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贺子荨
贺子荨回到学校后才同意了唐依的好友申请。
她点击了同意，对面很快就给她发过来一个表情包，是一个蘑菇头飘来飘去的动图，下面配文是“你好”。
贺子荨也回了个“你好”，不过就是这表情包怎么越看越眼熟。
她忙去找聊天记录，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和林初给她发的那个长一样，除了下面的配文。
贺子荨问她这一系列的表情包还有没有。
唐依以为她也喜欢，分享宝藏似的都发给贺子荨了，果然里面就有上次林初给她发的那些。
贺子荨深知林初不是用这些表情包的人，她想了下恐怕只有唯一一个解释。
贺子荨：【这些表情包你发给林初的？】
唐依：【是，怎么了？】
贺子荨回了个“没什么”。
对面沉默了一阵，发过来一句。
唐依：【是林姐怕跟你聊天太枯燥，特意来问的我。】
唐依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对不对，反正她就老老实实说了。
这个“特意”就很有意思，贺子荨反复揣摩着这个词，心里头不觉地溢上了点甜。
这是怎么回事？她还特意找人问。
想到这，贺子原本不那么爽的心情又阴天转晴了。
林初特意找人问了？为了她？
贺子荨回了个“笔芯”，对面的唐依希望自己这把助攻能有用，心里怪乐呵，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几天，悠悠地转到了五一前一天。
四月下旬以来，这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立夏都还没来，夏天倒是先来了。
头顶的风扇吱吱地转个不停，讲台上的老教授正眉飞色舞地谈着他的观星趣事，事实是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快放假的喜悦中，根本没多大心思听。
手机一震动，是陈雯的消息，问她五一假准备去哪？
贺子荨指节曲着，盯着手机屏幕，思忖五一才三天，去旅游人太多，回去又不知道回哪一家，在学校好像又太无聊。
贺子荨回了她一个“不知道”。
就在这时，母亲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简女士：【五一过不过来我这？】
贺子荨正点进聊天框，微信又收到一条消息，是林初。
林老师：【今天下午有空吗？有个东西给你。】
贺子荨一个激灵，她确定自己没眼花，林初说有东西要给她。
当即回了个“有”，而简女士那条被搁置了。
下午两点，烈日骄阳，真赶上夏天的架势了。
林初说在学校西门等着她。
听林初的意思是很快见一面，但贺子荨还是稍微打扮了一下，她穿上了第一天想穿但最后没穿的那套小香风套装。
见到林初的时候，她正从车上下来，见她摘掉墨镜，向贺子荨走来。
在外面的她，穿搭和妆容看起来更轻熟，相比起这样，贺子荨更喜欢她在家里的样子，像小白兔。
看着林初越走越近，贺子荨反倒有些不适然了，一是这天穿这衣服真有点热，二是她从来没穿过这么淑女的衣服，还是在林初面前，难免心里怪异。
“今天这套很特别。”这是林初的第一句话。
“很奇怪吗？”贺子荨摸摸鼻子，甚是扭捏。
林初眼角促狭一弯，那个梨涡又出现了：“没有，很好看，就是没见你穿过。”
在林初印象里，贺子荨一直都是一个有点小调皮的女孩子，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头总会冒出些怪怪的想法，温婉这个词确实和她有点差别。
贺子荨低头看鞋，轻咳了下，转移话题：“你要给我什么？”
林初被提醒，从包里拿出一张类似门票的东西。
“不知道你五一有没有空，上次江城的演出推迟了，这次假期你愿意去看吗？”
这门票是统一发的，乐团每个人都有，可以邀请自己的家人朋友来，林初的父母都不在这边，况且她也好多年没和他们见面了，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是很想见。
对于上次打伤贺子荨的事，林初还是很抱歉，所以她想着这也算是一点补偿。
林初眼里涌动的期待一点点沉下去，因为贺子荨半天没回答。
贺子荨觉得这太阳有点大，晒得她头晕目眩，不然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懵了都。
