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除了空白还是空白，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刮过来，又快又急，直击脑海深处。
杜思颜吓坏了，想要喊叫，可喉咙像是被堵塞了一样，怎么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睁睁感受，自己的身体，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离窗口，落入漆黑的夜色当中。
突然——
脚踝被人拉扯住，坠落瞬间停滞，在空中摇摇晃晃，脑袋倒着，一阵晕眩，视野里出现了无数个幻象。
盛希笑容还未完全消退，注视着突然出现的姜欢，目光中带着疑惑。
她怎么在这里？
明明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太过诧异，以至于忘了动作，傻愣愣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看着姜欢。
“呃啊啊啊啊……”
使出吃奶的劲，姜欢咬着后槽牙，身体后仰，拼了命的将杜思颜拽了回来。
一躺一趴，两人皆是说不出话来的状态，只能大口喘气，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眶通红。
姜欢是累的，胳膊从来没有爆发过如此大的力量，到现在还在无意识打哆嗦，脑袋有点木木的感觉，紧张过后的后遗症。
而杜思颜主要是吓得，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样，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还止不住的颤抖，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后背的疼痛后知后觉浮现，拉是拉回来了，但不可避免的蹭到窗户推拉铁皮，划破了手臂和脖颈处没有衣服遮挡的肌肤，渗透出血迹。
杜思颜像是才刚刚恢复过来，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滚，吓坏了。
颤抖着用手掌撑地，往旁边挪，竭力远离差点害自己丧命的盛希。
今晚发生的种种对她来讲永生难忘，是日后梦到还会吓到尖叫坐起的噩梦。
爬的时候不小心蹬到姜欢的小腿，姜欢吃痛，嗓音一顿一顿的说：“别乱动，你今天死不了，不准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说罢便抬眸去看盛希，朝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扶我一把吗？”
调皮的眨巴眨巴大眼睛。
姜欢没有责怪或者质问盛希，只是单纯的需要帮助，因为刚刚那一幕确实惊险刺激，吓得没了力气。
盛希没有理会她，也没有伸出援助之手，甚至把脸转到一边去，无视姜欢伸出来的右手，不肯去扶一把，就像是没看见她，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
默默把手收回来，姜欢自力更生，扶着桌子，慢慢的站了起来。
发现杜思颜还以那种戒备警惕的姿势躺在那里，忍不住开口：“还不走？是等着再来第二波跳楼机？”
话说的吓人。
杜思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拽过书包，连散落在地上的两支笔都不要了，踉跄向门口跑。
“等等。”
姜欢忽然开口道。
急刹车，杜思颜站定，扭头看向姜欢，眼神满含防备。
“我之前说的话，复述一遍。”
语气很淡，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姜欢歪头笑，眉宇间染上几分邪气。
“什么……什么话……”
杜思颜哪里记得，魂飞魄散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话。
“就是我拉你上来的时候，你踢到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啊！”
姜欢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重复道：“复述一遍。”
“我没……没听到。”
杜思颜结结巴巴的解释，生怕姜欢跟盛希一样发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姜欢不悦的撇了撇唇角：“真没用。”
“我说，你不许把刚刚发生的一切讲给其他人听，只当什么都没发生，知道吗？”
“凭什么？！”
杜思颜不服气，脱口而出：“我差点就死了，你竟然让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公平，我不答应！”
生死危机解除，恐惧和愤怒慢慢回拢，渐渐占据了上风，一点都不想当软柿子，于是梗着脖子，毫不示弱的与姜欢争辩。
姜欢没说话，直勾勾盯着杜思颜，直到人浑身不自在的想躲闪，才缓缓勾起唇瓣，靠近，凑近杜思颜耳畔。
轻轻道：“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来的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蜗，酥麻的感觉让人浑身战栗，杜思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但不是害羞，是惊悚。
“我很早之前就来了，那个时候太阳还没下山呢，我就一直看着你们，看着你学狗叫，看着你被欺负，但是我一直没进来阻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姜欢一字一顿的问道。
