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初
后面两天贺子荨没去看星期一,但好在林初每天都会跟她报备星期一的情况。
这天没有早课,贺子荨睡了个懒觉,醒来一看手机就看到林初给她发的消息。
是一张星期一在她怀里乖乖躺着的照片。
看得出来,这猫和她一样,都很喜欢林初,在林初怀里都显得格外听话。
贺子荨看着这照片,又开始酸了,难道她已经到了嫉妒一只猫的程度了?
贺子荨躺在床上,左右来回烙煎饼,越想越不爽,凭什么它可以这么惬意地躺在林初怀里?她这到底是给自己找了个机会还是养了个情敌?
不行,贺子荨没按耐住,上完上午的课就跑林初家去了,想着正好顺便还衣服。
没有提前打报告,贺子荨就这么冲动地过去了。
而且她特意没吃午饭留了肚子,希望还可以吃到林初那不太好吃的面。
嘀嘀嘀——
贺子荨快速摁下密码,门打开一半没听到动静。
没人吗?
她还在想人去哪了,猝不及防眼前猛然一张网格的东西朝她扑来,贺子荨下意识闭眼,下一秒额头处就传来一阵晕麻的痛感,连着皮肤内里,大脑都懵了,跟断了片似的。
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轻嘶了一声。
贺子荨捂着自己这才好了几天的额头,转头就看到一脸懵又带着明显慌乱的林初。
此时的她手里还半举着一把羽毛球拍。
“对不起,对不起。”
林初收回思绪,丢掉了手里的羽毛球拍,神色紧张地看着贺子荨:“我以为是……”
其实不用林初说贺子荨也猜到了是什么,她肯定是把她当哪个跟踪狂或变态了。
这就是不报备的后果吗?上来就是一拍子。
还好林初拿的是羽毛球拍,这要是拿个锤子一锤子下去,她还不得直接进icu。
“没事吧?我,看看。”林初慌张地拂开贺子荨挡在额前的手,看到被她击中的地方已经显红了。
很是不好意思。
贺子荨突然也没那么疼了,但还是一副很不好受的样子,委屈道:“疼。”
“抱歉抱歉。”林初嘴唇发白,手抖有点不受控制,“我真的忘了,你知道我家密码。”
看着她这副模样,贺子荨也不好意思装了,除了还有点隐隐作痛外,这会儿已经没多大感觉了。索性林初力气也不是很大,而且刚刚看清人估计动作轻了,只是没来得及收手。
“我现在就去买药。”说罢,林初就要往外走。
却被贺子荨拦住,她轻捉着林初手腕,眼神堪堪地注视着她,像只落水小狗:“别去,你家,电梯挺慢的。”
贺子荨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其实她只是不想林初离开而已。
如果不是开着灯光,林初都要怀疑自己看错了,这眼底要出不出的泪花是怎么回事。
贺子荨却轻松一笑:“冷敷就行。”
关键时刻,贺子荨倒显得比林初更冷静了。
贺子荨紧了紧手里的衣服袋子,递给林初:“衣服。”
林初叹息口气,接过放到一边,去给她找了条干毛巾,又去冰箱里取了些冰块,包在毛巾里。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林初轻轻地将冰毛巾贴上贺子荨额角。
“忍着点。”
“嘶~”贺子荨还是没忍住。
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贺子荨觉得自己都可以改名叫壮士了。
贺壮士,三天两头为林美女受伤。
“很疼吗?”林初眉头紧皱,声音里满是歉意。
贺子荨摇摇头,只吐出一个字:“凉。”
林初又好笑又有点无奈。
然则贺子荨有一秒钟的开心,因为这双眼睛因为她而紧张了,她心里起傲,林初还是在乎她的。
不过就是这代价稍微有点大。
还有林初这防备意识也太强了吧,就好像……电光火石间,贺子荨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好像应激症。
贺子荨吞咽下|口水,看着面前这个距离自己不到半尺的人,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眉骨,是那样清晰的呈现在她面前。
贺子荨还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像铃兰花的气味,浅淡却足矣让人心安。
贺子荨盯着手,嘟囔道:“我都为你受两回伤了,你就没点什么表示吗?”
这要求提得突兀,但又让人无力反驳。
林初怔然,反应过来后问她:“你想要什么表示?”
贺子荨咂摸,眼神落到了那张嘴唇上,真想当蜻蜓,还能点点水。她顺着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提一个要求你必须做到。”
林初眉间飞快地蹙了下,松了松一直抬着的手臂:“好,什么要求?”
“看我心情,不是现在。”
“好。”
贺子荨没想到这么容易,整理了下思绪才问:“为什么这么紧张?”