林初垂头，低声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贺子荨终于找回思绪，抓住机会：“那你包食宿费吗？”
其实江城离宜清就一个半小时的高铁，一天就可以来回，远没有贺子荨说的那么夸张。
但林初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那我包你去吗？”
这话说得有歧义，真不怪贺子荨多想，感觉不去都对不起人了。
贺子荨就差在林初面前跳甩头舞了，笑嘻嘻：“去。”
两人站在树下，一阵风刮过，吹得叶子沙沙作响，它们好像很懂似的，在给贺子荨鼓掌呢。
不过她们的猫儿子怎么办。
这点林初早就想到了，跟贺子荨说她会托一个朋友照看几天。
连猫儿子都安排好了，看来是早就确定她会去了，那还故意问她愿不愿意。
想到这，贺子荨眼尾轻轻皱起了一个褶度。
怕被林初看穿，小表情又很快收起。
林初伸手拨开她的前额的碎发，瞧了瞧，问：“额头怎么样？”
贺子荨拂开她的手，语气不甚在意：“本来就没什么事。”
林初轻叹一口气，对她说：“那我走了，我得先过去。”
“好。”
贺子荨看着林初上车，直到那抹白色的车影消失在视线。
“嘿。”肩膀倏然被人一拍，扭头一看，竟然是陈雯。
再一看她旁边的人是方祺乐。
“哈喽。”
方祺乐向贺子荨打招呼。
贺子荨回以笑，然后她就被陈雯拉到一边：“这就是你说的不知道？”
她指的是刚走的林初。
贺子荨不以为意，手上的门票被陈雯看到，被夺过，陈雯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深藏不露啊，贺子荨。”
贺子荨抢回来，斜了眼不远处的方祺乐：“你也不赖啊。”
陈雯啧啧两声，在她耳边打了个悄悄话：“咱们要不要打个赌，看谁先追到手？”
贺子荨眉毛轻挑，眼神里尽是“你这是在挑战我？”
“赌什么？”她说。
陈雯拍拍她肩，若有所思：“赌约嘛，我得仔细想想，不能便宜了你。”
嘁，合着你就能赢似的。
“奉陪到底。”贺子荨压着嗓音。
陈雯笑笑，走向方祺乐，冲贺子荨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两人一同上了辆出租车。
这会儿陈雯走远了，贺子荨觉得自己中套了，万一那两人合起伙来坑她怎么办？
算了，反正也想不通，不想了。
微信提示音一响，林初发过来一笔转账。
居然是真的。
阳光下的手机屏幕里映出一张想笑又不能笑的脸，贺子荨一定不会承认这是她。
不过贺子荨没收，这点钱她还是有的。
回了个“ok”的手势，又切换到购票软件，买了一张明天上午去江城的高铁票。
贺子荨想着在林初演出的音乐厅附近订个酒店，结果房次早就满了，正是假期高峰期，贺子荨没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家距离七八公里的。
又想起来还没回简女士微信，打下了几个字“五一我有安排就不回了”。
简女士倒是乐得自在，表示理解，又问贺子荨还有没有生活费。
买了星期一，她这个月确实捉襟见肘，好在她有攒钱的习惯，加上跟着金融学霸陈雯买了点基金，暂时饿不死，便回了个“有”。
江城也算是网红城市了，贺子荨只小时候和简女士去过，根本没什么印象，她想着趁这次机会好好去玩玩。
晚上，贺子荨正在某书找攻略，微博推送给她推送了一条消息。
【您曾经看过的jyqxhxy发布新微博了。】
贺子荨心一颤，手机差点没拿稳。
林初那个小号发微博了，七八个月没发，这回突然发是……
贺子荨没敢继续想，她快速点了进去，心跳也跟着不断加速，如擂鼓，震得神经都突突的。
手机界面跳转到那条微博，微博没什么内容，只推送了一首歌曲，而曲子正是《月光》。
贺子荨习惯性的拇指掐着食指，心口不觉地压抑起来。
她们……那个人……再也不会演奏那首曲子……
脑中的想法续续断断，最危险的那一个却始终萦绕不去。
她默念着jyqxhxy这几个字母，大脑总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谜团骤然就通了——jyq喜欢奚沅。
连名字都是……贺子荨瞬间觉得自己宛若小丑，那种活在别人戏份里却还在作死的丑角。
就这样，贺子荨也不知道自己盯手机盯了多久，直到林初来问她酒店房间订好没，她才缓过神来。
她失怔地退出微博界面，自我劝慰应该只是自己想多了。
但愿只是她想多了……
晚上贺子荨失眠了，像xiong口压着一块巨石，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东西也顾不上收拾，翌日带了点东西草草就出发了。
