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耳畔不断响起提醒人检票登记的女声播报，正规柔和的嗓音，硬生生给杜思颜听出一股子心惊肉跳的感觉。
捏紧了浅绿色裙摆，杜思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甘示弱地迎着盛希嘲弄的视线，“当然，我从来不骗人。”
盛希又笑，这次笑得更大声。
她伸手将额前的刘海撩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边打量杜思颜，一边慢悠悠道：“是吗？”
语调轻飘，尾音拖长，似乎是漫不经心，可仔细品，却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话说为了好看，你可真是下了不少功夫，裙子花了不少钱吧？貌似是peerless家去年的旧款，不错嘛，这可是限量版。”
杜思颜脸颊微僵，她不懂奢侈品牌，只知道盛希说的是国际名牌，价格不菲。
脑子一热，不知道在想什么，脱口而出：“那又怎么样？我是个女生，想穿得漂漂亮亮有什么过错？这样也能被认定是虚荣心强吗？”
说出这番话，她的神经也绷紧了，呼吸急促，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盛希笑得愈发灿烂，眸色渐暗，隐约透出一股危险的讯号，“哦？你觉得你没错？”
“确实，想穿漂亮衣服谁都没错，那你买了多少钱啊？是正牌吗？不会是盗版吧？”
扭头暗暗跟姜欢打了个看笑话的眼神，她继续咄咄逼人地质问。
姜欢无奈地摇摇头，任由姐妹闹腾，只淡漠的喝裴憾买回来的水。
她怎么忘了，盛希一直都是个毒舌小辣椒，怼死人不偿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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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几千块钱吧，当然是正品，有质量有保障，我家也没穷到那种地步，一件衣服还是买得起的……”
杜思颜说话的底气越来越弱，心虚不已，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直视盛希。
说谎话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对视别人的双眼，容易暴露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慌乱。
盛希嗤笑一声，双手环胸靠近两步，居高临下睥睨她，“才几千块啊……那真是委屈你了不是？”
“哎，阿欢。”
她突然转身望向姜欢，眉眼弯弯，“我怎么记得你有一件跟这个款式长一模一样的衣服？价格是……是……”
“八万六。”
姜欢接下她未完的话，不疾不徐地补充道，带着看笑话的心情。
盛希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不太喜欢这个颜色，穿了一次就丢衣帽间了吧？后面没再看见过。”
“哎，阿欢买的八万六，你的为什么就几千块钱啊？”
她故作疑惑，目光灼灼地盯着杜思颜，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仿佛刚才只是随意闲聊，现在才是重头戏。
杜思颜脸上顿时青白交替，尴尬到极致。
不愿在情敌和情敌姐妹面前丢脸，她咬牙挤出一句解释，“去年旧款清仓，我买的比较便宜，不行吗？”
“呵。”
盛希笑出声，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连连摇头，“行倒是挺行，不过据我所知，阿欢那件是独品，唯一件，后续不会再出第二件，你……哪来的清仓？”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加重语气，唇角勾着冷笑，一瞬不瞬地凝视杜思颜，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看穿。
这不尬住了嘛。
全世界只有一件，没有第二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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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
杜思颜语结，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脸皮薄，当即就红了。
她不想承认这是地摊上访的便宜货，但又找不到借口反驳，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不知该干什么。
盛希一句猜测让她看见逃离尴尬的曙光，却又让她陷入另外的窘境。
盛希装作恍然大悟般道：“还有一种可能，设计师设计衣服时，有个草稿版，进行改动调整的，一般来说不会出售，莫非是有人违规操作，拿出来卖了？”
“对！”
几乎是在盛希说完一瞬间，杜思颜脑中灵光乍现，立刻附和。
“就是这样，我买的是草，草稿版。”
盛希眨眨眼睛，笑吟吟地看着杜思颜，“你确定？不是假冒伪劣产品？”
她这样一说，杜思颜的心更虚了。
但是她已经走投无路，除非盛希拿出证据，否则她绝不会放弃挣扎。
温舒林在旁边看着呢，一旦被揭露，先前吹得牛就会成为产生嫌弃的桥梁。
“当然确定，我不会搞错的，我买的是草，草稿版！”
盛希点头，“噢，既然这样的话——”
顿住了，笑盈盈地看着杜思颜。
杜思颜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很不妙地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盛希说道：“这是违法的哟，品牌方明文规定写着独一件就是独一件，不能再出第二件的。”
“这样，你给我个面子，去卫生间换下来，我给你转八万六，按正品价格补偿你，之后我找个时间再去质问他们，不需要你出面，讨个公道，怎么样？”
盛希笑眯眯地说道，语气诚恳，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如果真的是淘来的正品，杜思颜二话不说肯定直接答应。
