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点相思
那个从小在临渊派长大,一路都在师长们眼里不断胡闹的孩子。
梦乞嫣看着他长大的孩子,不知何时已成长为一个又勇敢又有本事的男人!
那个身影间不容发地穿梭着,绵密的剑光让梦乞嫣一颗心里亦如惊涛骇浪般席卷。
除了开始一声难以控制的惊呼,她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担心干扰了正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把生命在“胡闹”的孩子。
曾经临渊派人人看好的天之骄女,竟连轻惜婉一招都挡不住便被踢飞了兵刃。
连小师妹都不如……
梦乞嫣心中泛起深深的无力感,一颗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
直到叶择终于脱险才喘了口大气。
她心里清楚,若非紧张得已浑身脱力,那时她会跳将起来欢呼雀跃。
来长安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人的压力能超过叶择。
他设计坑杀魏国征西将军狄俊彦时的睿智;
他在军阵中血战的身影,以及那为士兵掉眼泪时的柔情;
他在万军之中羞辱得魏国皇室颜面无存的风趣。
这一切梦乞嫣知之甚详,也反复交代来了长安须得低调,不到万不得已甚至不要抛头露面。
这个孩子从小就知道惜命,也知道不能出的风头不要出。
可他还是站了出来,自己无所谓,自家夫君也可有可无的生命……
却有一个孩子顶着重重压力艰难地站了出来,如此重视甚至甘冒大险!
每每想到这里,梦乞嫣总会念起幼时练习轻功时抱着大树死活不肯下来的倔强小屁孩。
甚至自己都无意识地嫣然一笑……
这个“怕死”的孩子为了自己在挺身而出!
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呢……
在马车左前方的叶择与史婧怡乘着健马并排而立,正抬头仰望着指指点点。
梦乞嫣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嫉妒。
嫉妒他们青春正盛!
嫉妒他们年华正茂!
嫉妒他们情投意合!
也嫉妒此时在他旁边的为什么不是……
一念至此,梦乞嫣瞪着叶择高大的背影心慌意乱,别人情投意合关我什么事了?
是了,婧怡不合适,莹莹才是他良配,我是莹莹的母亲当然嫉妒!
梦乞嫣胡思乱想中,一行人已至谢府门口。
以谢媞毓的身份自不适合亲自出迎,可看阵仗也足够令长安城轰动一时。
平日里若是中门大开已是了不得的事情,如今三扇红漆大门俱开或许便是谢家最高的礼遇。
大门口挂着成排的大红灯笼,仿佛是个喜庆的节日。
更是当叶择一行人还在十丈开外便锣鼓齐鸣响声动天,比起春节的热闹还更胜一筹。
领头的叶择刚在祝府停下马儿,谢媞毓便优雅地抬腿跨过门槛娉娉婷婷拾级而下。
贵妇虽仍带着黄金面具,但一身素白的曳地长裙犹如清荷,一件淡紫的薄纱笼在裙外。
落在叶择的眼里只觉她素衣衬人,下台阶的简单动作让裙角翩翩飞舞,说不出的好看;
落在梦乞嫣这等大行家眼里,则知服饰虽显朴素,实则用的是上好的蚕丝锦绣,否则不会如此顺滑平整。
叶择赶忙下马,惹得史婧怡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中警告意味甚浓
————实在是这位谢夫人即使面具遮颜也太过优雅美丽。
诸如史婧怡与梦乞嫣这等绝色也没来由地觉得被压过一头。
早已做好准备的仆从从叶择手上接过缰绳。
谢媞毓正好行至叶择身前,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精致的筹划又让人如沐春风:
谢夫人手一摆,便有下人先递上温热适中的香巾供一行人净面。
稍候又是一杯香气扑鼻的淡淡水酒润喉,边上早有人撑起纸伞遮阳,礼遇得无以复加。
“贵客驾临,祝家上下不甚荣幸!快快有请!”
谢媞毓对着众人朗声道完再回眸望向叶择。
假面覆盖之下漏出的一双眼眸竟有万种风情难以述说。
即使精明细心如叶择也读不出其中的深意。
谢媞毓对叶择明显亲厚得多,却未对他做任何称呼只是抬手虚引,陪同着一同踏入谢府。
“准备得仓促,寒舍又有些简陋,你莫要见怪。”
谢媞毓柔柔的声线中竟有些许颤抖,一切都透着古里古怪却又没有恶意。
叶择不明所以,忙笑道:
“富甲天下的谢家若都是寒舍,在下从前呆过的大部分地方可都算是草房子。”
“谢家主过谦了。”
“你喜欢这里么?”
谢媞毓语含期盼,一双春水双瞳紧盯着叶择道。
“无论风格还是品味,皆能列当世之冠,哪能不喜?”
一席话说得谢媞毓频频点头。
实则换了任何人来,哪怕心中鄙薄谢家豪奢无度也一样会说些场面话。
谢媞毓莫名其妙的作为让人难以理解,只觉高深莫测。
在叶择心里认为,谢家再怎么奢华都不为过
————那是这个比肩皇家的豪族应得的。
实际也正是如此!
敞亮宽阔的大门背后是一条环旋回廊,廊柱全用罕见的黑檀木铸就。
阳光风雨与岁月让它们更加油亮,而宜人的檀木香越发浓郁,令人心神一振。
地面上则是润白如玉的大石铺下。
那石头晶莹剔透,似是担心过于光滑而生生将表面磨成一道道不规则的浅浅花痕。
纹路不仅让光洁的玉石不易让人滑倒,更似有迹可循杂而不乱。
只是将这等上好的石料用作地面,还舍得拿来打磨破坏的,全天下怕只有谢家而已。
走过碎石子混以黏土,糯米浆铺成的甬道穿过院井,梦乞嫣喃喃道:
“鹅卵石?”
鹅卵石表面更为光洁平整,但数量稀少。
谢家以鹅卵石铺就甬道本就难能,且放眼望去大小,形状几乎一致。
正因如此方能让整条甬道错落有致。
梦乞嫣暗暗摇头,谢家之富比起引以为傲的梦家可强得不知多少。
至于那些仙草奇藤,点点绿叶,假山怪石,不一而足。
师祖一路行来东张西望,他一把年岁早已对外物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但能光明正大地进入谢家也是沾了福气与贵气。
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也不少,但谢家的奢华还是钓起了他尘封已久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