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崭新的一天，崭新的校园生活。
时间不歇脚，推着人前进。
课间休息时间，教室内喧哗无比，大家都在和自己相熟的人聊天讲话，大多都在讲述中秋假期发生的趣事。
盛希父母去外国探望哥哥，她假期闲得无聊，尝试学网上那样，剪了剪刘海，结果失败得不好说，她倒心大，真顶着那刘海来上学。
说什么。
一张漂亮的脸蛋可以遮盖一切瑕疵。
对容貌自信到令人发指，自然也会特别关心身边人的容貌。
“哎哟，你疼不疼哟。”
轻轻摸了下姜欢额角露出来一点点的疤痕，盛希拧着眉头，担忧地询问。
“没事儿！早就不出血了，等伤疤掉了，就跟没有受伤一样，而且你瞧，现在已经很硬了，过段时间会脱落，你放心。”
姜欢无所谓地耸肩，对于姐妹的关心很受用，不禁弯起眼睛，俏皮地眨巴眨巴。
盛希又摸了摸，确认没有异常才松懈下来，不满道：“你走路可真够不小心的，居然能撞电线杆子上，还把自己撞出血，我真是服了你了。”
真相从来都是当事人怎么讲，旁观者不调查的情况下就怎么信。
姜欢没有说实话，主要是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那么凄惨的一面。
自己的痛苦别人感受不到，倒是有惨遭嫌弃或嘲笑的风险。
还不如忽悠过去算了，“哎呀，睡觉睡迷糊了嘛，脑袋沉沉的，不知道怎么就晕乎乎撞电线杆子上，我还以为死定了呢。”
“呸呸呸，少胡说八道，你怎么突然变傻了，脑袋笨重的跟猪头一样。”
盛希捏捏她的鼻子，打趣道。
姜欢抬手挡住，瞪了她一眼，“你才是猪头，你才蠢呢。”
两人嬉戏玩闹，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学校里，并非在家中。
关系好的宛如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一点芥蒂都没有，反而更加亲密。
所以不知情的盛希随口提问：“温舒呢？他怎么总是不见人，你平时下课不都要去找他撒娇吗？今天转性啦？来找我玩。”
提到温舒林，姜欢的表情顿时僵硬一瞬，嘴角的弧度凝固。
她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最后还是被盛希看在眼底，微微皱眉，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盛希是个聪明人，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隐约猜测到几分。
“没……”姜欢摇头否认，却又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
盛希抿唇，伸手抱住她，柔声安慰道：“有什么困扰，告诉我啊，咱俩谁跟谁，有事千万别憋在心里，不然闷坏了怎么办？”
怀里温暖，跟窗外洒落进来的阳光一样，驱散姜欢的冷漠孤寂。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眼眶酸涩的冲动，扭头去看温舒林的座位。
男生座位上空空荡荡，除了课本什么都没有，现在是上午第二节课课间休息，包括早读，每节下课仅仅那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温舒林都会出去。
去哪里了，姜欢清楚，又不太清楚。
她想做个傻子，可惜智商不允许。
那十分钟，原本是属于她的。
如非特殊情况，独属于她的。
眼神几乎彻底黯淡下来，瞳孔中的光彩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灰暗，宛如大暴雨即将来临之际，笼罩在天空上的整片阴云。
茫然失措时，一个身影却突兀闯入视线，带着窗外万丈光芒，照亮了黑夜，也温暖了她冰凉的心脏。
与周围人不同，下课时间，火速上了趟厕所，裴憾立即坐下看书，连一秒钟的停留都没给自己留下。
他没有退路，他还有爷爷要养活。
姜欢不知道，中秋节那天，其实算是他最近时间内最清闲的一日。
没有去修理店做工，弄得一身脏兮兮机油，只为那十个小时，一百块钱的工资。
寒门子弟无人撑腰，只能靠自己，裴憾很明白这个道理。
不敢浪费一分一毫。
所以，他拼命学习，拼命努力，想要改变这个状态，想要让爷爷过上好日子，想要……
抬眸轻轻一扭头，惊愕地发现心心念念那个人在看着自己，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深处，直击心灵的震撼。
心里猛地一跳，慌忙移开目光，耳尖悄悄红透，裴憾垂着眸，赶紧查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衣领是正的，裤子拉链也没有忘记，脸上没有印出花纹来。
那副紧张兮兮的姿态落入姜欢的眼中，令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的那抹悲哀瞬间烟消云散，心情莫名变得愉悦。
怎么这么傻啊，不就是多看了他一眼嘛，至于吓成这样吗？
姜欢不清楚，那不叫害怕，而是面对心上人下意识的羞赧和慌乱。
是清晨的第一滴露珠，雨后出现的第一片白云，初升的朝阳，青葱的草坪，远处树枝上飞舞的麻雀……
是最干净，最纯粹的感情。
携着一兜子甜滋滋的清风，想靠近给予，又担心会被丢弃，只能小心翼翼的翼翼地藏匿。
患得患失，却始终不曾离去的——