可她心里清楚是地摊货，又怎么可能让盛希拿着衣服去品牌方质问，到时候发现端倪，跑回学校闹腾一通，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杜思颜咬咬牙，忍痛拒绝，“不用了，我也没损失什么。”
“你没损失吗？可是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小的话，就是我拿着去骂一通，大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为你买通设计师，侵犯个人独属权，故意造成不良影响，败坏行业风气，这个责任可不轻呀。”
“这个责任，谁担待得起呢？”
杜思颜的脸彻底变了颜色，额头沁满汗珠，双腿开始打战。
“我……我……我……”
盛希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她语气轻松，并不像是威胁，倒是让人怀疑她真的是好心帮忙。
一直旁观的温舒林终于出来打圆场，“算了，不过是件衣服，思颜你换了吧，我再给你买新的。”
最后一句小声，可谁又听不见呢。
“我自己拿去退，不用你。”
这是杜思颜深思熟虑下唯一能给出既不有损印象，又能摆脱困局的决定。
说完一瞬间，有股胜利后释放压力的畅快感，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能拖一时是一时，至少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刻丢了脸面。
“我没意见啊。”
盛希耸肩，一派坦荡，“怎么方便怎么来嘛，你说是吧，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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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欢在一分钟前已经起身走到她旁边，闻言微抬眉梢，淡淡扫了杜思颜一眼。
心绪复杂，一时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杜思颜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她拆台，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你们忘了，我二伯父家在peerless有股份，我堂哥还在那里做主管呢，负责国内的一切大小事务。”
“可以让他帮忙，不如，把衣服换下来，我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派人来机场寄存柜拿走，以免夜长梦多。”
盛希一本正经地建议道，丝毫不顾及杜思颜已经煞白的脸色。
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心里天平歪斜，继续折磨大过于轻轻放过。
善良退让？
谁跟你柔弱小白花？
抓着机会不搞死你，都对不起你这段时间的精彩表演。
我难受，你也别想好过！
“不……”
杜思颜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姜欢打断。
“当然，赔偿是少不了的。”
慢悠悠开口，一边从包里取出手机，“我现在就联系我堂哥，让他赶紧派人过来，你去换衣服吧，嗯？”
杜思颜浑身冰凉，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真的叫人过来检验，该有多丢脸，尤其是在姜欢面前。
可是面对闺蜜二人组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她根本无计可施。
左右为难，求救般的目光落在温舒林身上，男生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反倒鼓励地让她赶紧去换，别错过登机时间。
只能硬撑着说：“其实……我不介意，毕竟……你也是为了我好嘛。”
“但是……”
她停顿两秒，又说：“但是我衣服是在别人手上买的，是不是peerless的……我也不太……不太清楚。”
终究是委婉摊了牌，虽然说得含糊不清，但大致意思总归是有了。
只差没直截了当说是盗版。
“噢，这样，那就算了。”
姜欢没因为她说谎而讥讽她，过于平静，反倒让杜思颜越发忐忑不安。
温舒林看着姜欢的目光柔和，即便知道是因为没有为难自己而给予的。
杜思颜还是不安。
到了即将检票时，老师们在归拢学生，大部队准备进发。
盛希来到杜思颜和温舒林旁边，轻轻说了一句：“你觉得穿地摊货丢脸吗？你不是说不嫌弃自己的家庭，你爱他们吗？为什么不敢承认呢？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到最后没法收场才说实话，你真的不是虚荣心强的人吗？”
盛希一字一句，宛若一记记重锤砸向杜思颜的脑海，让她原本坚持的信念瞬间坍塌溃败。
语言对不上行动，那便不过是空口白牙用于诓骗他人的说辞。
短时间还行。
不是长久之计。
杜思颜眼睁睁看着盛希说完头也不回跑去找姜欢以及身边裴憾说笑。
而一直拉着自己手腕带路的温舒林眼神复杂，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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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欢于汹涌人群中清晰地看到那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
杜思颜挽着温舒林在说些什么，情真意切的模样，可真叫人怜惜。
表情淡漠，内心如何撕扯流血无人可知，埋葬了曾经所有的美好，
在尘埃的伤疤，随着呼吸，隐隐作痛。
刚刚她不是为了顾及温舒林的感受才不继续为难的。
姜欢只是累了。
大约是起太早，倦意缠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一个人变成如此令人疲倦不堪的事情呢？
一味地付出，可根本得不到对方的回应，甚至遭遇背叛，自己早已遍体鳞伤，却依旧傻傻追逐。
真的值得吗？
誓言夹杂着永恒，生了锈，再回不到最初的崭新鲜亮，连碰触都变得奢侈，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