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各种脏话满脑子飞。
惶恐到完全不回转身体，不禁想到一句网络通用语——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现在不暖，花也不开，倒是很可能会被狠狠训斥一顿，可怜巴巴地赔礼道歉。
在心底默念“你看不见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试图成为第二个掩耳盗铃的代表人物。
姜欢欲哭无泪，这种无语的事情竟然让她遇见，回去不会通校批评吧。
她想逃走，脚步刚挪了下，突然一个踉跄，被身后人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
熟悉的声线传入耳中，姜欢猛地瞪大双眼，扭过头去看，是额头冒汗的裴憾。
“怎么是你啊！”
她嘀咕一声，松了一口气，“我以为老师来了呢……”
提到嗓子眼那块大石头烟消云散，心跳平稳了不少，她揉着发酸的胳膊肘，挣脱开男生的怀抱。
下一秒又被抱回去，正脸贴着胸膛，鼻翼间满是属于男生独特的清冽气息。
“你是要跳海吗？”
声音带着一抹压抑不住的颤抖，裴憾低着头，紧紧环住她，似乎在怕失去她一般。
姜欢：“……”
哎哟，这傻崽崽脑补了些什么。
随即无奈地笑了声，伸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背脊，安抚他躁动不已的心情。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跳海，我把别人丢海里淹死还差不多。”
姜欢故意恶狠狠地说着，“你要是再胡思乱想，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裴憾身形微僵，缓缓松了点手，垂眸，幽邃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似要透过皮肉窥视她内心深处一般。
“咳咳……”
莫名其妙有点害羞，姜欢尴尬地偏开脸，躲闪着男生灼热的视线，“那什么，你不睡觉跑出来干嘛呀？”
“我……就睡不着，站在窗边看海，就看见你跑海里了。”
说到这个，裴憾显然不好意思，耳尖染红，“想着你万一掉海里……”
他为什么睡不着？
还不是因为那个吻。
虽然努力克制，却还是会频繁地想起来。
“阿欢为什么在这里？”
听到问题，姜欢立刻提起满是海水味的项链，扬了扬，“找项链啊。”
理由相当充分，但裴憾并不相信，狐疑地盯着她，似乎要看穿她。
“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吗？”
姜欢挑眉，佯装不解，“不然呢？”
她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倒叫裴憾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想什么呢？”
伸手把裴憾本身就很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些，姜欢笑吟吟地道：“你不会以为我对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大半夜想不开，跑来跳海吓死温舒林吧？”
不说话了，他不愿意欺骗女孩。
他确实有这么个猜测，基于前期的了解，知道温舒林对于姜欢有多么重要，所以才会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姜欢也不介意，耸肩，“好啦，我真没事，我也……不可能会为温舒林去死。”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告诉裴憾，也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人可以回头看，但没法往回走了。
真的很舍不得，可终究是回不去了，路被炸了，桥梁断了，生不出翅膀，也学不会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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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冲刷脚踝，湿润的凉意深入骨髓。
脸上带着浅笑，姜欢拉着裴憾漫步沙滩边缘，欣赏着美景。
反正大家都睡不着，搭个伴。
夜色寂静，海浪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鸟儿扑腾翅膀的声响。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一丝，洒落星辉，海风徐徐吹过，将她长发吹至肩头。
姜欢安静了一阵，缓缓说起从前，那些被她珍藏在回忆陈列柜里，轻易不放出来的美好记忆，此刻娓娓道来。
“阿憾你不知道，我以前很皮的，十岁的时候，让温哥……温舒林去公园树上给我摘果子，还不许跟着的佣人们帮忙，最后害得他掉下来摔断腿，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每次想起来我就很愧疚。”
“我总爱捉弄他，偶尔会搞一些吓人但不会产生伤害的恶作剧，他都照单全收，完全没有责备我的意思，还跟我讲，女孩子就是要随心所欲地活着，漂漂亮亮的。”
