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邀请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盛夏。淡淡的微风轻轻飘过，留下浅浅的春痕，悄无声息地为城市换上浓绿的新妆。
盛夏的江市总是聒噪又闷热。
冰镇饮料重新被摆上架，上班族忍受皮肤的灼热踩着屋檐落下的阴凉赶路。老式的零售店里吊扇吱呀吱呀响个不停，无聊的大爷躺在木椅上盖着蒲扇打盹儿。有寻到商机的商贩推着车吆喝着招揽生意，绿豆与甜瓜发出诱人的信号。
而这些与一中高一六班都没有关系。
“今年这天气怎么那么热呢？”高洋发出嫌弃的声音，手里拿着作业本不停扇风。
姜甜视线从苏月桌上的草稿上抬起，“心静自然凉，觉得热你怎么不回你的宝座上吹风扇？”
“我在第一排朋友，刚刚上课热得人都要瞌睡了，我再不来找点趣儿提点精神下节课就废了。”
一中老教室里还没安装空调，小型的电风扇只能满足一部分人的需求，坐在角落里的苏月许翊自然是没法分到一杯羹。
苏月看到高洋红得不行的耳朵却还要过来找热量的行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女孩子是真的不怕热啊，怎么做到的？”
“就是就是！”黄天石和刘盛源坐不住了，转过身加入高洋的战队。
“是不是好兄弟！”高洋找到组织，跟两人碰了碰拳。
苏月笑得更盛，为男孩子有些幼稚的动作。
姜甜撑着苏月的椅子看着刘盛源，突然疑惑道：“之前运动会好像没见着你？”
“我吗？被抓去当志愿者了，都黑了一度。”
同桌的黄天石是丝毫怜悯都不带有，“你见色起意，该。”
掌握了一定情报的姜甜发出了然的声音。
可这吊起了苏月的兴趣，“怎么说？”
“他啊，上个学期就被漂亮学姐蛊惑进了学生会，这不就被拉去做免费劳动力了？”姜甜甚至小心机地加重了“蛊惑”两个字。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总是要强又护面子，刘盛源立马反驳，“别说。你当时不也去了？”
“我那是服务大家。不过，我及时止损退会了啊。”姜甜一整个幸灾乐祸。
刘盛源：……
算了，不跟女孩子一般计较。
此时，从外面打水回来的许翊就看见人围在自己和苏月的座位，跟花鸟市场一样热闹。
高洋瞅见许翊别到手肘位置的白衬衫，咳了一声，一副领导的样子，“本人在此宣布开除许翊兄弟籍。”
许翊：？
扯了桌上的纸巾擦手，许翊靠在座位旁边的瓷砖上，投去无语又疑惑的目光。
苏月支着脑袋，憋着笑“他的意思是，你穿得格格不入。”
许翊：？他怎么还是没明白。
其余两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供着火。
黄天石：“高大领导觉得要穿老大爷背心才痛快。”
刘盛源：“高大领导要你请雪碧，才透心凉，心飞扬。”
高洋：……
桃园三结义说散就散是吧。
许翊听黄天石的话明白过来，无语地掀起眼皮，“就这？”
这痞里痞气的腔调是怎么回事？
“这样热？那给你降降温？”
苏月听出同桌不怀好意的意味，猛地起身。椅子失去重量，姜甜失去支撑，被苏月扶住与前桌拉开距离。
高洋：？
没等高洋琢磨出其中的意思，许翊注意到女孩子已经很有眼见力地离开，干脆地拉开旁边的玻璃推窗，瞬间一股热浪从缝隙里钻进来。
“靠靠靠，许翊你干嘛呢？！！”受害者高洋破口大骂，急忙逃离风口。
无辜被波及的受害者二号和三号，“靠，高洋！你自己作死别带上我两。”
“教训”完人，许翊很快把窗推回原位。
幸运观众苏月和姜甜：……还好跑得快。
缓着劲的高洋立刻跟孙子似地认错，“错了错了，再把你拉进群聊不就好了！”
“开除兄弟籍也行”，许翊玩味地看着他，“那加入父子局吧，我不介意多个儿子。”
