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初
林初失笑，这到底是在比较什么？
“你醉了。”
贺子荨听闻从鼻腔里发出两声哼哼，坚称自己没醉。
林初叹了口气，不知该拿她如何。
当陈雯回来的时候，就所见这幅场景，贺子荨这么个大高个恨不得整个人挂林初身上，还两眼泪汪汪的。
她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回去，这下真成电灯泡了。。。
见陈雯回来了，贺子荨冲她挤了个眼色，陈雯很自觉地把药给了林初，还借口说有事，先行离开了。
陈雯给贺子荨发消息：合着你就这么编排我的？给你当工具人。
贺子荨看到了，没回。
她们站在一家零食店门口，借着里面发出来的光照明。
那大汉一巴掌打得还真重，额头都青肿了。
林初用棉签给贺子荨擦了点药，暂且也只能这么处理了，还嘱咐她回去可以冷敷一下。
四月底的风没有初春的凉，也没有夏天的闷，恰恰是好。
吹撩起林初额前的一捋碎发，贺子荨没忍住帮她拨到了一边。
林初还来不及收回的手明显支愣了下，她后退了半步，两人的距离瞬间隔开了点。
明明是一个很小的动作，可却明晃晃地刺到了贺子荨。
心骤然缩了下，贺子荨贸然收回手，气氛有点微妙。
她喉结轻滑，顿了下，才说：“我只是想帮你一下。”
林初掩饰地将碎发挽至耳后：“谢谢。”
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被贺子荨看在眼里，心口一记闷锤，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没关系。”
她不知道林初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或许上一段感情让她对这些有芥蒂？贺子荨不得而知，也许应该慢慢来。
不能急，贺子荨在心底对自己说。
“哎，欢欢别跑。”后头传来一声地道的宜清方言。
贺子荨只看见一道飞影从自己边上掠过。
还来不及看清，就见一个拎着大袋小袋的女人追了出去，快速地去追赶跑在前边的小男孩。
林初看着就笑了。
贺子荨问她笑什么。
林初歪着头想了下，嘴角是收不住的笑：“没，就是突然想起了当年去抓你的样子，你不肯去考试，那个时候也是你在前边跑，我在后边追……”
说到这说不下去了，林初越说越觉得有味，她搭着贺子荨一边肩膀，笑得腰都弯了一半。
贺子荨两颊微微痉挛，满头黑线地问她：“有这么好笑吗？”
林初抽不出声回她，用力点了两下头。
其实贺子荨想说，她那次是有原因的，但话到嘴边她又不能说了。
太丢脸了。
她憋了半天，表情老大不自在，最后只憋了个“别笑了”出来。
林初心情松了下来，也笑够了，平复道：“好了，我不笑了。”
突如的小插曲，让两个人都暂时忘了前一场的尴尬。
两人绕着宜大的外街走，这个点的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贺子荨起先是懊恼的，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傻逼事，但懊恼之余她竟然有一丝开心，原来她的事林初还记得。
像从天而降的彩虹糖，贺子荨就是那底下捧着箩筐开心捡糖的人，捡了还想捡，甚至妄想上天再多砸点给她。
她不怕疼，她只要糖。
想到这贺子荨脸上又不自觉地溢出蜜来，幸好是在晚上，林初看不到，不然指定讲不清了。
看吧，有的人就是有这么大魅力，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扭转一个人的情绪。
贺子荨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延，她想听听林初到底对她有什么看法：“我以前有这么皮吗？”
林初似是想了下，其实贺子荨不算太皮，除了偶发的意外，余外的情况她不知道，但至少对于练琴这件事，林初没什么好说的。
“挺乖的。”林初自然地摸摸她的头，还和小时候一样。
又接到一颗糖。
贺子荨满意地点点头。
路上，像所有老套的问话一样，林初问贺子荨学的什么专业。
贺子荨说天文。
林初确实没想到，她以为贺子荨是喜欢音乐的，还猜想她会是音乐这方面的专业：“为什么选了这个？”
“因为喜欢。”
“喜欢星星？”林初眼里瞬时带上了点光，是种觅到知友的喜悦。
