觉得你很漂亮，可以要一下你的□□吗？”
蒋纾语先是一愣，然后扬起一个明艳温暖的笑容:“当然可以啦，被女孩子喜欢是很幸运的事诶。”
夏柚看着她晃眼的精致眉眼，忽然恍了神。
怪不得林青宥会喜欢她。
漂亮，活泼，积极，温暖。
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冒了出来。
如果她和蒋纾语一样漂亮，是不是就有勇气直视他了。
夏柚拿出了备好的本子，蒋纾语的字迹清秀端正，迅速写了一串数字后还给她。
临走时蒋纾语拍了拍夏柚的肩，笑的眉眼弯弯:“你也很漂亮，特别是眼睛。”
一直带着眼镜，很少有人提起过她的眼睛，或许是当时的距离太近，蒋纾语才发现的。
回到教室后，她踌躇了一会儿:“织织，你的镜子借我一下。”
陈织织不疑有他，爽快的掏出了小镜子，夏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普通的黑框眼镜下，是一双温柔的杏眼，茶褐色的瞳仁在镜片的折射下晕开浅浅的光，卷翘的睫毛如鸦羽般颤动。
没等她仔细看，上课铃就响了。
林青宥回到位子上，手里转着笔，漫不经心地回想着蒋纾语说的话。
“你前面那个女生的眼睛好好看啊。”
正好有个同学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前面的女孩偏过头去看，露出了侧脸，林青宥鬼使神差地留意了她的眼睛。
温柔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浅色的光晕。
好像……是挺好看的。
最后一节班队课上，邹毅进来宣布了几件事，唯一让他们感兴趣的就是即将到来的金秋文艺晚会。
最盛大的是元旦文艺汇演，这算是一个小预热，选中的节目将会汇总在元旦的表演名单上。
大家经过讨论，一致决定演话剧，并且是全英文演绎。
这将是一个极大的亮点，很少有班级会演英语话剧，先不说演技，语言就是个大难题。
而他们班正好有两个英语年段第一和第二。
所有人的目光朝夏柚和林青宥看去，夏柚僵硬地转过头，和身后的人对上了眼。
林青宥无奈的笑了笑:“没办法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巨大的欣喜快要将她淹没，咽下所有情绪，夏柚冷静地回道:“合作愉快。”
最后定下的剧本是欧·亨利的《最后一片叶子》
一反爱情剧本的俗套，肯定能成为亮点。
但难度在于自然的发音和流利顺畅的对话。
他们只有两天时间啃下剧本，两天后就要进入正式彩排。
夏柚这两天头昏脑涨，走路吃饭都在背剧本，甚至做梦都在念叨单词。
午休时陈织织掏出小枕头准备美美睡觉，发现身旁的女孩还在捧着剧本念念有词，她不由得感叹道:“柚子啊，你这可是上好的安眠药呢。”
夏柚拢了拢耳边碎发，露出清秀的侧脸，苦恼道:“真的好难，我又不想给大家拖后腿。”
陈织织转了转眼珠子，突然说道:“诶，我怎么都没见林青宥背过剧本啊？他都不背你也休息会儿吧。”
女孩的声音轻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他肯定是背完了呀。”
陈织织沉重地点点头:“也是，林青宥这种人的脑子跟我们确实不太一样。”
然后夏柚手中的纸张被猝不及防地抽走，陈织织得逞地坏笑两声，啪一下放在了林青宥的桌上。
夏柚看着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少见地噎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略带慌张地看向身后的座位。
少年浅浅地抬起眼皮，探究地打量着眼前莫名多出的白纸。
陈织织打趣道:“宥哥，咱柚子最近为了这个可是废寝忘食啊，先放你这儿免得她走火入魔。”
夏柚瞪圆了眼，正准备拿回放在后桌上的纸，不料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抽走。
她楞楞地抬头看去，林青宥眉眼带笑，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像是撒满了细碎的星光:“先午休，结束了就还你。”
语气温柔，仿佛是情人间的关心叮咛。
交汇的视线像是被烫到般迅速移开，夏柚低低地应了一声，立刻转回去趴下。
林青宥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怎么像只呆头呆脑的鹅。
夏柚的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脸上的温度明显升高，耳根处逐渐扩散出薄薄的红晕。
好丢人。
午休结束铃响起，夏柚正踌躇着该怎么向他要回来，后背被一支笔轻轻点了点。
笔帽传来的触感从尾椎骨升起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瞬间僵在了原地。
后头递过来她的纸，夏柚接过的时候难免指尖相触，刹那间她抑制不住地弯了弯唇，但很快压了下去:“谢谢。”
清冽的嗓音懒懒散散:“本来就是你的，谢什么。”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捏着纸张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似是看出了她的局促，少年再次开口:“很紧张？”
夏柚短促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文艺晚会的事，点了点头:“有点。”
林青宥悠悠地安慰道:“没事，到时候也不用我们演。”
“我们”这个词为什么如此隐晦又暧昧。
夏柚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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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日记】:
他好像喜欢蒋纾语。
如果我再漂亮一点，他是不是就会看见我。
他让我休息一会儿。
他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