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133章
年夜饭很丰盛，各式各样的菜品摆了一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姜欢夹了一点自己比较爱吃的菜到碗里，拍张照片，发给了裴憾。
男生很快就回复了消息，除了祝福新年快乐的红包，还有他拍了裴家的夜年饭。
四个菜，两荤两素，只他和裴爷爷吃，绰绰有余甚至可能吃不完。
比起这满桌子的菜，姜欢竟然觉得那四个家常小菜更好吃，更加温馨，有和和美美团圆饭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四个菜都是裴憾亲手制作的缘故。
反正姜欢情不自禁勾起嘴角，对着手机笑弯了眉眼。
她那副样子落入姜父眼底，顿时不太高兴，“吃饭呢，不许看手机。”
严肃的语调，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在开什么重要的会议，绝对不能嬉皮笑脸。
慢慢收敛了笑容，姜欢听话把手机放在一边，没有再去碰过。
气氛实在有些诡异，谁家吃年夜饭是大气都不能喘的。
没有电视配乐，又不准说话，空气安静的让人觉得难受，就像是在坐牢。
手指头在桌子下面舞动，摆出各种各样的形状，面上却始终挂着一幅乖巧的表情。
姜欢无了个大语。
自从知道姜乐暴露喜欢陆越明的心意，和父母吵翻天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姜欢上学没时间，也没兴趣再来做父母眼中贴心的乖乖女儿，求疼爱。
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人在往前走，不能回头看。
乞求而来的，从来不长久。
姜乐被姜母二十四小时监控，人都快疯了，哪里还有功夫演戏，重新做回父母眼中调皮但不失可爱的小女儿家姿态。
没人调节气氛，所以家里越来越安静，气压越来越低，沉闷到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无法呼吸。
本来每天辛苦工作回家后，哪怕老婆不管事，但还有个小女儿贴心备至，完完全全小棉袄的模样。
让姜父觉得，自己的努力很值得。
可陆越明的事情一出后，姜乐就要死不活的，每日窝在屋里，不见人影，一周可以不跟讲父说上一句话，吃了饭马上就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她以为这样能让父母妥协，能让陆越明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殊不知，越是如此，姜父姜母便越觉得小女儿是被那个混蛋骗走了魂。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为了旁人伤害疼爱她的家人们。
并未得偿所愿，姜乐脾气愈发古怪，带动着姜母，尤其是无处释放工作压力的姜父，脾气也变差了。
这不，年夜饭的时间，早都通知过到点要准时下来一起用餐。
姜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人都到齐坐了有十分钟，她还没有下来。
狠狠下了一波父母面子。
导致现在场面愈发难堪，配合着屋外大雪纷飞，室内气压极低。
分明没有寒风，可总感觉有什么冷飕飕的吹在人的骨头缝里，让人忍不住想要打个哆嗦。
姜欢觉得自己的脊背都要僵硬掉了。
不由地抬眸看向姜父姜母的方向，他们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佣人已经上去叫了三次，姜乐都说马上就来，姜父姜母也就没有催促，继续保持沉默，等待姜乐。
人不到齐，谁都不能先动筷子。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板着一张脸，好像家里死了个人。
哪里像是团团圆圆过大年的喜庆模样。
一时之间不知道生在这个富贵家庭里究竟是好还是祸，是幸还是不幸。
眼皮轻敛双眸，遮住里面的思绪，姜欢心里有千万般滋味。
说不出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竟然有些羡慕裴憾，至少有个爷爷陪伴。
现在肯定已经吃上饭了吧，打开了电视，里面播放着虽然假大空，但是一年一度大部分家庭都会观看的春晚。
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坐在透不进寒风的屋内，随着小品节目的推进，欢声笑语不断，吉祥话也不停吐露。
心里和身体都热乎乎的。
裴憾会给裴爷爷夹菜，裴爷爷会给裴憾倒一些果汁，然后絮絮叨叨的叮嘱不要喝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其乐融融，温馨的很。
不用在乎旁人的眼光，可以尽情的享受家人的关怀与呵护。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心里难免泛起阵阵酸涩，姜欢快速眨了好几下眼睛，水雾逼退回去，勉强稳定了心神，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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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室内有暖气，不会冷，甚至穿多了会热到出汗。
但大冬天的，穿夏季的裙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特别还是那种非常郑重其事的参加晚宴礼裙类型的。
姜乐似乎不觉得有异样，一身蓬蓬短到膝盖上面一些的抹胸小粉裙，随着她蹦跳过来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煞是惹眼。
“爸爸，妈妈，我今晚漂亮吗？”
脸上的表情是甜蜜的羞涩，一颦一笑皆带着小女生的娇憨，刚坐下，姜乐就开始撒娇，眼睛里满含期盼。
很久没看见小女儿这个样子，父母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姜母没忍住夸赞道：“今天的乐乐真漂亮，刚刚是在打扮吗？”
姜父没搭腔，却也跟着点点头，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欣慰。
他们都认为，小女儿是想明白了，知道应该珍惜家里人，否则怎么会费尽心思打扮，上来就问爸爸妈妈好不好看。