“为……为什么？”
牙齿在打颤，说话都磕磕绊绊的，眼底写满了惶恐。
不知所措的咽口唾沫，不敢往深层次去想，害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话。
“因为啊。”
姜欢顿了顿，笑得更加灿烂，“我不反对阿希欺负你哟，因为你活该呀。”
“不过因为你脏了阿希的手，我觉得这比买卖不值得，所以才救你一命。”
“不过呢，你要明白，我能救你一命，就能找人去无声无息弄死你，还不用负任何责任，听得懂意思吗？”
“杜思颜呀，你要管好你的嘴，不要胡说八道哟，否则……我可不能担保，你走在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幸的意外噢。”
全程都是轻声细语的，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但其中散发出来的威慑力，还是足够让人心惊胆寒的。
赶紧点头，杜思颜慌乱道：“知、知道了，我会闭紧嘴巴的。”
“这就乖了。”
姜欢很满意，伸手揉了揉杜思颜的头顶，顺势摸了摸，动作很亲昵，但却是充满了恶趣味，跟摸狗一样。
杜思颜的脸色变得难看又羞耻，转身逃命似的跑掉。
姜欢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微微松了一口气，算是结束了一件事情。
此刻，教室只剩下两人。
-
打开教室白炽灯，光线一下子刺到眼睛，姜欢下意识捂住眼睛，适应了一下，才重新睁开。
察觉盛希坐在了刚刚推下杜思颜的窗台上，不过没有想不开的意思，似乎只是想单纯的吹吹风而已。
找了把椅子，姜欢坐到她旁边，身处比较低一点的区域，所以需要微微抬头。
“要是你没来，杜思颜现在肯定已经躺在下面了，再也不会来讨人厌。”
姜欢不答，给盛希足够的时间冷静，也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
不需要人回应，盛希自顾自的说，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我才知道，温舒原来喜欢没大脑的女生……可是，你也不属于那一款的，他怎么也喜欢你呢？”
“呵，杜思颜都能靠近他，我那么认真的告白，却弄得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世上的东西都是些什么道理啊，人为什么那么复杂呢，不想要的记忆不能删除吗？为什么非要强行的留在心底……”
“今天月亮好亮，我记得我刚动笔写情书那天，月亮跟今天一样，圆圆的，挂在树枝头，照耀着整片夜空，就连星星都在闪烁，真美。”
“我当时还在想，那么圆，老天爷是在暗示我，我的告白也一定会很圆满吧。”
“……原来都是痴人说梦，那封情书，我丢垃圾桶里了，不会再回来了。”
盛希轻飘飘说完，抬起头，望着皎洁的圆月，眼底的悲伤被掩盖，只余下冰冷和倔强，徘徊不去。
“阿欢，你为什么阻止我？”
“她死了不是很好吗？你忘了她从前怎么对你的？抢走你的温舒，还在你面前洋洋得意，现在她终于有机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你应该高兴啊！”
起身靠近，盛希眼底充斥着疯狂的执拗，声音尖锐，仿佛要将人撕裂。
“姜欢，你为什么阻止我？”
“冷静点，你听我讲，我……”
姜欢伸手按住盛希的肩膀，想要安抚解释，可刚一碰到，就被狠狠甩开。
“我冷静不了！”
大吼，盛希瞪圆了双眼，双目通红，眼中尽是愤怒。
“你说啊，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你不是应该最痛恨她的吗？我帮你解决了她，你却为什么要放过她？”
“我是为了你。”
耳朵嗡嗡响，姜欢被盛希吼的懵了懵，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
“放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去跟温舒林表白了，结果被果断拒绝了，你心里其实就是在笑话我吧？啊？”
“姜欢！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跳梁小丑吗？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就是那么愚蠢的一个人，需要你的同情才能获得一个表白的机会，你很得意吧？”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如果不是你，温舒都不会站在那里等，我真是可怜啊，你是不是觉得看我笑话很好玩？哈哈哈哈……”
盛希越说越激动，眼泪夺眶而出。
友谊在那些话语中迅速崩塌，姜欢从没想过对方竟然是这么想自己的。
心脏像是被针扎般，疼得厉害。
“姜欢，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连杜思颜都比不上，她都配跟温舒林在一起，而我只能默默在角落，等待你的施舍和怜悯。”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比不过杜思颜啊？你是不是觉得她比较好，比我好，最重要？！”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响彻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内，久久盘旋，回荡。
那一声声不理智的咒骂，终于是停了下来，不再刺耳。
世界安静下来，沉默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