“还有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小胖子很讨人厌，经常偷偷欺负我，结果有一次，温舒林也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那个小胖子引过去，拿棍子狠狠揍了一顿，自此以后那个小胖子再也不敢欺负我，想不出来吧，他看起来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也有爆发狠劲的时候。”
说起以前那些趣事，她嘴角挂着甜甜的笑，眉宇之间洋溢着青春活力，整个人神采奕奕，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裴憾静静地聆听，目光专注而认真。
那些他未能参与的从前，那些酸甜苦辣均有的过往。
“再大一点，有一年冬天，我受凉发起高烧，我父母都在医院照顾我有心脏病的妹妹，完全顾不上我，如果不是温舒林去给我送数学笔记本，我可能都烧坏脑袋，死在房间里了，他吓坏了，背着我直接跑，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整座城市都白茫茫的一片，跌跌撞撞地跑，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眼睛布满血丝。”
“还有还有，有段时间我父母因为妹妹的事情经常吵架，我看不下去，他们有时候吵起来还牵连着无缘无故骂我，所以我就跑到温舒林家里借住了半个月，我以为会是艰难的半个月，却没想到，饭桌上都是我爱吃的菜色，房间布置得也是我喜欢的风格，下午定时定点给我送热牛奶，温舒林把我所有的习惯都记住了。”
“初二的时候，有男生给我塞情书，温舒林二话不说把未开封的信件丢了，然后将事情告诉老师，接着拉着我说，不要随便相信那些男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所以我就拒绝了所有对我示好的男生，那时候的我懵懵懂懂的，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妥，后来才发现，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对我好好啊……”
说着，姜欢的声音变得哽咽。
她不是个特别感性的人，甚至不喜欢流泪，可这会却控制不住。
或许是因为回忆中的温舒林，真的很令她向往，很令她留恋，让她止不住想哭。
“温舒林很好，好到我都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孩子。”
她仰起头望着皎洁明媚的圆月，用力地眨了眨眼，试图把眼底的雾气逼退。
“可是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啊，我怎么一下子就抓不住他了啊……”
终究憋不住地哭出声，姜欢抬起衣袖，胡乱抹着眼泪，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一度以为他只是暂时离开我，等到时机成熟，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坚信这一点。”
“可是，我找不到他了，他不见了……”
“我要怎么办啊，他回不来了……”
哭着讲话最费精气神，姜欢说到这，嗓子已经哑了，哽咽着喘不过气。
积压多日的悲伤在这一瞬间倾泻而出，化为眼泪，簌簌而下，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溅出一摊水渍。
姜欢缓缓蹲下，几乎支撑不住的要跪下，双臂环膝抱住自己，低垂着头，泣不成声。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啊？我哪里比不过别人了。”
裴憾站在她的身后，双手紧握成拳，关节泛着清晰的白色。
他沉默着，眸光深邃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啊？！”
嘶喊着质问，歇斯底里，仿佛用尽浑身的力气才吼出这句话。
瞬间跪地，裴憾把女孩脑袋按在怀里，双臂圈紧，用力抱着。
崩溃的大哭，姜欢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抽噎着说：“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我不相信……我不想相信啊……”
“他明明答应我，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可他又食言了……”
“他食言了！我不原谅啊！”
姜欢一遍又一遍的质问，撕心裂肺的哭声传荡在空旷的夜里，久久挥散不去。
维持了多年的情愫，如今要一剪刀斩断，连着血肉，连同属于两人回忆那一部分的灵魂都要一起砍碎。
裴憾的心揪得紧紧的，疼痛的感觉一寸寸蔓延。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抱紧她，希望给她更多的安慰和温暖。
他知道，她的痛彻心扉并非装模作样，而是切实存在，铭刻在内心深处的疼。
他更加明白，她曾经付出了多少努力，忍受了多大的憋屈和折磨，才走到今天，才有勇气面对失败。
这份失败，不仅仅代表她彻底清醒了，还意味着她的梦碎了。
碎的一瓣一瓣的，浮在海平面上，一个大浪打过来，寻觅一生都无法复原。
姜欢哭了很久。
她在想她究竟为什么哭。
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不甘心？