既然想通了，便给个台阶吧。
以后重新回到和和美美的，多好。
对于一直溺爱的小女儿，姜父和姜母很容易妥协，只要姜乐能改过自新，他们就能迅速原谅她。
对面一家团圆互相夸赞的场景，落进姜欢眼底，却是格外讽刺。
自己犯了一个小错误，比如说不小心打坏了一个新买的，父母比较喜欢的杯子。
不是绝版，买回来甚至来回不需要一个小时的事情。
他们却能揪着这个问题，说教自己最少一个星期，多则都需要按年份算。
就是那种，一有矛盾，马上就会把陈芝麻烂谷子的小错误拿出来重新质问，一说起来，没完没了，不肯给台阶下，直到把人说崩溃了才罢休。
姜乐犯了那样的错误，他们却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但没有责怪，还帮着给台阶遮掩，甚至找借口。
姜欢觉得他们很偏心，一直。
现在，除了越来越增长厌恶，已经没有别的感受。
看着他们明晃晃偏心眼子。
居然，没有诧异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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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姜欢没兴趣在楼下看他们母慈子孝，借口要上楼换掉沾染到黄色油渍的衣服，便也就不再下去。
新年快乐。
这四个字，对于姜欢来说，只是走个形式，父母根本不在乎她说不说。
没有祝福学业进步，快高长大，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什么都没有。
那些吉祥话都给了姜乐。
可能是说多了也累，所以姜欢这边，只剩一句新年快乐，便没了下文。
躺平在大床，姜欢顾不上什么刚吃饱饭不要瘫着，会消化不良的生活小常识。
脑袋里一片乱糟糟。
具体在想些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盛希不接电话，不再主动给温舒林打电话拜年，裴憾那边已经打过电话而且也发过消息了。
年夜饭已经吃完。
所有的事情均已落定。
她现在居然觉得，特别无聊。
网上肯定铺天盖地秀年夜饭或者一家团圆的视频照片，一张张笑脸洋溢。
姜欢小气，她不想看见那些。
看见那些，叫她觉得自己更悲惨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一颗心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问是谁又不回话，敲门声继续响起，声音越来越急促。
姜欢没办法，只好爬起来，穿上拖鞋，懒洋洋的拖沓脚步去开门。
几乎是刚一打开，她就想关上，撞门外人一个鼻子大出血。
“干嘛？”
姜欢没好气的问，眼神里全是警惕。
累的很，没有其他人，不想虚以委蛇。
“哎呀，姐姐你那么凶做什么？我是来给你送新年礼物的。”
只见突然到来的姜乐将一个包装和她现在身上小裙子差不多的粉色礼盒捧起，笑容满面的想递到姜欢手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怎么会好心来给自己送新年礼物，肯定没安好心。
看着那只手掌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姜欢不仅没有伸手接住的冲动，反而往后退了两步，躲过那只手。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姜欢拒绝的态度坚决，眼神冰凉，语调淡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姜乐见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又立刻隐藏起来，依旧保持着笑容。
“姐姐不要这样，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段时间没有上课没有娱乐活动，脑子清空，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问题，我想了很多很多，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这世上最该爱护的是家里人。”
“你是我的姐姐，是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最血脉相连的姐姐。”
“我保证，以后肯定再跟你作对了，新年礼物只是想弥补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姐姐千万别嫌弃，收下吧！”
姜乐的表情诚恳的很，一副真心悔悟的模样，语气态度又极为诚恳，让人挑不出毛病，很难拒绝。
姜欢却只觉得恶心反胃。
装模作样的事情来一次就够够的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会上当受骗第二次？
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从那幅假惺惺的嘴脸看，就知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不接。
任由对方一直伸手，直到发酸发胀。
姜乐的笑容有些僵硬在脸上。
“姐姐真的不要吗？”
“嗯，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姜乐的表情瞬间变幻，最后变成苦笑：“原来……在姐姐心目中，我是这般恶毒的存在啊！”
“没有。”
“那为何不接受？”
“我说了，我不需要，仅此而已。”
像是怕有录音笔那种肮脏套路，姜欢全程没有说任何一点点针对姜乐的话语。
随后便关上了房门，将姜乐挡在外面，不愿再与之多说一个字。
姜乐的笑容渐渐收敛。
脸色有些狰狞，眼睛微微眯起，眼里露出阴狠毒辣的光芒。
“不识好歹。”
正巧烟花上空，绽放了绚烂的焰火，将整个世界染上了一层绚丽迷人的颜色，遮掩了那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姜乐没送出去的礼物她自己也没拆开，像是怕时间久了，自己会闻到里头布偶娃娃故意沾染上的使人逐渐麻痹气味似的，偷偷跑到院子里挖土，把礼盒埋在里面。
等一切处理完毕，烟花也正好放完，黑漆漆的夜幕，掩盖脸上那一抹狠戾和疯狂。
还有那深藏在心底深处，隐隐约约，像是野草一样疯长，越来越茂密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