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卖货的机会
边区土地的分配原则,任何人在成年后，都能得到一次土地分配的机会。
按照出身、资质、个人意愿和能力等等细项进行综合评分，从高到低地落户去出生地之外的不同地区。
但现实情况有所制约,很多时候都不如人意。
比如李美,如果没有这桩婚事，也能在十八岁的时候获得李伦的许可去申请土地,但按照评分标准，她只能落户去更偏远艰难的地方。
一个刚成年的漂亮姑娘,既没有能力，又背井离乡，在这末世会活成什么样
李美考虑过这个选择,但每次稍微想起，就本能地抗拒。
她最大的愿望和可能,还是依仗李家，嫁给就近有能力和土地的男人,做生儿育女的女主人。
只是陈老头这个对象实在不好。
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大颗眼泪从眼眶里落出来。
她艰难道“黍姐，你会不会特别看不起我觉得我既没能力又贪心”
少女已经摇摇欲坠,若再遭受一击，只怕就要崩溃了。
周黍只是笑笑，将一束拉好的银丝交给她，再将编织好的一瓣万寿菊花瓣也给她“今晚熬夜，争取把送你奶奶的寿礼做出来。”
老人的寿宴做三天流水席,第一天办在晚上,主要吃寿面，让所有客人分享老人高寿的喜悦。
第二天是正日子，所有内外宾客都来,是最热闹和最喧嚣的时候。
第三天招待第二天没来得及离开的内亲和远客，也是寿宴的收尾。
作为邻居，周黍的寿礼必须在第一天下午送到，否则就不方便去吃寿面了。
周黍将银丝编制的方式展示给李美“你按照这样，帮我基础造型。”
万寿菊的银饰，或许很普通，但已经有祝愿老人健康长寿的诚意了，毕竟银花饰品做起来并不容易。
这都是小时候爱美，在网上买半成品，再参照各中手工视频学出来的粗浅技术。
李美被分派了任务，不再陷入悲伤，逐渐冷静下来。
明亮的灯光下，直忙到深夜，两人才将万寿菊的胸针完成。
周黍给李美安排了热水洗漱，又将床让给她，自己则在靠窗的木榻上凑合。
李美不依，非自己睡木榻，说没有客人侵占主人床的事。
周黍累得不行了，就不和她争，自己睡床上去了。
李美在木榻上翻来覆去，终于问出口“黍姐，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是任由他人安排命运还是反抗父亲和兄长
或者跟家庭断绝关系，单门独户
周黍将被子拉到颈项上方，半闭着眼睛道“我没你那么多想法，不管时局如何，不管能不能成功，我只会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努力。”
又道“这个事，应该会有转机。”
以李仁的脑瓜，李伦既然愿意花大价钱投资他，那他就不会将这件事办得太糟糕。
李美似乎被安慰到了，没再开口询问，但周黍知道，语言的安慰是无力的。
果然，当周黍伪装睡熟，木榻上传来极力忍耐的呼吸，以及长时间憋气最终忍不住漏出的抽泣。
每个人，都有必须要跨过的地狱。
次日一早，周黍还在床上，就闻一股浓浓的米粥香气。
比她生态农庄里产的优质大米，熬出来的粥也不差什么了。
周黍摸了摸扁平的肚子，没有异常，看来昨晚生吃的蘑菇彻底没问题。
她心情好，懒洋洋起床。
餐桌上已经摆了热粥，凉拌土豆丝和土豆煎饼。
李美两眼通红，黑眼圈深重，但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黍姐，我简单做了些，希望你能喜欢。”
都摆成这样了，还简单
周黍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黑眼圈，笑道“等着，姐给你加个菜。”
一个晚上而已，温暖的蘑菇房又起了大变化。
窗边的灯照了土豆和红薯的中植槽一夜，冒头的嫩芽开始泛出微微的黄绿色。
至于蘑菇，昨天才小指头大小，但现在已经有中指大小，并且有部分着急的菌伞颤巍巍地张开了。
虽然还很嫩，不够肥美，也没有形成一簇簇的云梯状，但可以摘下其中稍微大的一批了。
周黍小心翼翼地贴着料砖表面用力，尽量不损伤菌丝。
这样抽采着，居然也端出去差不多一斤的重量。
李美没跟进蘑菇房，但见她走出来，立刻迎上来“这就是蘑菇”
小小的一个个，铁灰色的菌伞表面，白白的菌褶背面，散发着潮湿的草味儿。
真的可以吃吗
周黍点头，当然可以吃。
她安排道“你是客人，去餐桌上坐着，姐给你做一个拿手菜。”
