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初
贺子荨最终选了一家日料店，就在她们学校附近，环境好，价格也合适，时间定在了那天的下午一点。
然后她就这么掰着指头过日子，数时间的时候还总想林初在干什么，想找她聊天却又不敢，像以前的每次不敢一样。
这点胆子喂狗都嫌小了。
而且据陈雯观察，她觉得贺子荨这几天不大对劲。
是从贺子荨频繁地收快递开始的，每天回来都抱着四五件快递，奇怪的是买的还都是衣服，但这都不是重点，最诡异的是这些衣服全都是陈雯没见贺子荨尝试过的风格。
依她对贺子荨的了解，买衣服一般都在月初，这都月末了，她买这么多衣服干嘛？还是一些“奇怪”的衣服？
陈雯的第一想法是贺子荨谈恋爱了，又联想到靳屿西，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恨恨地想，这家伙谈恋爱居然不告诉自己。
这天，贺子荨回来又抱着好几个快递，还哼着小曲儿。
一进门就被陈雯给逮着了，审犯人似的瞧着她。
贺子荨被她看得有点紧张，不太确定道：“你要干嘛？”
陈雯托腮，一副聪明样，问出的问题却十分没脑子：“你谈恋爱了？”
贺子荨：？？？
“你有病吧？”贺子荨冷漠地推开拦在面前的手，向自己床位走去。
陈雯立马扒拉她：“哎，不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贺子荨轻嗤一笑，想不通陈雯这脑子一天到底都在想什么，就没点正经事要干吗？
“答案就是没有。”她明确告诉陈雯，一字一顿。
陈雯不信，大挑眉：“不是靳屿西？”
贺子荨看傻孩子的神情：“不是靳屿西，而且我也没谈恋爱。”
陈雯坚信自己第六感是对的，绝对不可能，她一把夺过贺子荨怀中最上面的快递，拿着瞧了瞧，指道：“没谈恋爱，那你买这么多衣服干嘛？学着孔雀开屏啊？”
贺子荨眉心一蹙，又夺回来：“我乐意不行啊！”
“哟，成暴发户了？”陈雯特意朝贺子荨那一堆还没来得及拆的快递袋看去，讽刺意思很明显。
“你管得着吗？”
看着贺子荨强词夺理怼不了自己的样子，陈雯还有点爽。
“那你就跟我说说，怎么了呗。”她贴近贺子荨，缓声道。
贺子荨一个闪退，怕碰瓷一般。
没办法，如果这次不说，依陈雯的性子肯定不依不休。贺子荨放下手上的快递袋，避重就轻道：“没什么，就见一个朋友。”
“朋友？”陈雯很是会抓重点，精似的，“你那个老师？”
陈雯排除了靳屿西，而贺子荨朋友又只有那么几个，就只能说明是那个老师了。
贺子荨不太想回答，敷衍点头：“嗯。”
陈雯绕过贺子荨，随手捡起一件她扔在凳子上还没来得及收的新衣服，准确来说是件新裙子。
啧道：“哎呀，你说你平时一个不喜欢穿裙子的人，突然买这么件sao包的裙子去见朋友，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贺子荨抢回来，瞪陈雯：“换口味，行不行？”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理陈雯了，不过陈雯倒是不急，反正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老师的名字。
就这样，陈雯安分了几天，不过就算她不老实，贺子荨也不知道，毕竟离她见林初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她才懒得管陈雯干了什么。
终于终于，要见到林初了。
周五这天，贺子荨就上午一节课，上完课她就赶回寝室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套杏色的小香风套装。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贺子荨陷入一阵陌生，但想着林初会喜欢的吧，嘴角又不自觉地溢出一抹笑来。
马上去化妆。
不巧的是贺子荨妆才化到一半，就收到林初的消息，说时间可能得改一下，临时有事，看能不能改成晚上。
像被突然掐灭的火苗，贺子荨激情刹那间没了，但她还是很快回了个“嗯。”
我们的大脑很奇怪，当我们决定要做一件事之后，在这之前的所有时间里我们都没法集中精神再去做别的事，大脑仿佛自动进入了一种等待模式。
为了这一天贺子荨的大脑已经进入等待模式好久了。临时被改时间，心里头空空的，她卸掉了化了一半的妆，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中午回来的陈雯，看到坐在床上蔫了吧唧的贺子荨，故意嘲她：“哟，不去见朋友了？”
贺子荨白了她一眼，一种莫挨老子的眼神。
陈雯立时乐了：“被放鸽子了？”
下一秒一个枕头就飞了过去，陈雯头一偏，完美地避开了，弯腰捡起来：“哎，讲真的，我这有你老师的八卦，你想不想听？”
贺子荨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不过，林初能有什么瓜？再说了打听别人隐私也不太好吧。
纠结再三，贺子荨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但人就是这样，什么东西越说不听，其实越想听。
该死该死该死。
贺子荨躺在床上烙煎饼，最终她做贼般的点开了微博，小心翼翼地输入了几个字——奚沅瓜。
找了半天没一条有价值的，唯一一条还是前几天发的，奚沅改名。
这届网友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行，虽然奚沅不算是什么大明星，倒好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小提琴演奏家吧，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
然后贺子荨又搜了半天林初，都是一些林初加入海纳乐团的事，完全没有她感兴趣的。
底下的陈雯看破不说破，也不知道冲谁说话：“有的人呐，正人君子，不愿意听现成，非要自己去找。”
贺子荨这次不反驳了。
十分钟后，某人还是低头跟陈雯要了。