高洋心里骂了声。为什么当儿子的总是他。
确定战争已经结束的苏月缓缓坐回去，小心翼翼，“所以……为什么你穿得那么……厚实？”
虽然议论别人衣装不礼貌，但苏月也是真好奇。说是女生耐热，她觉得许翊更耐热。
“随便穿的。”语气也听着随便极了。
但许翊说的确实是事实。从小玩耍就磕磕绊绊，手肘和膝盖没一块好地方。因而后来不太喜欢裸露太多皮肤，夏天也穿稍长的衣袖。如果太热，卷上去就行了。
其他人：……
高洋说话就被针对，你同桌问你就无事发生。双标给你玩明白了。
高洋对其明显的区别态度表示不满，又开始作妖，“他虽然穿得厚实，但内心寡淡得很，黑白搭配跟个性冷淡一样……”
许翊一个冷眼过去。高洋接受到信号，怂怂地做了个拉拉链封口的动作。
黄天石一书本抡到高洋身上，“你怎么说话的，没看到……也黑白吗？”
高洋听出黄天石自动消音的字，反应过来：苏月也是黑白配。好像这么说是有点冒犯女孩子了。
“那什么……苏月对不起哈，炮火只想对着许翊来着。”
苏月摇摇头，“没事。”
姜甜也是顺着给台阶了，“那小苏你为什么喜欢黑白搭配呢？”
“懒。”
懒？大家难以想象苏月懒惰的样子。
“黑白撞色大概率不出错。我起床晚，随便抓一件不需要考虑太多，省事。”
其余人：……
果然年级第二的脑回路也很清奇。
高洋想起正事来，“那老大，你生日不也快到了吗？怎么过？”
“不知道。”许翊喝着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怎么能不知道呢？”黄天石不满道。
从四人打成一片开始，他们就约好四人生日不能随便。是兄弟就得聚在一起过。
苏月：“生日？”
刘盛源：“是啊。老大他是八月份的，比我们都大。”
“所以你们喊他老大是按年龄的？”
“没错。”
苏月：……她还以为是按逼王气质。
苏月还想问点什么，上课铃就打断了课间的欢乐。
苏月微侧着脸，看到许翊挽了衣袖露出的一截手臂，隐隐约约透着青筋，往前是修长的手指正使劲握着笔，莫名地有点勾人。
“嗯？”
苏月被许翊一声拉回意识，有些羞红了脸。
苏月咳了声，“怎么？”
“我觉得我的同桌有事想问我。”
苏月：……那确实有。不过女生问男生这种事，会不会有点过线啊？
苏月心里的小人在悄悄打架，最终说服自己：好得也是几个月的同桌关系了，问点问题怎么了？
“那你是八月几号啊？”苏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人畜无害。
许翊挑着眉看了看她。
苏月静静看着他。你怎么没下文了兄弟？
看到苏月渐渐皱起的眉头，许翊停止卖关子，轻声道：“825。”
赵云芝拿着卷子进到教室，“同学们，把期末的语文卷子找出来，我们一会开始讲评。”
苏月一边整理桌上计算的草稿纸，一边想着：处女座啊。又想到许翊凌乱无序又狂野的草稿：你这处女座有点假。
期末语文成绩新鲜出炉。不出意外的，苏月依然是第一。赵云芝很是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姑娘，把她的作文当作示例讲解作文。苏月认真听了相关的选题立意，后面埋头去纠错这次考试的物理卷子。
“这次的考试啊，年级组考虑到大家快要放暑假了，特意出得很简单。怎么还能有人作文写跑题的？写跑题就算了，居然这样的人才还出在我们班。”赵云芝叹了口气，她的高血压肯定有一帮小兔崽子的贡献。
许翊心下一抖，怎么感觉芝姐意有所指？余光瞥到同桌已经投入学习了。
许翊：……这就是语文第一的底气吗？
分针转了240°，赵云芝也很不出意外地拖堂了。
而苏月与物理一节课的战斗，还是以她失败而告终。
许翊看到苏月泄气的样子，“怎么了？”
“好难。”
这话要是让其他人听着都觉得苏月凡尔赛，但许翊明白。
往常考试的数学答题卡发下来，两人的内容可谓是天差地别。除去一般的常规题，凡是碰到两种体系解题方案的，苏月总会选择代数，许翊则会选择几何。