对于蘑菇，周黍吃出很多心得。
农家乐开张前，她和合伙人朋友，跟承包厨房的主厨团队激烈地讨论菜单和经营方向。
论就餐环境，比不过星际酒店；比菜品精致，赶不上高档私厨；拼噱头的话，也搞不过专业连锁酒家。
那怎么吸引客人回头呢
关键在应季和新鲜上，特别是蔬菜，诸如竹笋，竹荪，蘑菇等等本地特色，若能做到当天采摘当天下锅，就比较完美了。
蘑菇是其中重点，因为无论切片生吃，熬了喝汤，炒了尝鲜，或烤或炸了做调味油，都是非常优秀的选择。
周黍限于目前的条件，决定取一半直接用白油来炒。
所谓白油，就是猪油。
生铁热锅，白油熬化，待锅中升温，油冒青烟，就可将洗干净的蘑菇倒下去。
翻炒不必过多，稍有汤汁从蘑菇中渗出，略用油盐调味即可。
出锅后，热气腾腾又光亮油润的一盘，摆在李美面前。
周黍热情推荐“阿美，快来试试”
虽然少了不少调味料，但只蘑菇的鲜味就足够证明一切了。
李美不太敢试，拿筷子的手发抖。
周黍干脆地夹了几朵，毫不犹豫地放入自己口中，微微咀嚼后连连点头。
很不错，虽然还没有长到最肥美的时候，但被动物脂肪激发的鲜是在的。
再搭配白米粥和油煎土豆饼，简直满口生香。
李美见周黍吃得满意，忍不住动了筷子，但只是试探着夹了一小朵。
只是那一朵入口后，立刻张开了眼睛。
有别于土豆和红薯涩涩口感，是清爽和脆嫩的，油盐之外确实多出来一味，但绝不是令人不喜的杂味，而是蘑菇自带的新鲜。
直接将味蕾洗礼了。
李美难以描述自己的感受，只能干巴巴地称赞“黍姐，真的非常好吃。”
迫不及待夹了第二筷。
周黍颇有兴趣地问“如果确定吃不死人，你愿意花多少钱来买”
李家大办宴席，县上都有人来，那席面的档次就不能低。
大鱼大肉是一定的，蔬菜和水果肯定不会少，为了排场，指不定还会上一些珍品做主菜和噱头。
而这些噱头，就是蘑菇未来的方向。
李美立刻想起李惠的抱怨，说给她安排了盯着厨房泡发海货的杂活，不让她去前面见人。
所谓海货，其实就是海带和海参。
海参自然是贵的，海带却有点说头了，它虽然也算海味中的一品，但其实是可长期保存和运输的素菜，价格只比大棚出的新鲜菜略贵些。
采购得多的话，干货按两块半一斤计算，如果市场零售，会靠近三块。
周黍心里有数了，蘑菇市场打开的话，价格不会太低，于是看李美的眼神更加温柔。
她将装蘑菇的盘子推向她“喜欢就多吃些”
李家的七十寿宴是赶不上卖货了，金家男主人的四十家宴呢
或许可以找金澈试试
金澈没想到自家的生日家宴被惦记了。
他代表父母去李家送寿礼，但已经有客人陆续抵达，他不愿意应酬，叫雇工将装礼物的小车停李家外，他自己则去周黍家。
无论如何，拉个伴儿，到时候可互相打掩护地提前离开。
到了周黍家，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敲开，只听见门内隐约说话的声音。
金澈绕着石头房子转了一圈，到厨房后窗，见李美和周黍站在灶台前说笑。
李美手里端了盆，里面装了白白的什么东西。
周黍拿着长筷子，从其中中夹起一小块，飞快地放入灶上滚开的油锅中。
金澈抽了抽鼻子，猪油的味道，混杂着一股从未闻过的鲜味
他向她们招手，可惜无人看见。
周黍而从锅里夹起来一块炸好的，放在小碟子中，递给李美。
李美小口吹气，迫不及待放入口中，立刻举起大拇指，仿佛非常美味。
金澈忍不住走过去，敲了敲窗台。
李美转头，见是他，推开窗户道“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金澈反问“你家办喜事，不在家里接客人，怎么跑黍姐家来偷懒”
不怕被李仁的妈妈收拾吗
李美没有回答，反而道“你来得正好，快来试试黍姐做的油炸小蘑菇，可香可香了”
转身去门厅，给他开大门。
金澈怔了怔，从青叶县回四槐树镇才多少天，有二十天吗
蘑菇这么快就发出来了
李美那放心大胆吃的样子，是确定了不会吃死人
周黍转头，对着他笑，又向他指了指油锅，显然不是玩笑。
金澈不由自主地往前门走，穿过大厅，路过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休息隔间，终于抵达厨房。
周黍递出来一个小盘子，上面装了七八朵干脆焦黄的小东西，奇香扑鼻。
她眉开眼笑地诱哄着“阿澈，快来试试”
白肤凝脂，黑眸如星，因为快乐发自内心，整个人都在发光。
就算端的是毒药，也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