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过年
四口之家的新年过得平淡而温馨。
耐着性子在他爸横挑竖拣的指挥下将春联贴好，一家四口坐在电视机前，在春晚的背景音下面聊起了天。
见母亲和姐姐聊着聊着变成了谈论公务，父亲也时不时应和几句，彻底插不上嘴的沈瑛云有些无聊地盯着电视。
看来上了春晚，管你是什么天王天后，到底都要听导演的安排，说让你假唱，就得假唱……
沈瑛云看着上面被迫营业的歌手们，有些哭笑不得。
一想到过几天自己也得和一帮明星一起，在全国观众面前对嘴，沈瑛云就想伸手扶额。
但没办法，经纪人大费周章，才为已经沉寂数年的他谋得了这样一个资源，沈瑛云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说到底还是他站得不够高，若是他早日达到他前世二十六岁时的国民度，就算注定要假唱，那至少放的也是彩排预录时的现场音，而不是像这次这样，和一堆不会唱歌的明星一起，拿着录音室里的音源来糊弄观众……
想到此处，沈瑛云便如同打了鸡血般满是干劲，立刻拿出手机，仔细研究起他仅有的那几句歌词。
就算合唱节目很大程度上会限制他的发挥，他也要争取把每一个字的咬字和发声位置调整到最好，不能浪费了这个舞台……
时间一点点划过，转眼就要进入倒数环节了。
沈瑛云点开了叶丞巽的微信。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jpg】
两道消息几乎不分先后的弹出。
【有空的话，聊几句？】
短短几秒后，叶丞巽又主动邀约道。
“新年快乐！”猛地起身跟家人们拜了一下年，沈瑛云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我有些事情，就先上去了，你们也早点睡！”
看着风风火火跑上楼的小儿子，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他谈恋爱了？”母亲沈懿宁猜测着，“之前没听到过风声啊？”
姜琼云有些不太确定：“他那种瞒不住事情的性格，要是真喜欢上谁了，不可能瞒着我们。”
“倒也是。”
“不过说起来，他最近确实有点不对，”想了想后，姜琼云补充道：“他之前张罗着要解约时，就说他在追星。”
“追星？谁啊？”姜望轩一下来了兴趣。
“叶丞巽，就是那个挺有名的男演员。”姜琼云列举了几个他演过的角色。
“哦，这个人啊，我知道，”姜望轩点了点头：“那没错了，我看这小子八成喜欢上他了。”
“怎么可能！他以前从来没对哪个男人表现出什么兴趣啊？”姜琼云不敢置信地反驳。
“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沈懿宁却表示了赞同，“你想想，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搞过追星这套？”
姜琼云一时哽住。
姜望轩也点了点头：“而且这样就说得通了，他喜欢上了同性，这才没直接告诉我们，怕我们接受不了。”
“而且现在两人估计还没成，等真的谈上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一直瞒着我们，肯定是先和我们摊牌，再带人上门。”姜琼云一脸悲痛地捂脸道。
她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她自然最是了解，父母这么一点，她自然一眼就看透了。
“不行，我得去问问，”姜琼云有些坐不住了，“这小子向来没什么心眼，万一被人骗了……”
还好沈懿宁一把将她拦住：“冷静点，瑛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情上，我们要尊重他的选择。”
“就是，你不想结婚，我们也没插手啊。”父亲的一记绝杀让姜琼云终于卸下了力道。
“你要是真担心，去网上查查他有没有绯闻之类的就够了，别的不要多管，”姜望轩正经起来，和平时判若两人，“瑛云这孩子，看着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但其实看人准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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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瑛云原本还觉得只在家待到初三有些不太好。
但等到初一，各种远房亲戚上门拜访时，他立刻转变了想法。
谁能来救救他！
长时间挂着营业假笑，沈瑛云的脸都有些僵了。
母亲和姐姐在和一同持股的亲戚们上楼详谈去了，父亲也在和亲近的兄弟们吹水，留下落单的他被人拉着讲些有的没的。
八百年不见一面的亲戚对着他“掏心掏肺”地劝道：“瑛云你也不小了，还是应该开始找对象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
你谁啊你，我们熟悉到这份上了吗？就要给我介绍对象。
沈瑛云深觉，这要是换了他年轻时，遇到这种人，八成就直接骂回去了。
等等，他现在不就是“年轻时”。
霎那间，沈瑛云似乎悟到了些什么。
那边没眼力的某人还在滔滔不绝：“人到了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你看看你姐，就是年轻时不知道早早谈恋爱，现在就被剩下了……”
原来是这个哔——啊，听到此处，沈瑛云终于找回了些几乎被遗忘的记忆。
“你敢当着我姐的面再说一遍吗？”沈瑛云猛地拔高声音，引得大厅内所有人侧目。
亲戚的脸上挂这些尴尬：“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随便说说？你算是什么人，就随便置喙我和我姐的感情生活？”冷笑着起身，沈瑛云将手指向门口，“我们家不欢迎你这样指手画脚的人，请你自觉点离开，不要打扰了我们过年的好心情。”