他们这些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旁人下意识都认为是六边形战士，但也有各自的长处与缺点。
陈宏在平常收上来的作业里也发现了两个爱徒的特点——苏月是属于暴力计算的，她的这种行为还被陈宏戏称为“就没有她算不出来的题目”；许翊的过程很简单，但图总是花里胡哨。
苏月自己也知道，可能是受李茗基因的影响，从小对数字就比较敏感。高效率高正确率的计算能帮自己赚取不少时间和分数，但这样的方法放到物理上就有点捉襟见肘。
物理上有很多受力分析，上难度的要求极高的空间想象能力。每次苏月遇到这类型，只能碰壁。
许翊温柔询问，“要不我看看？”
苏月把题目递过去。
看了模型后许翊在草稿上画了几笔，“你看看，是不是少了一个力？”
苏月用笔戳着下巴，努力脑补物体运动的状态，都快把纸看出个洞了，“噢，我说怎么算不出来。”
口算出与答案一致的数字，苏月长舒一口气，“谢谢。”
“没事。”
看到许翊桌上还摆着别的资料，苏月不太好意思再傍着大佬的大腿，“我一会儿去问问谢老师吧。”
讲台上的赵云芝正好也宣布下课，走到门口突然想到，“那个谁，许翊来一下。”
许翊：……果然，他逃不过。
—
赵云芝摊开许翊的作文，慢慢地呡着茶“你觉得这次你写得怎么样？”
许翊揣摩着老师的意思，一时没敢吱声。
赵云芝放下茶杯，看着许翊，也很是头疼。许翊作为年级第一，其他都很亮眼，唯独作文拿不出手。这让她一个语文老师浑身不爽。她分析过，许翊的共情能力是有的，阅读理解几乎满分就是个证明。但作文就是中规中矩，不够出彩，拉下整张卷子的分数。要是碰上陷阱多的选择题，他都能翻到阴沟沟里去。
“行了，刚刚我上课说的那些你明白了吗？”
“嗯。”其实刚刚上课开小差看同桌了。
“向你同桌多请教一下懂吗？”
“嗯。”他同桌不呛他都不错了。
……
许翊回来的时候，苏月已经带着满是红笔标记的卷子回来了。
高洋刚刚去方便的时候看到许翊去了办公室，嘴又开始管不住，“哟，老大又被请去喝茶了啊？”
许翊：……
苏月：“什么喝茶？”
刘盛源：“他啊，因为作文已经成为芝姐喝茶的老常客了。”
黄天石配合，“老大再这样下去芝姐迟早把你解肢了。”
许翊：……真是他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高洋趁机提议，“你看，都那么悲伤了，还不来庆祝庆祝你生日，兄弟们请你喝一个。”
合着在这等着他呢？
高洋继续，“你也可以请苏月，对不对？”
……
在场的明白人突然陷入沉默。不是你这助攻不要太明显。
可许翊一听来了精神，盯着苏月，“那老地方见？”
虽然许翊没直接回答，但苏月觉得他盯着自己，有点像眼巴巴渴望被宠幸的狗狗。
苏月：“我……”
“就不去了吧”被上课铃打断了。
苏月：……
“你刚刚说什么？”
见苏月没反应和陈宏进门，许翊微微俯下身，“他们请我生日宴，我请你来，怎么样？”
因为压低了声线，少年的嗓音变得低沉，无意引得苏月心下一颤。
“再……再说吧。上课了。”话出口苏月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好像被迷糊得都改成中立的态度了？
苏月甩了甩脑袋，不喜欢被这种莫名的情绪干扰，也不想去追究。有些憋气地解开了头绳，抓了抓黑色长发，任其盖住微红的耳垂。
坐在一旁的许翊注意到她的反常行为，无声勾了勾嘴角，刚刚被找去喝茶的情绪被一扫而空。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理科年级第一在数学课上破天荒地拜读起了《作文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