贺子荨看着她欣喜的小表情，嗯了声。
“我也喜欢，天文确实充满魅力，如果不是我脑子不太够，我可能也会选择这种专业。”林初的语气透着浅浅的艳羡。
贺子荨看着她这样，仿佛看到了一如当年的模样，眼睛里也同样有星星。
她又说：“我记得南大的天文学更好，为什么没考虑那？”
南大的天文确实比宜大更好，一般人应该都会先考虑南大。
但贺子荨没解释太多，只说了一句：“宜大更近。”
林初摇头笑，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贺子荨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她幼稚，或是不成熟，但她想说不是的，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包括考宜大天文系，包括确定自己喜欢那个人。
曾经有个人无意中说了句，星星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对她来说是即兴发挥，但于贺子荨来说却是追了好些年的目标。
宜大天文学可不好考，而且把那个人当成目标未尝不可，她又没犯法，为什么不可以。
小孩子做事才需要理由，贺子荨都是凭心而动。
诚然这些那个人都不知道。
她用余光勾勒出林初侧脸，心底有个声音分明在说：我多想让你知道，可又怕你知道了给你造成负担。
其实你不知道的每一次，我都是在跟你告白。
回去的时候，林初把自己的新微信告诉了贺子荨，她说：“以后就用这个号联系我吧，电话也是。”
两人分别，贺子荨看着林初的新微信，一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之前从来都没回过她是因为换了号，可当初换了号却没告诉她，不禁酸了起来。
但看着这个新号，又没了气。
果然果然，只要一跟林初有关，贺子荨就自动给她找补，她简直就是林初的补气筒。
只是分开的时候忘了问她下次见面是多久，贺子荨知道自己不该这么任性，林初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要为她而转。
事实上有的时候，贺子荨有过邪恶的想法，她想把林初做成标本，永远放在她的扉页。所有人都能看，但只有她可以拥有。
贺子荨撑着脑袋，无聊地翻着林初的微信朋友圈。
林初的号很少发东西，都是一些正常的工作宣传，没什么看点，只是这个头像，居然还没换过。
和她以前的微信头像一样，还是那只蓝白的英短猫。
林初从前和她说过，这是她外婆家养的一只猫，叫“胖胖”，后来猫传腹去世了，照片是为数不多留下的。
头像一直是它，应该很想它吧。
贺子荨看着看着，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逐渐在脑海里成型。
她问陈雯上哪可以捡到英短。
陈雯觉得她有病，没理她。
贺子荨上网去搜，网友的答案千奇百怪，但没一个靠谱的。
她指定是有点疯，不然怎么想出个这么不着调的办法。
最终，贺子荨在反复挣扎了好几天后，决定去一趟宠物店。
这天她上完课，陈雯问她中午吃什么，贺子荨灵光一闪，说要请陈雯吃大餐，然后把人骗走了。
当陈雯看到头顶“xx宠物店”几个字的时候，她恨不得把贺子荨脑袋给开瓢了，说好的大餐呢？来这吃阿猫阿狗？
贺子荨为了稳住她，只好说看完猫就去。
得知她要买猫，陈雯不解：“你没事买什么猫啊？”
贺子荨不敢说真话，她怕这家伙真把她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然后贺子荨就这么毫无羞耻心一脸镇定地说：“nainai年纪大了，我想送只猫陪陪她。”
“是吗？没想到你这么有孝心？”陈雯黑人问号脸。
贺子荨狂点头，其实nainai早去世了，如今利用老人家也是不得已。在心里对着nainai就是一顿磕头，说过年一定好好烧香，希望老人家在天之灵不要怪罪她。
就这样，两人看了不下十家店。
边看还要边拿个照片对照，陈雯想锤她：“你这是来买猫还是来寻亲？”
贺子荨心虚，不是她不想买，而是那些猫她总感觉差点意思。
这玩意儿真难找，贺子荨第一次觉得太执着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就在她以为无望时，终于在第十一家店，她找到了一只合眼缘的，这只猫既像又不那么像“胖胖”，总得来说就是它了。
