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来人
史婧怡明知他如此作为必有所图，但那样子实在太过吊儿郎当，仍忍不住皱眉道：
“你坐好些，一会儿宋大人看见了不好。”
史婧怡扁嘴送出个胡吹大气的鄙视，心中暗暗好笑也不再管他，被他打岔之下，心境也安和了不少。
“何人口出狂言？”
腾腾腾的脚步声响起，一人头戴四品官帽，双手后背甚为威严的中年男子踏上三层。
见他目光一扫落在叶择身上，正是今日主持盛事的中书舍人宋大光。
“宋大人。”俞化杰身背中书主书的七品官职，宋大光正是他的上官，见人主动迎迓，隐隐然群英之首。
别驾大人只是拱了拱手，就不再言语。
宋大光点头回礼，似对方才夸夸其谈的狂悖之徒颇为不满。
环顾全场道：“学问一道无边无涯，学海泛舟更需秉持敬畏之心，尔等当谨记学海无涯时时戒骄戒躁，方能成国之栋梁。”
众青年才俊均低头受教，唯独叶择一边大声鼓掌。
一边以极度不满的眼神向张彩章投去鄙夷的目光，一手栽赃嫁祸气得白云书院骄子脸色发青。
宋大光训话完毕，俞化杰伸手虚引要请他坐上主位。
宋大光摆手吩咐道：“本官今日仅是主持，另有贵客来临，多加两处位置。”
叶择眉头微挑，文武会友多年未变，朝中都是一名四品官前来坐镇。
不想这一届出了变化，尚未来者显是身份地位都在宋大光之上，不知又是为何？
与史婧怡对望一眼，见她也是微微偏头皱眉，状甚疑惑。
宋大光在中央主位右侧坐了，等候中一众才子侃侃而谈，或说学问，或以诗词相对。
史婧怡不通文才，叶择则除了史婧怡之外目无余子，两人被冷落在一旁。
宋大光听了许久兴致大发，昨夜一场春雨将蓉城洗的清新通透。
遂出题道：“本官以春雨为题，诸位小友一展骥足，能者以此为彩头。”
手中取出一枚温润透亮的玉佩，不是凡品。
张彩章此前被叶择削了面子，闻言精神一振，吟诗作赋正是他所长，便是俞化杰也不如他。
叶择刚刚定是取巧，此刻定难再有佳作。
此刻淡定从容成竹在胸，心中盘算已定，面带微笑举起茶碗慢饮，倒不急于上前卖弄。
宋大人出题自是搭好了才子们展示才学的舞台，纷纷有人上前一展所长，或随后吟哦，或大笔一挥而就，热闹纷呈。
张彩章越听越是淡定，待得转了一圈，通文才着仅剩叶择与他二人时，方才摇头晃脑行到长案前提笔挥毫洋洋洒洒：
草色烟光尘世里，杨柳依依见流萤。
天公频催土欲动，清雷一声降万丝。
笔锋遒劲力透纸背，竟写得一笔国手好字。
白云书院首席弟子出手，宋大光早早移步在长案前观看，见张彩章信手挥洒诗好字靓。
不由击节称赞：“妙，妙，不愧白云书院高徒。诗文意境极高，这一笔字更是让本官自叹弗如。”
张彩章躬身答谢不断谦敬，已是稳稳独占鳌头，这可急坏了史婧怡。
叶择自宋大光落座起便始终在沉思，史婧怡也不好打扰。
见他此刻仍魂游天外，史婧怡一颗芳心早扑在他身上，哪愿得意郎君被人压下一头。
忙拍拍叶择肩膀道：“喂喂，你不去写一首？”
叶择回过神来不明所以道：“到我了？写什么？”
史婧怡抽了抽嘴角道：“宋大人以春雨为题令大家作一首诗。”
叶择不愿再参与这等无聊的事情，史婧怡冰雪聪明正怕他如此刻意留了一手，明明只是自由发挥，到了叶择这里就是“令”了。
至于怕他作不出来丢丑？
开玩笑，那一曲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唱得她芳心如醉，写一首盖过张彩章的又有何难？
叶择此前神游方外不明所以，见张彩章捧着墨宝洋洋得意，以为不仅要作诗还得写出来才成，佳人开口怎能拒绝？
“让一下让一下。”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一片吹捧声中甚为刺耳。
叶择分开人群来到长案前，见了张彩章的好字不禁抹了把脸。
摇头提笔，饱蘸浓墨，本是有些无奈，落在旁人眼里这个一贯嚣张的临渊大弟子就是又在讥讽嘲笑，不由引发公愤。
宋大光听声识人，一下便知这位正是口出狂言的无知之徒，心中印象先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好在叶择在临渊与司门两派大比中闯下极高的才气名头，才能让他强忍着性子看下去。
叶择提笔落纸先写了好雨两字，诗文意境堪称浅白得无以复加是个人都能作，那一笔字与张彩章的一笔更是就差了许多。
看得史婧怡都无地自容，心中暗道：先前没注意到，现在看来比我的字还难看……
嘲笑奚落声中，叶择越写越快，那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靠诗文取胜，字是没得救了。
越写奚落声越少，到第二句时已是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发一言。
一首五言律诗写完，宋大光不待墨迹干去，火急火燎捧起纸张，双目瞪视良久情不自禁吟道：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这……绝妙好辞，绝妙好辞！当真是，哎。”
面上神情忽明忽暗精彩至极，似是叹息佳作，又是感慨自身无此能为。
“够了么？”
叶择见史婧怡心花怒放得意洋洋，索性趁热打铁，只要佳人开心，那可比什么都重要。
“叶贤侄还有佳作？快来，快来！”宋大光心情激动，迫不及待再看一首。
“什么佳作让宋大人如此赞赏？咯咯，本夫人倒要好好拜读一番！”
女子声音响起，甜糯中带着肆意的浮华浪荡，梯口呼啦啦竟涌上二十来人，比三层里原有的人还要多。
“正是正是，本郡主也颇有兴趣。”
两名女子联袂而来，俱是典型的川中女子身材娇小，玲珑浮凸，俏脸上更是浓妆艳抹。
一身服饰露出胸口大片雪艳艳的细白登时吸引了不少狼一般的目光，她们却一派自然浑若无事。
宋大光不敢多看，率先低头施礼：“下官见过出云郡主，瑶光夫人！”