陈雯本来是不打算把这个八卦告诉贺子荨的，因为她怕贺子荨来找她索命，毕竟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她那个老师。
但陈雯又实在是藏不住，憋好几天了，还是没憋住。
她提前说好了，说贺子荨看了不准急，不准生气，进行了一番保证后，才给贺子荨发过去一篇链接。
链接的标题是——惊爆，某x姓小提琴手抛下同性女友，并宣称将不再演奏她的代表作。
贺子荨彻底没了动静，陈雯神经弦一绷：“哎，你说了不生气的。”
贺子荨确实生气，她一生气就习惯性用拇指去掐食指，有多生气掐的就有多深，不知痛似的。
但光看个标题还不至于让她自残。
她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点了进去。
是一篇篇幅很长的文章，文章第一句就是——
相信大家都是这个圈子的才会找到我这吧，那我就废话不多说，聊正事。
就最近某x姓小提琴手忽然回国，还改了个艺名这事，我就来谈谈我的看法吧。
我知道xy，就是因为《月光》这首曲子，本来我还挺喜欢她的，毕竟琴拉得这么好，长得还漂亮。
但她最近这一系列谜之操作还挺sao的，一回国就无缝衔接加入了她师哥的乐团，且不说她抛下相守几年的异国女友自己回来，现在连名字都改了，还宣称再也不会演奏两个人一起做的曲子，这算什么？用完了就踹？踹了还要找一个男人？
她自己曾经说这是她最爱的曲子，现在火了就踢掉了自己的幕后女友，怕是进乐团也是靠床上功夫吧，换名字估计也是怕人家反咬她，做了龌龊事不敢面对，这人还真是没下限……
下面还有各种评论——
我欣赏她的才华，但渣也是真的渣。
那个陪她度过黑暗的女孩该多有伤心啊。
火了就抛弃人，这什么渣女人设？
还出轨男人，真的恶心。
……
贺子荨承认，每多看一个字，她就多生气一分。
她恨不得顺着网线去跟这些人撕，想问这些网友是亲眼看着人家上|床了还是做|爱了，凭什么用自己的主观去臆断别人？这辈子是没谈过恋爱吗？还是谈恋爱都被人甩？长着一张嘴就知道叭叭别人私事？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如果不是陈雯的吃瓜能力太强，应该是不可能找到的。
陈雯先是从学校那天的直播开始的，然后顺着弹幕发现林初就是奚沅，再找到了《月光》这首曲子，发现评论里有人在讨论，最后找到了这。
贺子荨没吭一点声，陈雯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太自然地咳了咳。
“你没事吧？”
还是没应。
陈雯踩着椅子横杠垫高度，手抓着床沿边，探出一颗脑袋来瞧床上的贺子荨。
“那个，我就说你别生气嘛，这就是个没根据的瓜，你也不用太相信。”陈雯说到这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不惹事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贺子荨的声音悠悠地从头顶上传来，语气里掺杂进了点嘲讽的意味：“那你信吗？”
陈雯重新回到地面，讪讪道：“我就吃吃瓜，不发表意见。”
气氛越来越冷。
陈雯小心翼翼地退出微博，其实她这还有更详细的，连时间线都分析出来了，但这会儿她可不敢给贺子荨看啊。
贺子荨的食指被抠出好几道红印。
背叛、同性……这些词萦绕在贺子荨脑中，她现在只觉得xiong腔里有股火呼之欲出。
陈雯自是觉得说错了话，忙找补：“哎呀这个，你也别太在意了，网友真真假假，是吧，再说了她只是你老师，你其实也没必要那么在意人家的私事。”
贺子荨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在讲什么了，她现在的理智正一点一点的被愤怒侵蚀，那是一种心爱之物被人占去了的愤恨。
她胡乱刷着微博，点进一个又一个头像主页，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的，她好像无意中发现了林初小号。
起初贺子荨只是因为那个微博名字和林初微信昵称一样才点进去的，因为林初的昵称是串乱序字母，所以当她看到时几乎是下意识点进去的。
微博里有张照片，是一张贺卡背面，上面写了“圣诞快乐”四个字，旁边还有一个搞怪的笑脸。
贺子荨的震惊一点点起，她快速登录自己从前用的企鹅号，在空间相册里找到了那张也写了“圣诞快乐”字眼的贺卡，字迹一模一样，以及那个笑脸都如出一辙，不同的只有底下那个日期。
这张贺卡还是当年贺子荨死皮赖脸找林初要的，当时同学之间都流行互送贺卡，她也非要林初送她一张。
后来林初送了她一张，贺子荨还喜滋滋地拍成照片留在了空间里。
现在看着这照片，这个昵称，贺子荨无比确认这个号就是林初的。
主页的微博大都是一些风景照，梅尔克修道院、沃尔特湖、圣安东……除了有几张乱入的背影。
贺子荨反复查看那几张照片，试图在零散中去拼凑“那个人”。
她一面不耻这种行为，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一面又忍不住想要去了解她们的过去，她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才可以成为林初的另一半。
微博大概停止记录于七个月前，贺子荨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但她是越看越心情差了。
自己喜欢了的几年的人，竟然同一时间在喜欢别人，这种感觉太艹蛋了。
沉郁的气氛就这样蔓延到了下午，已经四点了，贺子荨还没收到林初的消息。
陈雯看她跟个怨妇似的，时不时的就看看手机，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要死的样子我是真没眼看，咱们喝酒去，外面新开了一家清吧，全场消费八折，我请客，你出钱。”
贺子荨没听出来什么不对，只是表情不明，看不出是去还是不去。
但她又定在原地不肯动，就在陈雯以为她要继续当那苦守寒窑的贺宝钏时，看了眼手机的贺子荨居然同意了。
如果陈雯有透视眼，那么她会看到这样一条微信。
奚老师：【子荨，抱歉，我今天怕是没时间了，我们改天再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