过程很胜利，就是路上人多了点，果然一到这种假期，中国人人多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到哪都能看到人海。
贺子荨下了高铁，挤了近一个小时地铁，又换乘了三次，才终于到了酒店。
演出在晚上，原计划是下午去酒店找林初，但这会儿贺子荨倒犹豫了，她就这么怀着不确定与怀疑来到了江城。
到酒店没多久林初的消息就来了，问她到酒店没，贺子荨回了个“到了”。
林初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没了下文。
尽管路上折腾了三个小时，可贺子荨并不是很困，她现在躺在床上，很想冲到林初面前，问那个微博是不是她，问那条微博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权利这么做。
最终贺子荨是在看到陈雯朋友圈才下决心过去的。
原来昨天陈雯和方祺乐喝酒去了，陈雯拍了一杯鸡尾酒的照片，并配文“乍见之欢”，赤luoluo的挑衅啊。
贺子荨急急从床上蹦跶起来，重新收拾了一下，打了辆车过去。
这次她学乖了，提前打了招呼。
林初这个点还在附近的酒店休息，知道贺子荨要来将房间号告诉了她。
江城是网红城市，美食也多，贺子荨把昨天从大众点评上收藏的美食挑着几样点了外卖。
贺子荨先去前台领了外卖，直上了12层。
电梯在最左边，是从一号房间开始的，而林初在最右边的房间，也正是这样，当最右边的那个房间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才引起了贺子荨的注意。
是个男人，只见他正扶着墙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头发微长，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身型偏瘦，走路摇摇晃晃的，看样子像是喝醉了，只是为什么是从那个房间出来的？
贺子荨紧了紧手上的袋子，加快步伐向那个人走去，准确来说是撞去。
“哎哟~”那个被撞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是女人的声音！
贺子荨快速看向她，说了声对不起。
电光火石间，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流畅的下颌线，眉目清浅，一种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俊俏，尽管脸上还带着宿醉后的不修边幅，但仍可以看出来这人的好皮囊。
贺子荨脑子里立马映出微博照片里的那个背影，但很快又否认。
对方酒气很重，歪倒在贺子荨身上一秒很快又自己立起来，说着没事。
贺子荨眉心一皱，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甩开了那人，迈大步向林初房间走去。
时间跳到了一分钟后，此刻两人正坐在桌子的对立面。
林初看着贺子荨带来的吃的，心下一喜，正要说点什么，就被贺子荨呵住了，她面色阴峻，眼里噙着怒：“刚刚从你房间里出去的那个人是谁？”
林初翻袋子的手倏地一滞，就在十分钟前，有人摁她的门铃，她以为是贺子荨，跑过去开门，没想到是个陌生女人。
看样子是走错房间了，林初跟她解释了番，对方好像也听懂了，但那人临时想吐，说能不能借个厕所，林初没办法，借了个厕所给她，刚才把人送走。
林初本来想解释，但贺子荨这个质问的语气，凶狠的眼神，她莫名有些生气，草草回了句：“走错门的。”
导火线一引，明明谁都没说错，但气氛就是坏了。
贺子荨压着气，语气不怎么好，看向她：“就这么简单？”
往往语气最淡，最伤人。
“合着你想成什么了？”殷红爬上脖颈，林初顺势起身，转身向窗边走去透气。
贺子荨觉得自己指定是疯了，一晚上没睡着，脑子里全是那条微博，大清早起来做三四个小时的车，不吃不喝，就为了赶过来给她送吃的，完了还撞见这幅场面。
理智被狗吃了。
然后贺子荨就这么口不择言把心里的怨念没脑子地说了出来。
“你就这么想她？这么饥不择食？”
气氛一降再降，在尾音落下的瞬间降至冰点。
这话一出贺子荨当即就后悔了，她手胡乱地抹了把脸，心绪涌动。
她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