贺子荨二话没说，眼皮都没眨一下地买下了这只。
陈雯在一边嘎嘎直夸，还是我贺姐牛逼，几千块说买就买。
其实她不知道，贺子荨准备下个月吃土。
贺子荨来的突然，猫需要的东西都没准备好，她和店员姐姐商量了一下，说过几天再来领猫。
店员姐姐很爽快就答应了，给了贺子荨一个购物清单，让她照着买。
但对于贺子荨来说买东西并不是首要，首要是她得找找林初。
最后的大餐就是所谓的火锅？
陈雯上一秒还骂骂咧咧，下一秒就直呼好吃，果然是人为食亡。
而贺子荨吃个东西都不老实。
贺子荨：【林老师在吗？】
那天贺子荨问过林初，觉得叫她哪个名字更好，林初说都可以，但贺子荨还是选择了叫她林老师，因为她尊重她的选择，林初不想再拘泥于过去，所以贺子荨也不会。
这么一想贺子荨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贴心的小可爱。
林初正在赶去机场的车上，很快就回了贺子荨一个“在”。
看到林初回复的贺子荨已经是心惊肉跳了，她有种撒谎不成就得被拉去砍头的害怕。
贺子荨：【老师，我想找你帮我一个忙。】
林老师：【好。】
贺子荨键盘噼里啪啦。
贺子荨：【就是，我昨天在路边捡到一只猫，我看它很可怜，我有点不太忍心，我没忍住，带它去打疫苗了。】
林老师：【嗯。】
到现在林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贺子荨那边继续编。
贺子荨：【我想收养它，但我们学校是不准养的，我就想送我妈那，可我妈没同意，我真不想再把它扔下了，多可怜啊，给了承诺又不兑现，太可怜了吧，我干不来这事。】
贺子荨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谁了，是猫还是她自己。
林初看着这一段，心底隐隐觉得不对劲。
贺子荨：【所以，我想让老师帮我养几天，等我说服我妈了，我就立马把它带回去。】
平地一声雷，林初看着对面的消息犹豫了，房子她倒是有，而且她也喜欢猫，但她这三天两头的外出表演，家里根本没人能照顾。
贺子荨见对面半天没说话，手机都差点没拿稳，像在等着审判者审判。
林老师：【子荨，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我经常不在家，小猫会没人照顾的。】
贺子荨舒了一口气，继续打字。
贺子荨：【没事的，我只需要把猫放在老师家，每天可以过去给它喂食，知道它没事就好了，它很乖的，不会捣乱的。】
林初那边想了一下，看贺子荨说的这么诚恳，答应了。
她告诉了贺子荨自家地址和密码，说她自己去就可以了，自己这几天应该都不在。
贺子荨原本还以为可以借这个机会看到林初，没想到这人都出差去了。
但又马上抓到关键点，自己居然知道了林初家地址和密码，好像这买卖更划算。
这是什么喜从天降。
还没等到领猫，第二天贺子荨就按耐不住去林初家踩点了，她在心里说一次买不完小猫要用的，得多去几次。
林初家离她们学校不是很远，七站地铁就到了。
小区环境挺好的，就是栋与栋之间有点难找，贺子荨找了半天才找到林初的14栋。
林初可能是刚搬进来，很多地方都来不及收拾，客厅还堆满了各种快递盒箱子没清理。
贺子荨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田螺姑娘，一个连自己家都没怎么收拾过的人竟然会想着帮林初收拾。
领猫的那天，贺子荨特意穿隆重了点，算是为了迎接她的猫儿子，不过她在心里其实是觉得这是她和林初一起的猫儿子。
这猫才四个月，还比较胆小，店员姐姐嘱咐了贺子荨好多小细节，比如说，最好在六个月的时候带它去做绝育，不然发|情了会很难受，还有刚带它回家不要洗澡，怎么教它上厕所……
贺子荨其实这几天已经看了不少有关养猫的注意事项，信誓旦旦地跟店员姐姐说她都知道了。
林初家有一间空房，刚好有个小阳台可以用来放猫窝。
贺子荨给猫换好了猫砂和水，又和小猫待了一会儿。这猫果然很胆小，全程都是贺子荨在自言自语。
临走的时候，贺子荨看了眼毫不知情的小猫，心里过意不去，心道：委屈你了儿子，刚来新家就得一个人。
但贺子荨又回投了个期盼的眼神，好像在说“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