那样一种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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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希忽然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早上不要命尝试了一下昨天做的黑暗料理导致，一溜烟跑到厕所半天不出来。
姜欢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同学都走光了去食堂吃饭，教室里只剩下……
噢，不算。
还有条小狗也在呢。
人是铁，饭是钢。
这位就像个机器人一般。
别人都走了，他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凑到裴憾身边，见他认真书写笔记，故意低声喊他：“嘿！”
给人吓一跳，裴憾手抖了抖，差点将纸戳破，微微侧头，呼吸瞬间停滞。
女孩低头仔细端详他的文字，毫无防范意识，根本没意识到凑得太近，自己稍稍扭一下头，都能看清她扇动的睫毛，甚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味。
裴憾呼吸一窒，下意识屏气敛息，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这么近距离地注视，让他的双腿仿佛灌铅一般，沉甸甸的，起不来更别提迈开步伐，浑身燥热得厉害。
偏偏姜欢还不自知，继续说道：“哦哟，你字迹不错嘛。”
很多男生不注重这一方面，龙飞凤舞的，比医院医生写的字还难懂，叫很多老师头疼不已，恨不得发一百本练字帖让他们去练习，免得出社会丢人现眼。
不同于他们，裴憾的字却很漂亮，有棱有角的字体，遒劲有力，笔锋锐利，颇具攻击性，却不粗糙。
即便再好看，也不能不吃饭吧。
姜欢挪开视线，正打算喊裴憾一起去吃饭，她继续做好心人送菜，积攒一波功德，以后万一不幸，需要受苦难的时候可以拿出来跟老天爷抵消。
对上眼睛，发觉不对劲。
伸手挥了挥，男生目光呆滞，一点没有要躲闪或者回神的模样。
“哎哎哎，哎！不是吧，不会傻了吧，裴憾！阿裴？阿憾？！哎哎哎！”
白色窗纱被风吹动，轻盈飞扬，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
阳光从缝隙里钻出来，在裴憾苍白瘦削的脸庞上镀了层金，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他看着女孩在不停呼唤他的名字，却故意不回应，任由她继续呼唤。
阿裴。
阿憾。
想要再多听一点。
多一点点，再多一点点。
我喜欢，真的好喜欢，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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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着要不要上巴掌，姜欢纠结了半晌，导致尚未完成壮举就被人拉走。
“哎。”
她人都没看清，身体已经到了走廊。
裴憾眼神在她离开一瞬间沉下来，盯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眉峰蹙紧。
手指缓慢收紧，指骨泛白，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唯有似乎想捏碎手中圆珠笔的动作，掩饰不住翻涌的情绪。
笔尖在白纸上留下一行浅浅痕迹，晕染开，污染了洁白的页面。
走廊没人，寂静包裹四周空气，呼吸声在此刻都显得特别明显。
姜欢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双手不安地捏着校服裙摆，脑袋低低垂下，有点局促不安。
这是和温舒林相处过程中从未有过的感觉，对方性格温柔体贴，平常话虽不多但对待每件事情都尽职尽责，对她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
所以姜欢没想过两人还有闹别扭的一天。
来到学校，习惯性去找寻温舒林的身影，在发现他路线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他去二班的时候，心底那股子男生或许已经改变主意的希冀彻底落空。
再没去找他，主要是不知如何面对。
心里窝着火，如今人家自己找上门来，她倒是不知该用什么态度了。
姜欢其实很委屈，因为她走掉后，温舒林除了给她打了在路上直接挂断的三个电话，就再也没搭理过她。
社交软件上发了几条消息，也是不知所谓，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全然不表达她生气了，他就马上要跟杜思颜切断联系往来的意思。
除了抱歉。
还是对不起。
对父母和姜乐那套，姜欢不愿意对曾经作为生活支撑，给予自己温暖的人使用。
那样显得自己也太可悲了。
只能靠谎言演技来维持关系。
两人大概隔了有两步的距离站着，彼此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气氛尴尬又压抑。
究竟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姜欢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