亲戚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见到父亲姜望轩走了过来，便立刻像见到救命稻草般凑了上去：“堂哥，你看瑛云这……”
“瑛云说得对，我们家人多少还是有点脾气的，既然你看不惯我们的一些决定，那就麻烦你离开吧。”父亲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但话中的意思却没那么客气。
眼见对方尴尬不已，敢怒不敢言，只能陪着笑离开，沈瑛云只觉得长出了一口闷气。
见人走远，姜望轩用手肘轻怼了一下他：“骂得好，靠着我们家的企业过活，还敢在背地里对你和你姐说三道四，这种人就该赶出去。”
神清气爽的沈瑛云和他对了个眼神，两人颇有默契地背对着众人笑了一下。
见父亲开始朗声安抚众人，转移话题，而刚才当众发了火的沈瑛云正好借此机会回了房间。
坦白讲，这种有话直说，不顾什么表面和平的处事方式真的很爽。
一关上门，沈瑛云立刻褪去了脸上的愤怒，笑容难得有了些独属于年轻人的嚣张。
这番放纵确实让他找回了些许年轻时的感觉，坐在桌前，沈瑛云依旧没褪去这份激情，强烈的分享欲下，他便干脆噼里啪啦地将整件事的原委发给了叶丞巽。
因为是白天，叶丞巽八成还在剧组拍摄，所以他原本也不指望收到回复，打开了电脑开始整理自己以前的作业曲谱，为下一首歌做准备。
但几分钟后，手机的震动声让他立刻丢下手头的工作。
【听起来还挺解气的】
【不过你居然还没谈过恋爱？】
沈瑛云的眼中带着惊喜
【你今天没在剧组忙吗？】
【现在是拍摄的中场休息，所以没法语音】
原来如此，沈瑛云看着他先前的问题，挑了挑眉。
【什么叫居然？没谈过恋爱有什么奇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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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中，电暖器散发着橘黄色的光，将叶丞巽那棱角分明的面也映得柔和了许多。
【不奇怪，只是有些意外】
【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恐怕没少有人追吧，居然没谈过】
【那又怎么了，你还那么优秀呢，不是也一样谈过恋爱？】
倒也是，叶丞巽笑着摇了摇头，眼中似有光芒闪过。
从来没谈过恋爱，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许有机会……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吗？】
叶丞巽也知道，这种话题多少有些冒失，但现在他实在难以冷静下来斟酌，衡量得失。
见到了远方若有若无的粼粼波光，干渴的行人又怎么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良久的沉默让有些上头的叶丞巽渐渐冷静下来。
是他太冒失了，这些话，对当前的两人，大概确实有点交浅言深的意味。
叶丞巽叹了口气，理智重新回炉。
【不过你现在还年轻，也不用太早思考这种问题，顺其自然就好】
【导演那边在喊我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熄灭屏幕，下意识转着手上的手机，叶丞巽复盘了一下先前的对话，终究是愉悦占据了上风。
“叶老师，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笑得这么开心？”路过的工作人员好奇地凑过来询问。
叶丞巽不由得勾起嘴角：“确实遇到了件天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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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当然是喜欢你这样的类型，沈瑛云在心中下意识地回复着。
然而下一瞬，回过神的沈瑛云浑身一僵。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沈瑛云攥着衣领，倒在靠背上，恍惚间似乎见到了一片暗红。
那是他订的，原本想用来告白的红玫瑰。
枯萎的玫瑰花瓣握在手中时，带着些若有似无的黏腻感。
就如同渐渐干涸的鲜血。
腐败的异味与玫瑰原本的花香混合，生成了一种令人几近窒息的腥臭，沈瑛云徒劳地张嘴喘着粗气，但已经锻炼得相当可观的肺活量在此刻却仿佛失去了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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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是一瞬，清醒过来的沈瑛云慢慢松开了皱皱巴巴的衣服。
冷汗从额角划下，但他顾不得这些，只知道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查看先前的消息。
还好，他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没有说出来，给没有告诉他。
放松下来的沈瑛云咳的撕心裂肺，心中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的，你去忙吧】
擦去头上的冷汗，在回消息的时候，余惊未定的沈瑛云依旧止不住地轻颤着。
不能太贪心，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别再想太多了。
沈瑛云一遍遍告诫着自己。
他再也承受不起这份贪婪的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