好像都不是，她好像只是在难过她那些被浪费掉的爱，那些在她看来最真挚最宝贵的爱，成了别人眼中垃圾一般的存在，可以随意践踏，轻易扔弃。
那些她花了许多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呵护着长大的东西，如今被对方踩进泥土里，狠狠碾烂，七零八落。
好似做了一场美梦，梦境突兀破碎，醒来才发现一切都只是假的。
那种感觉很糟糕，就像你期待了多年的游戏终于要上架运营，突然告诉你，其实是谣言不可信，那款游戏上架的时间依旧遥遥无期，你盼得眼睛瞎了都盼不到。
水中月，镜中花。
终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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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链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星辉，仿若星辰。
姜欢差点忘了，这是温舒林送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珍惜的贴身带着。
发现丢了，宁愿冒着被老师骂被海水卷走淹死的危险，也要拼命捞出它来。
此时此刻，那条项链正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微弱柔光。
它很漂亮，可不属于我。
算了，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了。
说姜欢蠢也好，说她矫情也罢。
总之，静静凝视一阵，嘴角扬起弧度的时候，右手狠狠向前一抛——
项链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坠入黑夜里，掉进海水中，彻底消失不见。
姜欢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项链消失的地方，目光呆滞，良久，忽然笑了。
是那种疼痛了很久，终于得到缓解，释放出来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她傻笑着，笑到最后，弯腰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
没持续多一会儿，再抬头时，眸中已是干净澄澈，不见半点不舍痕迹。
人物角色已重置，请勿在npc身上过多浪费时间，祝玩家们在人间游玩愉快。
从这一刻开始，那段感情结束了。
再也不需要纠缠，再也不需要执念。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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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憾为女孩擦干净泪痕，将她拉了起来，捋顺耷拉在脸颊两侧的发丝。
哭完之后，显然舒服很多。
这样。
很好。
“哎呀，我刚刚好丑，要不你给自己拍晕，整个失忆出来，忘了刚刚那一幕。”
姜欢缩缩鼻子，堵了嘟嘴巴，故作委屈地提议道。
裴憾失笑，伸手捏捏她粉嫩的耳朵，动作亲昵，眼神宠溺。
勾唇浅笑：“嗯，阿欢的提议不错，我马上就行动。”
说完，真的抬手要敲晕自己。
“喂！”
姜欢急忙伸手阻拦他的动作，气呼呼地瞪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我逗你呢，你当真啊？！”
不过男生这个实诚的行为倒是让她心情好转许多，非常满意。
两人收拾收拾，准备回酒店闭眼睡大觉的时候，同时被一道手电筒的刺眼白芒晃了下眼睛。
“谁在那里，是湖湾的学生吗？啊！你们给我站在那里，都不许动！”
完了。
真正的老师来了！
下意识举动，姜欢一个小跳跃直接趴在裴憾背上，搂紧脖子，面色焦急：“快快快，快跑啊，傻愣着干嘛呢！”
“噢……噢噢噢！”
裴憾反应过来，立即迈着大长腿飞奔，任凭身后老师如何追赶叫停，都无动于衷，甚至连回头的机会都不肯给予。
坚决贯彻着姜欢的指令，脚步沉稳迅速地穿梭，朝着酒店狂奔。
听话的不好说。
风吹乱了姜欢的发丝，遮住她的眼，但她却全然顾忌不到，紧紧抱着裴憾的脖颈，生怕被甩出去。
只觉得这一路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变得通体舒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儿。
就像是，逃离了世俗的枷锁一般。
这一次，不用再担惊受怕。
笑容愈发灿烂，宛如春花盛放，明媚又绚丽，闪着细碎的光芒。
“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畅快淋漓，肆无忌惮。
入了裴憾的耳，犹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让人忍俊不禁，心脏也跟着怦然跳动，充斥着欢欣与雀跃。
他不由暗叹。
真是个傻丫头。
不过，她高兴就好。
奔跑着，奔跑着。
仿佛只要这样跑着，美好的未来便会出现在眼前，带着希冀的曙光。
告诉人们，你们看，终点是这样美丽，过程的一切艰辛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