“什么?”林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表情不大自然。
贺子荨紧盯着她,语调不自觉加急:“我是说,我开门的时候。”
她的声音真实而有力,每个字每个音都重重落在了林初心上。
林初举着的手无力垂了下去,睫毛倏地耷下,像极骤坠下的流星,瞳孔间黯然失色:“没什么。”
林初原本一条腿曲在沙发上,这会儿腿已经放下去了。
眼看她要起身,贺子荨一急,扳过林初的肩,逼她与自己对视,用一种近乎霸道和不容抗拒的语气:“林初,我现在就要提那个要求,和我说真话。”
林初心跳加速,眼神中充斥着不敢相信,贺子荨是故意的,没想到她竟然被一个小朋友摆了。
“你……”
“说吧,林老师。”贺子荨声音不太稳,抓林初肩的手也很紧,看得出来她也很紧张。
僵持不下,林初终于选择放弃,她生硬地挣开贺子荨的束缚,视线落在了墙角那盆蓝雪上。
“因为,小的时候被人跟踪过,当时住的小区很旧,家里,也没有人。”她说的断断续续,“我就躲进了楼梯角的仓库,那个门特别破,锁也很松,外面的人就一直在疯狂拍门,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特别害怕,最后是一个叔叔他路过,才把那个人赶跑的……”
林初声音变得些许哽咽,虽然她说得很简单,但她当时有多害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没再说,但贺子荨已然猜到了。
想要了解她的过去,却又不得不逼她揭开自己的伤口,贺子荨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非要林初说出来,还有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想到这,心就纠了一下。
林初的手抓毛巾抓得死死的,一直拿在手上,在冰块的加持下,白净的手指冻得通红。
贺子荨轻轻把毛巾从她手上掰开放到一边的茶几上。
她往前挪了挪,害怕林初会碎了似的伸手抱住了她,小声说:“别怕,我在。”
隔着时光,贺子荨也抱住了那个在岁月里害怕的小林初。
抱歉,我来晚了。她在心里说。
林初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失控了。
明明是一件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明明连自己也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可当一个人会用这么小心的语气来安慰她的时候,她着实没控制住。
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被人理解。
这是贺子荨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林初,哪怕是她在酒吧里提到那个人都没有这样。
贺子荨没安慰过女生,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笨拙地抚着林初的背,想着能顺顺气。
林初其实也没这么伤心,她合理怀疑自己是被贺子荨带偏了。
搞这么一出,两个人都难免有些尴尬,林初借口去了一趟卫生间。
贺子荨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星期一拿着小球叼来叼去。
门铃声忽地响起。
贺子荨趿拉着拖鞋前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女生,手边拎着一个大袋子,看样子是衣服。一脸懵的看着贺子荨。
只见她看看贺子荨,又不确定地看看门上的门牌号。
“这是林初家吧?”她小声问。
贺子荨双手插兜,居高临下:“是。”
“你是?”
贺子荨还来不及回她,林初正巧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唐依,满是惊讶:“小唐,这么早就来了?”
唐依是过来给林初送礼服的,演出的礼服需要提前试穿,如果觉得不合适也好换。
本来唐依是说晚上过来的,但她临时有事,提前过来了。
唐依比贺子荨矮,她偏过头冲林初说:“哦,姐,我晚上有点事先过来了,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我。”
林初摸摸裤兜,这才意识到手机不在手边:“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看手机。”
“好,那衣服我给你放哪?”
林初走过来,接过礼服,又给她放了一双鞋:“我自己来吧,你先进来坐。”
转头又对贺子荨说:“帮我倒杯水。”
贺子荨点了点头,走向厨房。
水来了,递给唐依,唐依谢过。
“我叫贺子荨,你好。”
“你好,我叫唐依,是林初姐的助理,很高兴认识你,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这样那我们加个微信吧。”唐依倒是真自来熟,上来就要加微信。
贺子荨本没那么想加,但一想到她是林初助理,又改主意了,
拿出手机,互加了微信。
“你还在上学吧?”虽然晚会那天两人算是见过,但当时四周黑乎乎的,唐依并没有看清贺子荨的样子,问这话也只是随便问的。
“嗯,宜清大学。”
唐依立马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林初姐说的那个老朋友。
“你是?”唐依满腹疑惑地摩挲着玻璃杯,象征性地喝口水,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她是我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初过来了,在贺子荨旁边坐下,替她回答了。
“原来是妹妹啊,我就说呢,还有点像。”
唐依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一开口就是炸|弹。
什么叫还有点像?谁是她妹妹啊?谁要当她妹妹啊?
贺子荨听着就不爽,手过分紧地攥着,虽然没说话,但就是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了。
尽管她们说的都没错,但单单一个妹妹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唐依将一杯水饮尽,也察觉到这空气中的怪异,甚觉此地不宜久留,便托辞有事要先走。
林初送她到门口。
林初性子好,所以唐依和她的相处都很轻松,也就是这样,导致唐依说什么也不太过脑子。
走之前,唐依神秘兮兮地凑到林初耳边说起了小话:“姐,你这算是在家金屋藏娇吗?”
林初一听这家伙又不正经了,满嘴跑火车,拍了把她的肩:“藏个屁。”
唐依眼睛滴流一转,透着一股狡黠:“姐,我看那个小妹妹可不想当你的妹妹啊。”
林初见说不过她,要赶她走:“快走快走。”
唐依被撵走几分钟,林初就收到了唐依的消息:妹妹好啊,妹妹香啊,妹妹会撒娇,妹妹会暖床……
林初啪地关掉了手机,不正经。
贺子荨看了时间也该走了,今天这饭是吃不下了。
林初说她点了外卖,不留下来吃点?
贺子荨说不了。
连贺子荨自己也说不清在气什么,莫名其妙,神经病。
贺子荨走了,林初坐在沙发上,脑中重复着唐依最后那句,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贺子荨的关系,好像不太一样了,她一直都把贺子荨当小朋友看待,可她真的只是小朋友吗?这几次发生的事,是不是有必要对贺子荨转变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